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拂过阳春柳,青丝绾上玉搔头(三)
锦衣拂过阳春柳,青丝绾上玉搔头 “那夫人,你是要?”洛璃问道。 “这么些时日了,我该好好看望故人了。”赵缃轻轻咳嗽了两下。 “那,好吧!” 秦王并没有发落张瑾,不知是不是因为安阳君的情面,以至于赵缃得了那东西,迟迟没有动手,倒是唐八子先有了动静。 积云殿。 唐八子描眉上妆,却没有用那些宫里的花钿,金钗。反倒是寻出了入宫前的衣饰,梳一个随云髻,攒一只流苏钗,身着素服,碧色波点对襟襦裙。好像真的回到了小女儿的时候,只是心境再不复从前。 “阿厉,你来了,你看,我是不是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唐八子对着铜镜道“阿厉,你说,是不是呢?” “八子,你再也不是溪水畔捉鱼的女子了,如今你是秦王的嫔妃,太子的生母,又怎么可能与以往并无差异?”苏厉戳破她的幻想。 唐八子清泪滑落,只是斟了茶道:“是啊!我不复从前,你又何尝不是?” “世人,总会变的,只是,你变得太多了。” 唐八子失声笑道:“若不是这深宫,机关重重,稍不留意,便夺人性命。你看,那王后,家世显赫,又有太子。可是,却又落得什么好下场了?我若还似从前,如今你又怎么还能再见到我呢?” “可是你的心境呢?” “是,我是想过,后位,是想过太子之位,是想过有朝一日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但是,你知道吗?是因为大王他宠我,给了我这样的野心。我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时候,他却冷眼看着我被王后一行人欺压,最后告诉我,我只不过是他错过东西的影子罢了。”唐八子笑声凄惨。 “八子,如今你已经美梦成真,为何又来找我?” “美梦成真?哈哈哈!当今太子,是啊!他是我的儿子,是啊!我的柱儿回来了!”唐八子笑容苦涩,却不能对任何人言明,“可是,我早已没有了那样的痴心妄想,阿厉,带我走了好不好,无论去哪,我也不奢求跟着你,只希望出宫。” “对不起,我不能!”苏厉迅速的离开了积云殿。 唐八子瘫软到地上,一道影子缓缓移过来:“唐兰,你当真使寡人失望!” “是吗?可我早就失望透了。”唐兰没有回头。 “那好,你既然想着出宫,但你毕竟是太子的母亲,所以你去守陵吧!” 唐兰苦笑道:“哈哈哈!生是你们的人,死是你们的鬼。到死都摆脱不了吗?” “你好自为之!”说罢,拂袖而去。 …… 赵缃得知唐兰病殁的消息时,好一阵都没有缓过来,怎么会?她放下手中的针线,都没有想起带手炉,就去了积云殿。 积云殿已经挂上了白绫,远远望去,在凄清的深冬,格外凄凉些。因为太后身子不适的缘故,不能招摇,悄没声的埋了就好。若不是的了太后的应允,这几条萧索的白绫都不会挂着。 赵缃走进堂屋里,几根白烛燃烧着,摇摇晃晃的火焰,像是她眸子里的光。 宫里大大小小的人都不许哭出声来,只得黯然神伤。赵缃看了一眼洛语,虽说不是实打实的跟着唐兰,但终归是主仆那么多年,如今唐兰早早走了,谁有能不伤心呢?况且平日里唐兰对宫人都还是可以的。 “见过赵夫人!”宫人见赵缃到了,行礼道。 “孩儿见过赵母妃!”太子多日不见气色虽然没有恢复过来,但总是比前段时日好多了。这接连给他的打击,也是不小。 “太子请节哀,唐jiejie,定是会保佑太子的。”赵缃看着眼前的太子问“太子今年可是有十三四岁吧?” “回赵母妃,孩儿今年十四了。”太子回答道。 赵缃叹了口气道,“唐jiejie,你看,柱儿都长这么大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她原本是不信的,如今就更不信了,唐兰怎么可能病殁?分明就是一招偷天换日罢了。她这些话是说给太子听的,也是说给唐兰听的。 积云殿的宫女,小厮都是一身素白,就连太子也是披麻戴孝。 赵缃本就是一身素衣,倒也没有显得有多突兀。只是觉得多了几分冷意,连连咳嗽。 “夫人,这里阴气重,快些回去吧!”洛语不忍道。 “本宫,想陪陪唐jiejie,毕竟这宫中唯一相熟的便是只有唐jiejie了。我怕日后再也见不着了。”赵缃颇有几分绝望道。 “夫人……”洛语竟不知如何劝慰。 “阿绾,你休要胡闹,你尽了心意也就罢了,若是弄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秦王不知何时进来了。 “臣妾拜见大王!”赵缃见礼,秦王扶住她。 “大王,唐jiejie如今去了,臣妾心中苦闷,想在这里与唐jiejie再说些话,不知大王可否应允?”