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这一夜羊祜都没有合眼,本来他的心因为要和夏侯椿成婚就已经很乱了,可是夏侯椿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让他的心更乱了。 从来没有经历过男欢女爱的羊祜,开始对婚姻产生了恐惧和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到底那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到了第二天,这种忐忑被放大到了最大化... 辛宪英和羊祜准备向夏侯威辞行,然后回去和蔡珏详细商议之后再和夏侯威、夏侯霸确定具体的婚典日期和细节。 在辛宪英和夏侯威就这件事商量的时候,羊祜的耳畔一直回响着昨天夜里夏侯椿对自己所说的话,可是从夏侯威的反应和态度来看,似乎这一切并非是真的。 如果不是自己在梦中所遇到的幻境,那么就是夏侯椿在故意戏弄自己。 想到这里羊祜不禁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他认为自己真的很蠢,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在对夏侯椿抱有希望,看样子自己真的是涉世未深。 最终夏侯威和辛宪英就婚事的大致情况达成了共识,然而就在辛宪英和羊祜准备向他告辞离开之时,他们却看到家老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夏侯威的耳边对他小声嘀咕了什么。 本来满面红光的夏侯威,在听到家老的耳语之后表情立刻大变: “你说什么?椿小姐她居然不见了!?” 他的这句话马上引起了辛宪英和羊祜的注意,尤其是羊祜,在听到夏侯椿失踪的消息后,连自己的瞳孔都放大了,已经走到门口的他当即回头,口吻焦急的质问家老说: “家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足无措的家老面对夏侯威的责难和羊祜的质问,感到非常的无辜: “小人也不知情啊,早上起来侍女去椿小姐的房中伺候她梳洗,可是不管侍女怎么敲门都得不到回应,于是侍女便推开门走进屋内,可椿小姐她已经不在屋里了...” 说着家老将手中的一方布帛举了起来: “我们只在案面上找到了这个...” 羊祜下意识伸手一把将家老手中的布帛抢了过来,随即便摊在手掌心中看,结果在上面发现了一段话: 我虽然是夏侯霸之女,但久居于乡间还是不习惯官宦之家的生活,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谯县陪伴在母亲的陵墓旁,至于与羊祜公子的婚事就此作罢,希望他能够找到更加合适的女子相伴终身,我将会一直为你而默默祈愿.. 看完夏侯椿的亲笔留书之后,羊祜陷入了惊愕和沉默: 原来昨天夜里她来找自己所说的话,是真的... “这个臭丫头,居然胆敢...” 而夏侯威在看到夏侯椿的留书后则气得将布帛扯得粉碎,他差点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还好及时察觉到了辛宪英和羊祜在场,从而加以收敛,转而改口说道: “居然胆敢把婚姻大事当成儿戏,你这么做让我和父亲的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说罢他装模作样的对羊祜和辛宪英道歉: “椿儿这丫头自小没有得到我们的管教,在乡野里散漫惯了,她可能是一时之间想不通,请辛夫人和叔子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并让她如期和叔子你完婚的。” 此时的羊祜所想的并不是自己和夏侯椿的婚事,更不是自己日后应当如何面对司马懿以及整个司马家族,他所想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为了自己不受利用成为政治联姻的筹码,放弃名门望族生活的夏侯椿... 在和辛宪英离开定陶,按照原定计划返回洛阳的途中,羊祜始终对夏侯椿放心不下,以至于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 他心想夏侯椿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返回谯县继续过着以前的生活,可是夏侯威定然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他一定会派人再去谯县把夏侯椿抓回来,在这个过程中若是夏侯椿坚决不从的话,真不知道只被夏侯霸、夏侯威视为工具般利用她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 羊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骑马行走在马车旁的他突然勒紧了缰绳止住了马蹄。 坐在马车内的辛宪英听到车外有马嘶声,于是便伸手掀开了布帘看向了停留在原地的羊祜。以她对羊祜的了解,辛宪英很清楚羊祜心里在想什么,又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你真的想好了要这么做吗?”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羊祜抬起了自己的头,口吻坚定的回答: “既然已经被这样的命运扯上了,那我也没有逃避的理由,这是我的命,也是她的命...” 话音刚落羊祜调转马头朝向了南方,挥动着手中的长鞭向谯县的方向飞驰而去。 看着马蹄扬起的烟尘逐渐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辛宪英收手放下了马车侧窗的布帘,转而对赶车的马夫说: “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去洛阳吧...” 车夫依从辛宪英的话缓缓赶动着马车继续向东行进着,坐在略显颠簸车厢内的辛宪英露出了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但愿你不要忘记自己所说过的话才好...” 昼夜兼程赶往谯县的羊祜,在渡过济水之后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己氏,但他并没有在己氏作任何的停留,而是直接马不停蹄的奔着睢阳而去。
在距离荻水以北五十余里的官道上,有一辆迎面而来的马车与羊祜擦肩而过,本来这辆马车非常普通,与一般的马车几乎没有半点不同,可是就在马车侧窗的布帘被风掀开的时候,羊祜却感觉到自己似乎隐约闻到了一丝非常熟悉的气味。 随着与马车背向而行一段距离之后,这种气味始终无法从羊祜的鼻尖上散去,而且还不断给予着羊祜一种无比强烈的信号... 刹那间,羊祜紧急勒住了缰绳止住了马蹄,然后回过头去看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马车。 这时虽然羊祜的依据仅有气味这一样,作为判断来说显得非常苍白无比,但也足以让羊祜的内心非常确信: 没错,她一定在马车之上... 虽然这辆马车似乎也急于赶路北上,并没有刻意投栈停留的意思,但不管怎么说马匹是需要时间休息的,再加上驾车的两个人并非是铁人,也需要一定时间的休息,所以他们最终还是在己氏南郊的一处树林内作暂时停留。 入夜之后,一直在周边观察着马车附近情况的羊祜,没有做出鲁莽的行为,而是保持隐蔽躲在附近的树干后寻找时机,同时听着坐在篝火前的两个男子,一边烤着兔rou一边发生的对话,试图了解更多的信息。 “哎呀,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特地派我们来把她抓回去,弄得我们哥俩只能在这里风餐露宿,还要饱受蚊虫叮咬...” 面对自己的同伴在发牢sao,另一个男子劝解他说: “好了好了,你的这番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让夏侯大人听见,否则可有的你受的了...” 说着他看向了毫无动静的马车方向,又将目光移回到了自己的同伴身上: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夏侯大人的侄女,你忘了我们在出发之前大人交代了我们什么吗?我们的任务只是把她毫发无损的带回定陶而已,虽然因为她的顽强反抗迫使我们不得不对她动粗,不过现在她可是安分下来了...” 另一个男子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倒是,嘴巴被塞住又被五花大绑在马车之内,她想闹腾也不可能了...” 话音刚落,突然他们左侧的草从内传来了响动声,这立刻引起了两名男子的警觉,他们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严阵以待,四目相对之后举起手中的剑慢慢靠近传来响动声的草从方向。 然而就在他们小心翼翼的用剑拨开了草丛之后,却发现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