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花殇
子璐牵起赵曙的手，眼神坚定执着：“没有什么不，赵曙，为了天下，你只能说好。” “可是璐儿，朕答应过你，一定，一定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可你还记得我问过你，如果我是惑乱众生的妖孽，你会不会除掉我。那时你没有告诉我你的选择，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朕说了你不是……” “你看，”子璐的眼中掠过一丝凄楚，“不确定的事情，你总是这样佯装自信。你说你会不让我受到伤害，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怕，怕真的有那么一天，你难以抉择。事实上，你已经偏向了你的江山，不是么？苦心经营，夺王位，除丞相，揽大权，你不会轻易放手这一切。” “朕的确不会放手，朕要的是江山与美人兼得。”王者风范，赵曙身上散发着的一种天家贵胄的气质，让他有了这样的决心。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又如何？在自己手上，便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朕失去的太多……朕不想再失去——你。若你去西夏，千里迢迢，朕恐怕不能周全。”赵曙反握住子璐的手，攥得很紧。他的手心，已经一片湿滑。 “你别忘了，”子璐翘起嘴角，“那个预言，只要能保住历史的轨迹，便会不攻自破的；还有，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她冷冷的笑着，似乎真的有计划，将整个时空搬回正轨。 连接着的手，缓缓的松开。明黄色的衣袖，无力的垂下去。 “到头来，终究是朕没用。” “赵曙，我……”子璐犹豫了，一股力量让她哽咽，“我不是有意的……” 帝王的尊严，竟然被践踏。子璐并不想让赵曙难过，刚才只是情急而已。但是赵曙已经不让她有解释的机会。 “放手，去做吧。但是要记得，保护好自己。”负手而立，赵曙留给子璐一个明黄色的背影，一个修长而落寞的影子。 子璐伸伸手指，终究没有牵上他的手。不知此时，是没有力量走上去，还是对刚才失言而窘迫。 “那么……请皇上下旨，让舞女玉无暇作为西夏与大宋结为兄弟之盟的礼物罢。” 她还记得，当年前往青|楼助赵曙一臂之力的那个，标志着胜利的代号——玉无暇。 这次，她要再次启用这个身份，前往西夏，帮助熹琛，帮助大宋，雪洗一箭之仇。 春风跨越着寒冷，在新春的烛火中，大宋与西夏签订的合约，决定子璐的启程日期。 就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子璐迎来一场新生活，然而，这生活却是充满了仇恨。 临行前，她每一天都流连在皇宫里，看着春日中中原美好的光景，把它们搜藏在脑海，作为今后在荒凉西夏的念想。子璐想，当年的熹琛，或许也是如此。 远远的传来了一阵歌声，那声音伴着风，吹到子璐的耳畔。这歌声中，没有矫揉的乐器伴奏，只是轻轻的，淡淡的低吟浅唱。 低吟，带着忧愁，仿佛这是末世的来临。 子璐仔细聆听，却听闻，悲词阵阵入耳：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抷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有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潇桐宫，湘妃所居之处。细密的梧桐，将明媚的阳光遮挡，让整个殿宇无法受到太阳的温度而冰冷异常。清寒的宫殿，加上清冷的氛围，不知怎的，竟然让素日只在夜间开放的昙花竞相绽放。后院中，满是洁白的昙花，花瓣纷飞，有一美人在其中舞蹈。美人长舒广袖，就像是那日在花台上所见。美人的腰间，飞舞着一串同心扣。 “风刀霜剑严相逼……”子璐的眉头不再舒展，她知道，是慕倩菲让她受了委屈。 “你来了。”眼角瞥见一缕青白身影，琴泪停止了舞步。语气平淡异常，丝毫没有喜悦的意思。 “我来看看是谁有这么美妙的歌喉和曼妙的舞姿。”子璐扬起嘴角以示友好。 琴泪底下眼眸：“如你所见，我每日都是这样度过，以这样美丽的方式，度过我漫长寂寥的日子。”她的眼，不再像原来一样充满了妩媚与灵气，相反，犹如蒙上一层莎，让珍珠没有了光泽。 “琴泪，我知道你的心，可惜，他不能做到。”子璐的眼眸，不知怎的，竟然愧疚的低下来。 “爱本来就自私，自私到可以倾覆天下，伤我一人又何妨？”琴泪的脸，没有表情，“你是不是在后悔，让我当上这后宫的嫔妃？” 子璐勉强一笑：“你知道了。” “这恐怕是我唯一的长处了，对于你，我还有些了解。” “你本可以风光自在，以你的才貌，完全可以觅一个好郎君相伴一生。是我错了，不该束缚你，让你受尽侮|辱。”子璐阵阵叹息，当初的她只是为了成全琴泪一片痴心而已，不料她只能让赵曙给她名分。 琴泪的回应，依旧冰冷：“你束缚我？恐怕你没有这个本事。如果我不想，今日就不会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真正捆绑我的，是我自己。我自己选择这一切，选择在他的身边，选择每次宴会能看到他的背影，选择在丽妃面前表露痴心被侮|辱。而且，我甚至选择，就算今世不能被他爱，我也要和他同生共死。只是希望来世，我会是他唯一的妻子，再被他束缚一次。” 子璐的心不再舒畅。其实她早就料到这一场悲剧，然而，当她面对着血淋淋的现场，心中还是阵阵酸涩涌起。 “你皱眉做什么？”琴泪瞥眼看着她，“不舒服么？或许是，谁也不愿意听人诉苦。既然这样，那么琴泪就送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