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线索复得
翌日。 雨后，空气澄净，清甜。 王青却闻到了一股清香的酒味，只因他已将一壶上好的竹叶青倒在了三座新坟之前。 王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道：“走吧。” 下了幽山，在山脚小镇上雇了马车，众人便向成都而去。 人人心中都是黯然，是以一路无话。 一日路程，便到了成都城外。 王青知道东方如玉定会将别院之事向陈良君叙述，而后面的事自然有陈良君接手，已不再需要自己。 “东方兄，陈姑娘，就在此别过吧。”王青拱手道。 东方如玉点点头，向王青拱手道：“如此，王兄便请了。” 王青向马车内道：“小芙，我们直回客栈罢。” 史静芙应了一声，掀起了车帘，从厢中出来。 陈梦凌跟随其后，探出身子来，向史静芙道：“芙姊姊，王公子，客栈终究非长住之处，不若便去庄中小住些日子罢，爹爹定会欢喜的。” 史静芙淡淡一笑，看了一眼王青。 陈梦凌向王青望去，目中带着期望。 王青却摇头道：“多谢陈姑娘美意，但在下却只习惯客栈的床铺，换了其他地方，只会无法安寝。” 陈梦凌秀眉微微一蹙，旋即却向史静芙嫣然道：“芙姊姊却与凌儿回去同住，可好？” 史静芙笑道：“凌儿妹子，青哥哥决意住在客栈，我当然也要随着兄长。” 陈梦凌长在深闺之中，平日少与人打交道，如今与史静芙投缘，早已将史静芙视为好友。她见史静芙不愿与自己同回山庄，不免有些许失落，但也知此事无法强求，只得作罢。好在相隔并不太远，仍能时常互相探望。 陈梦凌清叹一声，道：“那么芙姊姊定要常来看望凌儿，陪凌儿叙叙话也好。” 史静芙看着陈梦凌，像是看着自己的meimei般，眼中带着怜爱，道：“一定会的。” 陈梦凌嫣然一笑，后回到车厢之中。 马车已走得远了，王青还在痴痴望着。 史静芙歪着脑袋，眨着眼睛向王青问道：“你为什么要拒绝凌儿的邀请呢？” 王青道：“因为那里也并非是我的家。” 史静芙轻蹙娥眉，问道：“你的家在哪里？你好像从来没有提起过。” 王青神色凄然，看了看苍穹，苦笑道：“很多年前，我就已经没有了家。” 史静芙一怔，神色也自黯了一黯。 现在，王青只想回到客栈之中，躺在床上，蒙上被子，睡上一个好觉，醒来之后再洗个澡大吃一顿。那时候他又会充满活力，充满希望。 王青知道自己的毛病：酒逢知己千杯少，闷上心头瞌睡多。 每当他觉得累了，睡觉都是最好的恢复方法。 但偏偏，总会有些事让他无法睡觉。 王青推开房门后，淡淡一笑，阖上了门，径自走向床边。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便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坐在桌边的黑衣人，他只是如往常般准备睡觉了。 但桌边坐着的黑衣人，无论是谁进屋第一眼都会看见，又何况是目若鹰隼的王青。 “你不问我是谁？为什么来这里？”黑衣人的声音不高不低，没有任何特点，是最为平常的话语声。 “兄台等了我这么久，所以作为补偿，我把这问话的权利交给兄台。”王青没有睁眼睛，轻声回答道。 黑衣人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是王青？” 王青轻叹一声，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是我看上去不像王青，还是有太多人叫王青？” 黑衣人咧咧嘴，也不去接王青的话头，自顾自地道：“你难道不想问问我的日期？” 王青闻言睁开双眼，向黑衣人一瞥，问道：“什么日期？” 黑衣人用咧开的嘴笑了笑，嘿嘿道：“比如，今日是否十月初一。” 王青霍然坐起，问道：“阁下是碧落门的人？” 黑衣人点头道：“应该说，我也是天门中人。” “天门？”王青皱眉道。 