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血火交织的平户(七)
李水心和田源站在甲板上,看着水手们在船帆上忙碌着,这里离平户并不远,远处深蓝色的海水荡漾着波涛,齐国的运兵船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害,只是那三艘战舰受损严重。 安备尽忠此时被两个水兵用绳子牵到了田源和李水心的面前,之前的海战中他已经落水,手指上的伤口被海水浸泡后越发的疼痛难忍。 “嗯,安备尽忠是吧,好像曾在明州海军学院学习过吧?好像在我的大下届?” 李水心作为吴国的海军将领,对于周围所有国家的海军将领都是了解的,尤其松浦家拥有整个倭国最先进的海军——虽然即便燕国都可以当笑话看的海军。 安备尽忠瞪着双眼,不作任何回答。 李水心还要问点什么,田源摆摆手示意不必多问了。 “李将军,知道我们在朝鲜和琉球怎么对付那些被蛊惑的暴民吗?你应该没见过,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跟这种人没什么可说的,问了又能如何?任何的阴谋在强大的力量面前都是脆弱的,我们不需要知道原因,只需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就够了。” 说完之后,挥挥手示意跟着他来到明州号的几个人去给李水心做个示范,几个强壮的侍卫笑着站出来,拖着一言不发的安备尽忠,来到船舷外。 此时的火炮已经装填完毕,几个侍卫很熟练地将安备尽忠的四肢固定在船舷上,然后后背紧紧地贴在炮口上。 安备尽忠的脸色苍白起来,他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汗水不断地涌出,几个侍卫笑着退回到甲板上。 “李将军可以学习下,如果你们在爪哇的殖民地出现了暴徒的叛乱,可以用这种方法震慑他们的心灵,很震撼。” 说完之后,船舱中的炮手已经点燃了引火索,安备尽忠努力克制住有些颤抖的牙齿,想要在死前呼喊一句,然而却没有喊出来。 随着一声巨响,实心的铁制弹丸直接击穿了他的身体,只剩下头和四肢还挂在船舷上,断裂的地方残破不堪,身体被快速出膛的弹丸完全击碎,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车裂嘛,过于残忍,那种死前的痛苦太过漫长,这可不是我们文明人该做的,因为我的善良,才想到了这个方法,当年在釜山,六十门大炮一共响了三次,效果是什么? 效果就是北部朝鲜燕国的花郎佣兵团哗变,但我们齐国的治下却没有人想到反叛。效果就是朝鲜复国花郎道在北部朝鲜继续传播,但在我们那,一旦传播就有人告发,燕国人治理殖民地的水平……差的太远,哈哈哈哈。” 说完之后,示意那几个侍卫把还挂在船舷上的四肢和头颅都解下来扔到海里,然后笑着回道了船舱。 李水心看着泰然自若的田源,脸上的肌rou抖动了一下,心道:“平户的倭人啊,为了你们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出大乱子……” 然而大乱子已经出了,刘健就在这个大乱子的中心,他的眼前是一百多名倭国的铁炮足轻,已经可以看到他们的斗笠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官静已经藏到了旁边的屋子中,那是刘健的底牌,不然在狭小的街道中与两倍于自己的敌人对射,是毫无疑义的自杀,况且自己身边的这群人只是一群退役的老兵,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战场的硝烟了。 几个人举枪的手微微颤抖,有人在念念有词,口中念叨的是流传在秦国的避枪咒,虽然明知道没什么作用,但还是忍不住地念叨着。 正午的太阳正热,汗水不断地涌出,却没有人敢去擦一擦,倭国人的步伐很整齐,这是松浦镇信高价聘请的华夏教官训练出的用来震慑龙造寺家的新军,然而此时这些人却在军官的带领下将枪口对准了华人。 距离还很远,大约还有一百米,刘健看了看前方,忽然闪过一道玻璃反射过的光线,知道官静和白玉柱已经准备好了,果断地下令开火。 命令下达后,枪声响起,然而一百米的距离实在太远,对面的倭人只倒下了四五个,几个人不满地回头看着刘健,他们知道这么远的距离开枪的命中率太低,华夏所有的军队中都没有这么远开枪的习惯。 刘健表情很淡然,坚毅地喊道:“现在是战场,我是指挥官,你们只负责执行命令,装填。” 第二排基本都是齐国人,他们有冠绝华夏的装填速度,虽然比不上精锐的技击士团每分钟四发的恐怖射速,但是也可以达到每分钟三发,但是剩下的人装填速度就很慢了。 刘健将为数不多的纸壳子弹都给了第二列的士兵,即便这样,在那装填的人们还是感到了不安和焦躁。 