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狼啸五代在线阅读 - 第三十六章:坐而论道

第三十六章:坐而论道

    过大年嘛,不过到正月十五不算完,人们整日的串亲访友,整日的玩乐,整日的喝酒,忙得很;可七郎儿却闲的心烦;关外运粮的事儿自不会用他cao心;有刘啰嗦那一对大兵耀武扬威的,一家人更是将他视为瘟神能躲躲多远就多远。

    卢熙再也不露面,八成是走了吧,也好,省着见面啰嗦。范阳卢家算是得罪了。

    不自觉地走到黄家大院儿,迎接他的是白发苍苍的黄老管家,口词不清的磨叨:“都走了,都去北国了,老汉老了走不动了就留下看家哩。七郎儿是来接管的吧,黄姑娘吩咐了,一切听公子的……”

    “倒不是,只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要有啥麻烦就说,黄家的事儿就是某的事。”

    七郎儿在黄家东转西瞧的,记得前几天来还满院子人来人往的,可现今儿没几个人了,清冷得很。冷风吹过,院子里的灰尘与残叶随着积雪翻转游荡,吸溜作响;就是留下少许家人,也都失去打扫清洁的心气。昨日总总已随风荡去,游魂踢踏,恍如孤魂野鬼在飘。

    说实话,刘.黄两家多年前因水田闹了些儿不快,虽留守堡不大,却如陌路;不想临了却把家业托付给自个;七郎儿可没有将这份产业当做自己的,虽然黄家确是此意。

    老管家还在磨叨:“公子黄平因要留下随冯学究读书,却还暂住在家里,不知七郎儿能不能……”

    某有那么霸道吗?将人家的公子赶出他自家!七郎儿苦笑:“带某去见见黄家大才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大过年的别缺了嘛。”那可是未来的大舅子,讨好先。

    七尺般的身高,稍显瘦,宽眉长脸略显苍白,黄家的沧桑写在脸上。

    虽只几天,却也沧海桑田,人生际遇能如此,也颇让七郎儿感慨。

    “咋的,等不及来收家业的,韩家是豪夺,汝却是巧取!黄家弄到这份田地汝如意啦!”黄平这话儿夺心,没七郎儿上下奔忙黄家恐更惨。但怨气儿发到某七郎头上,还真没脾气。

    “看哥哥说的,小弟这不是见你一人儿孤单单就过来陪哥哥说句话。黄家的永远是黄家的,天打雷劈,七郎儿绝不动黄家半分心事儿!”七郎儿只觉得委屈。

    黄平拍着七郎儿笑了:“原来无所不能.智慧无双的七郎儿也不禁逗,哈哈!平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那烈酒.香皂儿如运作得力,不出十年七郎儿就可富甲天下,为了meimei说送也就都送了,连冯师尊都道你好气魄!”

    能得冯老邪夸一下可不易,却也惭愧得很。某谁呀,两世为人的穿派,弄钱的道道可多得很!再说了也不全是都为了蓉儿。

    “哥哥留下当有一些打算了。”七郎儿不解,中原几十年内也不是你这般清高文人的舞台呀。

    黄平苦笑道:“北国自武唐建国到今儿二百多年,早已糜烂到骨子里,皇室只知yin奢无度,世家豪门掌控大权又相互倾轧,徒耗国力;这渤海盛国也快到尽头了……”

    “可中原几十年内也……”

    “是啊,师尊与某等亦时常为此苦恼却也无奈,不知七郎有以教某?”

    这个题目太大,七郎儿结合前世的经验是总结了一些想法,虽考虑太多这年代的因素却还也太超前,与时下人们固有的思维模式太多抵触,不适时宜的抛出来可是一枚重磅炸弹,怕是自己先被炸得血rou不存,还要被踏上亿万只脚儿骂上几百千年!

    “难不成就在这冰冻风吹的院里与平大才子论道国家大事?连一杯热水都欠奉,这可不是待客之道。”七郎儿见大舅子态度尚可,又有求于己,登时给鼻子就上脸。

    “黄伯快煮茶,兄弟屋里坐,坐下慢慢说。要知道,这个问题困恼的可不是某一个滴。”

    果一个求知欲极强的知识分子形象,可这个话题儿说多深可大费心思。七郎儿独行于千一百多年前,太超前的见识,明知许多事儿的发生与走向,往往是太多的无奈和孤独。真想找几个志同道合的能接受甚至传播自己的思想的同行者,那麽今生毫无作为甚或头破血流也无妨,把种子播下去就有可能让中华民族早一天觉醒。

