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就是不卖面子
作为暖州首屈一指的五星级酒店，加上婚宴的规格和排场格外隆重，这一天，喜来登酒店无疑成为了暖州坊间讨论的焦点。 作为婚宴的两位当事方，自然也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女方的背景鲜有人知，也就一些中等阶层的官吏或商贾清楚，而且大部分的相关话题，还是集中在了女方究竟有多少分姿色，竟能有幸迈入高门、嫁与官宦人家。 毕竟，蒋旭阳攀上的亲家，可是暖州市政府的二把手，常务副市长郭蔼云！ 郭蔼云是土生土长的暖州人，正值年富力强，又身居高职，在暖州市政商两界的名气，丝毫不比党政一把手弱，甚至比起履任不久的市委书记谢文庐，还更加为人熟知！ 眼看宾客满座、人头攒头，可始终不见郭蔼云以及其他市委大佬的露脸，几桌主宾席也空置了大半，只是零零散散坐了一些年长者，想来都是女方家的亲属长辈，并不怎么惹眼。 陈潇进入铺满红地毯的厅堂后，随着万局长来到了一座毗邻主宾席的位置，列席的基本是些中年人，从他们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可以看出，基本是和万局长同在一个体制阶层的官吏，比上不足，可放在平民的档次去衡量，尽皆是一个个党政机关的实权要员。 “哟，老万，你可来了。” 一个矮胖男子习惯性地递了根烟过去，见到陈潇微微怔了怔。 万局长作为说客，尽职的承担起了介绍任务，把陈潇的身份说了后，又把在座的几个官吏给指明了。 如预想的那般，来头都不大，基本是旭阳医院那片区的一些机关部委小领导，科级到处级不等。 “原来是省里来的同志，快坐快坐。”矮胖男忙堆满笑容，根据万局长的介绍，这人是区卫生局的局长王大伟，同时也是旭阳医院的主管部门之一。 由此可知，连主管部门的领导都被排除出了主宾席，等会列席主宾席的该会是何种等级的高官显贵，当然，也可以理解成如今的蒋旭阳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浑然已经不把一个副处官吏放在眼里了！ 陈潇也没摆谱，和众人寒暄招呼，聊了几句场面话后，就自顾品茗，其余人见他似乎不善言辞，同时也明白他只是来走走过场，尽到礼节后，就各聊各的了。 chā科打诨了会，忽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喧哗，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官吏忙低声道：“郭市长来了！” 如同石子丢进湖面，迅速引发了涟漪，官吏们纷纷起身，一窝蜂的疾步走向了厅门口，而其他耳闻消息的宾客，也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溜烟紧随了上去，务必要抓住机会，争取在常务副市长面前露把脸。 不管是体制官员，还是商贾大户，想在暖州发展进步，哪个不得仰仗市委大佬们的鼻息！ 惟独陈潇仿佛充耳不闻，岿然不动地chou着烟，和热闹纷呈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些宾客看了他这安坐钓鱼的姿态，纷纷嗤之以鼻，一个小官吏在这还摆屁的架子，真当自己是省里来视察的领导了？ 不过陈潇也没法装深沉多久，不消片刻，待气氛渐渐平复，王大伟等人先后归位后，满脸异色的万局长走了来，低声道：“陈组长，郭市长说想和你说说话，你要不过去下吧。” 说完，他心里有些愧疚，毕竟是他牵线拉陈潇来的，也明白郭蔼云找上陈潇，绝不会有好事！ 陈潇却仿若未觉，相当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起身和他走向主座席。 此刻，主座席周围还林立着三三两两的人，蒋旭阳正殷勤地招待着一个留着大背头的中年人，区刑侦大队大队长李红准如同保镖似的忤在旁边，冷冽着脸，面色不善地看着陈潇缓缓踱步而来。 “郭市长，省广电局的陈组长来了。” 万局长谨慎地提了句，然后就缄口不语，同时微微和陈潇分开了距离。 闻言，郭蔼云转过头快速扫了眼身前的年轻人，细长的眉头轻轻挑了下后，立时换上笑脸，起身伸出手，道：“你好你好，陈组长远道而来，今天才见到，有失礼仪啊。” 一边握手，还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陈潇的手背，谈吐显得和蔼可亲。 “您客气了，郭市长，应该是我礼数不周，没能及时登门拜访，还要劳烦您亲自召见。”陈潇回应得驾轻就熟，忽然发觉自己的官腔竟是越来越老练了。 