这么远的距离就开了第一枪,很明显只打到了三四个人,而除了第二列都是原始的火药罐和弹丸,并没有纸壳子弹,这样在他们装填完之前对手就会到达最佳射击距离。 恩格斯曾经说过,武器决定战术。这个时代看上去很可笑的排队枪毙战术,其实是一种无奈,前装滑膛前的口径必须大于铅弹的口径才能方便装填,但带来的问题就是子弹在从枪管中出来之前会与枪筒多次碰撞,出来后不一定会飞到哪里,只有靠紧密的队列来保证概率击杀。 就是靠这样貌似可笑死板的战术,西方人蹂躏着每一个曾经广阔而庞大的帝国,用火枪打碎了他们天朝上国的高傲之后又让那个国家中的精英们用一种逆向民族主义的思潮全面否定自己的历史和祖先,彻底打断了他们的脊梁。 漫长的装填间隔使得排队枪毙战术的精髓就是保证第一轮火力彻底打垮对方的意志,而对下级军官来说,最重要的素养就是计算对方的装填时间和自己的行进速度,利用装填的时间差和距离越近越高的命中率来保证自己的胜利。 对面的倭人指挥官看着对面那些衣衫不整的华人,轻蔑地一笑。他是在平户秘密组织的“忠君会”成员,大量的青壮军官加入了这个秘密组织,目的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归政于天皇,将一切拦阻的人都消灭。 “这就是军队和平民的差距。” 倭人指挥官这样想着,有些不屑地看着对面正在装填的华人,能看到他们使用的不是纸壳子弹而是原始的老式火药罐,估算了距离,他已经算出可以保证自己距离他们三十步的时候对方还没有装填完。 “可笑的家伙,看来是个没打过仗的新手。” 倭人指挥官笑了,看来这是一场简单的战斗,甚至可以说是一场屠杀。 刘健看着倭人行进的速度,他是故意让这些人在一百米开外射出了第一枪,用来麻痹对手,同时用装填速度的时间差来引诱对方继续前进而不是选择对射。他相信华人教官教出的对手会正确判断该对射还是继续前进到最佳距离一次齐射后冲锋。
果不出他所料,倭人没有停下来对射而是选择继续前进,刘健小心翼翼地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刚才的那一刻其实是最危险的,万一倭人的纪律并不严格停下来和他们对射,他的计划就全部失败了。 看着慢慢靠近的倭人,刘健拔出了手中的燧发短枪,第二列的人已经基本装填完毕,但此时和倭人的距离还有大约七十多米,刘健示意第二列开枪,同时自己举起了燧发短枪击发。 “砰!” 枪响之后,一阵白色的烟雾开始在街道中弥漫,倭人这次倒下了三个人,仍然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倭人的指挥官开始暗暗嘲笑对面华人的愚蠢,只需要再前进三十步就可以射击了,然而对方居然选择这么远的距离又一次齐射。 然而枪声响过之后,从旁边的房屋中忽然飞出了几个瓶子,上面淡蓝色的火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然后就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冲锋!” 终于等到了官静和白玉柱动手,刘健再也不必迷惑那些倭人,一声令下,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后五十多个汉子也端着上好了环套式刺刀的燧发枪冲了出去。 此时倭人的队列已经乱了起来,从两侧的房屋中忽然飞出了几个装满了火药的瓷罐和玻璃瓶,落点就在密集的人群当中。 几声巨响,破碎的陶瓷和玻璃将整个队列都炸乱了,炸点附近的几个人浑身黢黑,身上无数的细小伤口在不断流着血。 “掷弹兵永远是巷战的王者。” 这就是刘健的计划,用玻璃瓶和陶瓷罐装了一些炸药,让官静和白玉柱隐藏在旁边的街道中,用可笑的远距离齐射引诱倭人前进而不是选择对射,终于靠近了白玉柱和官静隐藏的房子附近。 虽然建议黑火药炸弹的威力并不大,但是对于这种密集的阵型却是致命的,火药投掷出去之后就是瓶口点燃的烈酒和桐油。 来自燕国的烈酒和楚国的桐油在店铺中有很多,被几个火药罐炸散了队列的倭人惊慌失措地逃跑着,装满了桐油的瓶子落到地上将桐油沾满了他们的身体,决裂地燃烧起来,不断有倭人胡乱地扣动着扳机。 阵型一乱,官静示意白玉柱继续向外扔着桐油,自己抽出了古朴的青铜剑冲了出去,厚重的青铜剑狠狠地砸开了那个倭人指挥官的脑袋,白色的脑浆然在布满铜绿的古剑上,淋淋漓漓。 地上的火焰蔓延着,官静肆意地在人群中挥砍着他的青铜剑,不远处的刘健已经带领着后面的人冲了过来,火焰在燃烧着,官静浑身是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倭人的,只有砍死对方后爽快地一笑,才能从血色中露出白色的牙齿。 英雄的末路,冷兵器的谢幕演出,这就是火药时代的战争。刘健看着在人群和火焰中浑身浴血的官静,暗赞一声。 “真猛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