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飞蛾扑火 米粒之辉
“呼！”干柴烈火一遇便着，更何况那床榻都是发黄干涩的枯草铺就！霎那间，烈焰腾升，草塌已被点着了一半！ “混蛋！”小金子一声怒吼，像是发疯一样扑了过去，他扯下自己身上的破布衣衫，奋力扑打着跳跃火苗，接连的大叫让他的声音都变得干涩沙哑起来，他怪叫的声音中很快便多了一分哭腔：“你们……你们这些混蛋！为什么……为什么啊……” 赤裸上身的瘦小身影此时显得这般单薄，而褪下破衣后，他脖颈中不断摇晃的挂坠变得异常醒目。 “我来帮你！”阿三也疯了一样跳进了火中，他端着那只香炉，将半炉清水狂倒而出！ 眼看着渐大的火势烧及了那位“丈天七”的衣衫，可他依然只是抖动着双手没有醒来，肥胖的王掌柜看得真切，立即发出了一阵疯癫似的怪笑：“他果真没有醒！就是现在，先废了他那只右手！” 另一道火红光芒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以惊人的速度笔直射了过去，出手的赫然是齐大夫！ “砰！”被火光缠绕包围的半截木柴破开了墙壁的阻隔，虽然依旧来势汹汹，但速度却顿时慢了几分！ “快躲开！”小金子猛地大喊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一脚将阿三踹开，自己的整个身体却扑向了“仙人”大叔！ “小金子！”一声尖叫凄厉异常，被踹开的阿三眼角崩裂 “噗！” 狂喷而出的鲜血像是暗夜里的红色精灵，夹杂着不甘的低吼痛苦哀嚎中溅落在墙壁上，瘦弱的身影在巨大的力道推动下狠狠撞在了墙上，然后轰然跌落！ 在这危机时刻，小金子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挡了一击！ 在这快速到眼花缭乱的一切变故中，没有人注意到他脖颈中的黑色石头挂坠忽然间散发出的柔和光芒。那如同飞箭般被踢来柴木在光芒下如同遇火的冰雪，悄然无声间竟被抵挡了一部分力量，然后那石头哗啦碎裂，化作虚无！ “小金子！”阿三的声音像是咆哮的野兽 不远处的王掌柜眼芒骤然一缩，嘶声厉吼：“动手！” “轰！”整个庙宇在两道交织的刺目光芒下分崩离析！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惊天动地的吼声忽然充斥山野—— “滚！” 愤怒的声响如九天雷落，呛啷龙吟！ 刹那间，天地异动，风云变色 无数道锋利剑芒从天而降，横扫八方！ 在这一片轰鸣的响动中，有一道闪亮如白昼的光芒陡然刺破天穹，化作一抹流光向远处飞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这中土西域的某一座小城里，一位中等身材的微胖老者忽然从睡梦中醒来，然后翻身下地迅速打开了窗户，紧蹙双眉下的那双眼角远远凝视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片刻后他忽然展眉笑道：“果真是世间异数……天命已改，缘者自出……此间因果循环自然会助你日后成就！啧啧，也不枉老夫辛苦与你结缘一场，哈哈……” 当一切重归平静，所有的响动都消弥殆尽，捂着脑袋蜷缩在地上的阿三才终于缓缓苏醒。嗡嗡作响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我，我这是死了么……” 眼皮缓缓撑开，泪痕依旧，目光茫然，四周是一片陌生的世界，没有了那间熟悉的庙宇，没有了远方黑影幢幢的的密林，即使连那座矮丘坟山都矮了一半。无数鬼火一样的微小火焰散落四周，隐约可见断壁残垣，砖瓦四散。 “小金子……”阿三发出了近乎梦呓一般的声音，颓然坐地。 忽然间，有一股猎猎风声在耳旁响起，他猛然抬头，却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不远处的半空中，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赤裸男人正如一尊像神衹般缓缓落下！而他的怀里，却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金子！”阿三高声大喊 漆黑的世界里面没有一丝光亮，混沌不清的意识在四处飘荡着，茫然不知该去何方，却隐约听见前方的漩涡中有一个声音传来： “来吧！给你解脱！” 于是，快要消散的意识离崩溃又近了一步。 “小金子！”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划破了黑暗的一切！ 意识忽然出现了短暂的清醒，然后开始慢慢凝聚，那三个仿佛有着奇特魔力的字眼让他感觉很是熟悉，却又十分遥远。在没有注意的时候，那些黑暗中的漩涡崩塌了，世界也出现了一些光彩。 不再是永无止境的窒息和压抑，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想要呼吸，却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力气，只好勉强哼了一声。模糊的视野中是一片柔和的光亮，隐约间听到了一个细小的尖锐哭声，但随即便飘远了。 “这是谁在哭？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熟悉……”他无力的想着 “为什么？你要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柔和磁性的声音传进了耳中，很轻也很舒适 扑上来？为什么扑上来？他一片茫然 扑上来？扑上去！ 一些画面的碎片忽然出现在了脑海中，锋利的碎片边缘刺得他浑身颤抖，只是细微的动作，却引来了身体各处更加强烈的痛感！ 为什么扑上去？！他在痛苦中煎熬着 “哦……”他突然想到了，只是疼痛让眼前的光亮顿时一暗，整个人仿佛又要回到了黑暗之中，于是他只能艰难地留下了一句话—— “只要你不死，我们就有希望……没有你，我们是一定会死诶……” 重若千钧的眼皮缓缓合拢，一切重归黑暗，只有一声幽长的叹息从无穷远处传了进来，回荡不息！ 模糊的意识随时都有可能溃散，但每每在即将陷入完全的黑暗时总会有一股舒适的暖流让他清醒片刻，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深入骨髓的痛楚，四肢百骸好像全部断裂了一般，在这巨大到难以忍受的痛苦面前，那股暖意显得是这般渺小！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世界忽然被撕开了一条裂缝，有一个声音在裂缝外面大声喊叫着，回音越来越大，鼓动的力量终于将他一把推了出去！ 一片光明！ “唔……我……我还活着？” “小金子！”这一次声音这更加清晰了。只是睁开了一条细缝的眼睛完全看不清外面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中隐约间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那里晃动着。 “他醒了！他醒了！”还是那个声音，却带着浓重的哭腔 “阿三？！”脑海中忽的蹦出了这么一个名字，他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回想，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别人扶了起来。 “啊！”他心里大叫着，剧烈的疼痛折磨差点让他再次晕过去，但随即便有一股清凉的液体从干涩的口中进入了身体，如此凉爽，如此惬意，这让他坚持着没有投向黑暗的怀抱。 “小金子！”阿三趴在他的身边继续呼喊着，声音已经嘶哑 “哦……”小金子终于应了一声，虽然有气无力。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重新躺下的身体不时有痛感传来，刺激着他的神经，却再也没有将他压倒。 “哈哈哈……你终于醒啦！我就知道你命硬……老天爷怎么会让你死！”阿三抹着眼泪悲喜交加。 “你刚醒来，先不要动弹。”另一个声音闯进了耳朵，明明很陌生，却偏偏好像在哪里听过，似乎在无穷的黑暗中，有过这样一个柔和声音的，给自己带来过希望。 “你……”小金子找到了声音的源头，也看清楚了那张脸，几经变迭，终于将眼前这张脸孔与床榻上那位“仙人”大叔重合在一起，他咧嘴笑了，尽管笑得如此勉强，嘴角抽搐的肌rou甚至牵扯到了全身：“你终于醒了啊……” “嗯，我醒了。只要我行了，你们两个就必然都不会死！”他笑容和蔼，眼眸深邃，但脸色却白的吓人，偏偏这一句话说的这般自信满满让人难以生疑。 小金子开心地笑了起来，仿佛放下了肩头重担，于是，他又闭上了双眼，这一次是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