见他表现得彬彬有礼，郭蔼云的笑意渐渐放缓，起初由于陈潇的年轻，他倒没怎么放眼里，可见对方不亢不卑的气度，心知对方总算是通晓些世故，索性不讲究那套场面礼仪了。 邀请对方落座后，郭蔼云随意和他聊了几句督查工作的进展和情况，余光察觉到蒋旭阳言又止，暗叹这亲家尽能惹事，加上此刻事务繁忙，干脆切入正题，道：“听说，陈组长这次视察暖州市的广电媒体，发现了一些风气不良的现象？” 陈潇点头道：“是有一些，不过问题都不大，按照规章适当整改下就行了。” “那就好，毕竟电视、报刊这些媒体，都是暖州对外宣传的重大窗口和桥梁，风气问题不能小觑，要严抓的绝不能手软，否则只会让暖州的形象受到污染！”郭蔼云义正言辞道：“万局长，你作为市广电媒体的主管领导，对待这类问题更需谨慎啊。” 万局长忙不迭应是，心里暗暗叫苦，要知道，如今暖州媒体最的风气败坏者，可不就是你的亲家嘛，我哪敢真动刀子呀？ “我个人是绝对支持广电总局纠风的决策，当然了，如果不是太严重的问题，直接由评议督查组和市广电局沟通交流下就行了，尽可能现事现办，提高工作效率，没必要牵扯那么多方方面面，你说是这道理吧？” 郭蔼云轻描淡写地说道，却让气氛陡然间凝固住了，只有稍微有些耳力的，基本都听出了郭市长的弦外之意！ 坐到这位置，郭蔼云一向小心谨慎，更不会轻易给人留下把柄，亲家的麻烦，自然要帮，但大不必直接点明，这番话的潜台词，无非是让陈潇不要小题大做，该处理的本职工作完成了就行，别兴师动众地渲染放大，更没必要事后追究不放！ 而陈潇此次督查出的最大问题，就是蒋旭阳的旭阳医院，郭蔼云相信，只要对方稍微上道些，自然会心领神会。 陈潇也不知道是装糊涂还是没听懂，微笑地点头答应。 郭蔼云的眉头拧了下，似乎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更觉得对方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心上，于是不轻不重的拍了下陈潇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好好干，你年纪轻轻的，就能被委以重任，只要恪守原则、实在做事，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的，省局的诸克俭局长我和他也认识，回头我跟他说声，好好关照、锻炼下你！” 陈潇眼中的冷芒一闪而逝，听出了他口吻中的威胁意味，是让自己识点时务，想必，如果自己不老实听差办事，这郭蔼云就要知会诸克俭打压自己了！ 反之，如果自己乖乖听话，他的一通电话，就能让自己获得提拔！ 见他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爪牙，陈潇也不再虚以委蛇，轻轻哂笑道：“你抬举了，郭市长，我这趟来，只是按照中央下达的纲要指示进行督查，不敢居功自傲，发现问题，那就肯定要处理，这无关事态轻重，只照章程办事，至于你和诸局长……呵呵，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卒，你就没必要这么费心思了。” 看似客套的婉拒，可申明的立场，无疑说明他不卖这份面子了，如果你郭蔼云事后非要整治我这无名小卒，尽请随意！ 果然，郭蔼云脸上的怒气隐隐浮现，没想到自己屈尊降贵的一番规劝，却当众被拂了面子，当即就把陈潇记恨上了，也不管对方还要不要揪着旭阳医院不放，已经决意回头就给陈潇一些颜色瞧瞧！ “嗯，你明白就行……好了，你先回去坐吧。”郭蔼云别过脸，下了逐客令。 脸皮已经撕破了，没必要还装什么和睦，更何况自己堂堂一个副厅级权要，何须介意一个小科级的感受？ 在万局长忐忑的目光中，陈潇笑了笑，径直起身，朝着位置走去。 “亲……郭市长，你看他这……”蒋旭阳亦是惊怒交集，起初他还觉得事情不算严重，可从李红准口中得知陈潇竟和自己教唆保安打伤的记者认识后，就明白这层纸已经包不住火苗了。 虽然陈潇只是督查广电媒体，可难保回去不会向其他执法机关告状，一旦东窗事发，自己可真难逃干系了！ 郭蔼云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别再扫兴，冷幽幽的目光却扫向了那渐渐远离的背影。 李红准正想出言献策，提出在陈潇下榻的酒店弄点猫腻，借机整治一番，忽然从厅堂口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听声势，俨然还在刚刚郭蔼云抵达时的场面之上，循声望去，只见在众人的前簇后拥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走来，不怒自威的面容，让在场的人几乎同时悬起了心胆，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