赵缃不知怎么就和秦王犯起了倔,许是因为知道了那些事情怨恨他吧。 “阿绾!寡人不许!”期望怒视他,扯了她的手腕拉出了积云殿。 一路上赵缃都没有说话,任凭秦王怎么使她开口。 “阿绾,寡人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身子成了这样,寡人又怎么能让你再受什么委屈?”到了政务殿的偏殿,秦王苦口婆心道。 赵缃冷笑两声道:“大王,臣妾如今这破败身子不适当年大王执意吗?如今怎么可惜了?” 秦王面色一冷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那日常太医为太子诊病,你在场,是他说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赵缃淡然道。 “任何背叛寡人的人都要受到惩罚!”秦王不疾不徐道。 “大王,常太医,是个好医师。留他的性命,诊治百姓不好吗?”赵缃心惊道。 “那就如阿绾所言,贬谪常太医民间医治。”秦王若有所思道。 可是,秦王还是对他下手了。以医人致死,送上了断头台,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阿绾,你知道寡人是何时决定要娶你吗?”秦王突然问道。 “臣妾不知。”赵缃心头一痛。 秦王轻笑道:“是你到秦国的第一个上巳节,那日你真的很美,仙子似的,那日的音容笑貌我至今记得,如今还是挥之不去。” “是吗?原来是那日。”赵缃若有所思,原来所有的苦楚都是那日的孽缘。 “阿绾,把你的心交给寡人吧!”秦王凝视道。 赵缃没有说话,她的心么?在,或者不在,还有什么用呢? 秦王见她出神,便走近她,靠近她的唇。赵缃猛地一躲道:“大王恕罪!”
“无事!”秦王眉头皱着。 “臣妾实在是心绪不宁,冲撞了大王,还请大王恕罪!”赵缃突然间很害怕,如果她的县半辈子都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那,又当如何? “寡人不会勉强你,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想明白了,我们再开始也不迟。”秦王给她倒了杯茶,赵缃颤颤巍巍的接过。 “你想去见唐兰?”秦王问道。 “是,臣妾……” “你不必解释,开春以后寡人会封你为后,届时一同去王陵祭祖,你自然会见着她。”秦王看了一眼赵缃的神色,只觉得有些恍惚。 “大王,臣妾,还有一事相求。”赵缃轻声道。 “你且说来。” “臣妾,臣妾不想为后!”赵缃一字一顿道。 秦王有些愠怒,还是压住了怒气道:“寡人知道你恨,可是,你总不能这般对自己!” “是,臣妾是恨,恨透了这世道!”赵缃回过神来,又问道,“大王为何不处决了张瑾?偏就将她养在宫里?” “寡人知道你恨极了张瑾,可是,寡人留着她自然是放长线钓大鱼!”秦王意味深长道。 赵缃没有再说话。 秦王也离开了。 …… 冬日快结束的时候,秦王说这段时日宫中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要去王陵祭祖,以祈求祖先保佑。 不知是真的无颜面对先帝,或者是身子是在不适,太后没有去祭祖。 果真,秦王这回说到做到,真让赵缃见了张瑾。 她一身素服,但脸色好多了,似乎还胖了些。 “jiejie倒是得了自在,不知日后meimei在深宫中如何度过?”赵缃苦笑道。 “meimei比jiejie幸运的多,大王总归心里是还有meimei的,日后是绝不会落得跟我一般的下场。”唐兰笑道。 “jiejie这般倒是叫meimei好生羡慕,这地方虽说人烟稀少,但山清水秀,当做修生养性之地也不是不可?”赵缃道。 唐兰点头说:“是啊!我的下半辈子就在这儿度过也不错,只是死也是逃不了这王室之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jiejie到了那?不都是王室之地吗?”赵缃叹息道。 “这,也是。” …… 回宫的时候秦王很高兴,甚至还和赵缃饮了几杯酒水。 “阿绾,你可知道寡人为何这般欢喜?”秦王笑道。 “臣妾愚钝,不知。”赵缃回答道。 “有人举报说,张瑾的兄长在边境中饱私囊,私自强迫士兵为他修筑府邸,扩建院落,还随意征发百姓入伍。安阳君更是放任不管,还以权谋私,迫害忠良。”秦王眉宇间寒色乍现,估计这些罪名他都是早知道的,不过此时才有了时机。 赵缃琢磨这,这几项罪名可是大罪,秦国法令严酷,这样一来,恐怕是……秦王忍辱负重那么长时候,如今倒是有了成效。 那日他所说的,放长线钓大鱼,就是这般吧! 本站访问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