黑衣人道：“你难道忘了你现在也是碧落门中人？碧落门就是天门，是世上最神圣的地方。门人应该心存敬畏，直称碧落门，可是大大的不敬。” 王青当然不会忘，他当然记得自己已答应加入碧落门。但若要尊敬碧落门，王青只能冷笑一声。 只听他缓缓道：“我自然不会忘。但阁下此来，有何贵干？” 黑衣人缓缓起身，道：“我只是奉门主之命来送任务给王分舵主。”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条短笺，双指夹住，递给王青。 “信？”王青接过短笺，移目看去。 “菜市场后第二条巷中第三户，十月初一。” 短笺上的字，极为简单，但却似有生命般，带着一股撼人心魄的气势。 王青看着手中短笺，半晌才能将目光移开。他心中已骇然，这几个字，像是专摄人心魄的鬼魅，有着无穷的邪气。若是心神不定者，必会被这几个字骇得癫狂。 冷汗从王青头上渗出。 这碧落门主的武功之深、之奇、之可怖，从这封短笺的字上便已可见一斑。 “信已送到，告辞。”黑衣人已走到了窗边，向王青道。只见他展开身形，脚尖一点，似一只飞鸟，已跃出窗外掠到了对街房顶。 看着黑衣人远去的方向，王青只觉他的身法之妙，在武林中绝非无名之辈。 王青皱着眉头，只觉得此人的轻功身法似乎好似一只白鸽。 “天禽门从飞鸟身上模拟出轻功身法，各人自成一派。其中又以‘天鹰’、‘天鸽’、‘天雀’、‘天鸠’等人最出名。” 王青想起“江湖管家”万仕通所说的话，不由暗暗想到：真未想到“天禽门”中的“天鸽”竟也是碧落门的人。 菜市场，每天都有形形**的人在这里出没，购置着每天需要的食材，这里当之无愧是一个城市最为繁杂热闹的地方， 而神秘莫测的碧落门，竟会将分舵设在菜市场旁，这只怕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第二条巷子，第三户。 王青整了整衣衫，上前轻叩门户。 “你是哪个？”一名布衣汉子开门，见了王青，皱着眉头，用一口流利的川话问道。 “十月初一，王青。”王青拱手道。 “你在说啥子？我认不得你。你要做啥子？”汉子有些不悦。 王青怔了怔，皱眉问道：“这里不是十月初一？” “啥子十月初一哦，现在都十一月了，你这个人是不是疯了？”汉子看王青的眼神，已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王青赔笑道：“那就是在下找错地方了，叨扰之处，请兄台原谅则个。” “砰”地一声，汉子已将木门关上，同时还骂了声“疯子”。 近来真是各种各样骂自己的话都有。王青苦笑着想到。 他的眼睛已在四处搜寻，他能断定自己绝没有找错地方。 菜市场后第二条巷子，第三户。 但那汉子只是个寻常百姓，他的模样也绝非作假。 难道信是假的？“天鸽”为何要骗自己？他将自己骗来此地又有何目的呢？王青想不通。 他的脑子在飞速地转动。 王青突地灵光一闪，笑道：“难道是这样？” 他就地一跃，施展一招“扶摇直上”掠上了第三户人家的房顶。 “果真是如此。”看着这栋房屋的屋后，王青苦笑着喃喃道。 原来，成都地处平原，笔直的街道错落便如棋盘，建筑也大多是临街而建。 王青所在的屋顶，便是第二条巷中第三户，这栋屋子背后，便应是第三条巷中的第三户。而其左右两侧，也各自坐落着一栋房屋，这四栋房屋便从这第二条巷与第三条巷中间分割出一个方形，这方形的外围，东西南北向分别有着四栋屋子。 而碧落门十月初一分舵，便处在这个密不透风的方形的中间，第五栋房屋。 王青轻身跃下，落到了那第五栋屋子的院中。 哪知他身形方落地，一枝羽箭便带着破空之声向他袭来，他忙自闪身躲避，却又在那箭刚从自己身侧飞过之时迅速捏住了箭尾，只因他看见了那箭身之上绑着的笺条。 打开笺条，上面仍是那让人可怖的字迹——“姑苏庄天凌，百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