    七郎儿斟酌半天方道:“一个国家从大方向来讲无非上层的政权阶层与下层国计民生间既相互矛盾又互相依赖的结合体,一个国家的发展.强盛乃至衰败灭亡无不是两者关系和谐或激化的体现。水可以载帆亦可覆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一个好的政权就是能时时调整自己的执政方针以便能更好的维持.修补这两者关系。要知道事情总是不断发展和变化的,今日的善政有可能成为明日的恶举,就像儒学一样,先知们固然才智无双,也是在总结当时的经验及教训而得的;社会发展到今日,许多事情也不是先贤们能预判的。时下文人抱着先贤理论生搬硬套,甚至根据自己的需要断章取义,其结果必是走向僵化.教条甚至腐朽,小了说是儒学走入死胡同,大了说必将中华民族带入深渊甚至灭族之危!”说到此七郎担心的看一下黄平,倒见其虽满脸疑惑却也无拍案惊起甚至怒斥七郎儿的意向。还好这是唐末乱世,儒学衰败,好些智者也在怀疑儒学的合理性,如放到宋更或大明,估计七郎儿早被文人的吐沫星子淹死啦。

    “就上层政权,也有皇权.文权.武权三者即互生相依又排斥对立的矛盾,其中皇权又衍生后院外戚.血缘亲族及宦官之权。文权也因地域.家族等分成各种实力阶层相互倾轧。三权相生相克,一旦某一方占据绝对地位,权利失衡。其结果必是政权混乱,长此以往必是国将不国,又一次的天下大乱,民生疲废,百姓流离,十室九空。汉末混战百姓从六千万到三分归晋时的不足一千万;隋末的七千万到唐初的一千多万;这是多么的触目惊心!又一轮的权利.利益的再组合分配,等新的政权建立时由于人口的大量较少,大量荒芜无主的土地加之新的利益阶层尚小心翼翼胃口还低,新朝大多能兴盛一段儿,随之而来的就是人口的膨胀.土地兼并的愈演愈烈。一旦三权失衡,上下层关系矛盾丛生,新一轮的轮回又开始啦。”

    “大赞!七郎儿此论虽有失偏颇却也是一针见血,振聋发聩呀!平虽有些儿听不太懂却也诸多明悟。毛病找到了却如何医治却更迷茫,七郎儿快解,不然愚兄将食寝难安哩。”

    “就是将前贤们的理论去芜存精,结合时下的形势需要建立一套新的理论,它既能平衡限制三权,又能真正的解决国计民生,调和上下层一息万变的关系。这才是当代文人们应该做的而不是所谓的避世隐居,坐等新的政权建立了再去分一杯羹,参加又一个的轮回倾轧争斗。”

    黄平苦笑:“就七郎儿这套言论,某这愤世讥俗的听起来都惊心,如放到那些大儒名士那里还不把你嚼喽。再说就有了这套理论,又有哪个藩镇敢用!”

    七郎儿无奈的摆摆手,无力地道:“这也是某痛苦孤独的病根儿所在,今哥哥不是外人,又志趣相投方敢妄言一二,只想找个同行者共赴国难。”

    “荣某好好思量回味一番儿,再与七郎儿言语。此番为兄被你一番怪论弄得既兴奋又害怕,心乱矣!“

    不乱才怪,七郎儿暗衬,这还算比七郎儿预想好得多,要不也不会说那麽多。再来一记猛的:“某这几年有些想法写了几本,哥哥如有意可拿来瞧瞧”

    “速取来,不,某这就随汝去取。”黄平抱起茶壶就灌,拉着七郎大叫:“速去!”

    将几本七郎儿结合前世.这辈儿的情况弄的东东拿给黄平后嘱咐道:“非亲近志同道合的智者不得观此书,不然麻烦。”

    黄平道声:“然!”就急急去了。

    黄平走了,七郎儿心下翻滚难静;实不知,这般早放出这几枚定时炸弹是吉是福。走到院内一僻静处却听刘睿.刘能争吵,就听刘睿道:“关外也是汉民百姓,人家请榆关镇兵去驱匪,你们倒好,驱匪的倒成强盗,把人家抢了不算,连房都烧了,女人也祸祸啦,还是个人吗!”刘睿恨极,突突的踏着积雪解气。就听刘能分辨道:“虽是汉民,却为躲赋税抽丁就跑到关外被抢活该,烧了房子就是让他们迁回关内。再说,当兵的没甚么粮饷,又没战事,不去抢点还拿什么养家糊口!”

    七郎儿也无心再听,转身去了。刘睿不亏是冯老邪弟子,还有些爱民的正气儿。而那刘能就整一个兵匪,话说回来了,这年代的兵大半儿还都这味的。

    刘能是被征调的乡营的一个副营头兼百人都头,手下都是家丁。

    进屋后娘直叨叨,说是刘啰嗦一队大兵又和家兵吵闹一番,差点动了家伙。

    不这样才怪!七郎儿心儿闹闹的;得,明日就到榆关上任去吧,省着在家里惹气,反正刘家也不让某这闲人插手;最关键的,蓉儿竟已经走了,在留守堡呆上一天都腻腻的。

    这一夜倒是和嫣然好几阵儿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