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7、尸妖
天空阴云密布，时有雷电缭绕四方，如银蛇乱舞，炸裂天空，闪耀的大地一片粲然。 藤羽跟在李缘休的身边，望着前方大师姐的身影，向雨落之地的深处走去。 他们没有选择直接飞掠进入，而是一步步的向其内走去，没走多久，浓郁的雾气逐渐蒸腾起来，这雾浑浊，其内传出嘶嘶作响的声音，不时有星点黑液从中喷溅而出，落在地面，灼烧出碗大的坑。 “小师弟，这里的雾是尸妖分泌出来的，具有毒性，修为低微者沾之必死。”李缘休抓着藤羽的手，轻声解释了一句，又从腰间拍出一枚红光璀璨的珠子，“这是御火珠，你放在身上，此处雾气不敢缠身。” 藤羽接过珠子，放进贴身的衣袋里，原本紧张的情绪因这珠子传来的温度渐渐放松了下来。 忽然，前方传来打斗的声音，术法弥漫出的光泽穿透遮掩前路的雾气，映在藤羽眼中。 “你两小心。”莫卿儿交代一声，倩影掠起，轻纱衣袖飞舞而出，伸入前方不远处的雾气当中。 李缘休点了点头，拉着藤羽也想那处雾中掠去。 雾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通体血痂遍布，四肢僵硬，但却行动迅疾的人，身上衣衫褴褛，缕缕布片垂挂，隐隐看去，似是幽殿弟子的装束，周遭有四名持着长剑的幽殿弟子神色紧张，眼中警惕的凝视着。 “吼！”这人咆哮一声，在荡起雾气摇摆不定，他骤然化作一道血光，撞在围着他的其中一人身上，嘭出一大团血雾，其他三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他便已扑在满身血rou破裂的那人身上，神色狰狞，张口吞咬起来，不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似是极合口味。 “畜生！住嘴！”其他三人勃然大怒，手御长剑，咬破食指，向剑体一滑，泛出淡淡的寒光，横空斩去。 那人正吃得满脸血污，见三柄长剑斩来，眼神中露出不屑，举起胳臂随意一挡，他的胳臂奇特，不能屈伸，但却坚硬无比，似是铁杵，挡住三把长剑，激荡出些许电花。 “受死！”三人见这一斩不能伤及丝毫，一个个怒火冲天，浑身灵力燃起，持剑欲再去斩杀。 那人立起身子，露出一口狰狞尖锐的牙齿，其上还挂着丝丝血rou，他大吼一声，猛地冲了过去。 突然，一道轻盈白纱拂来，平淡无奇的绕在那人脖间，噌得一声，瞬间头颅分离，喷溅出大股大股的黑血，但却没有丝毫沾染在白纱上，它如不惹尘埃的白莲，倏然收回。 那三个人一脸愕然，额间有汗液渗出，这时，雾气豁然分开，一道倩影悠然出现。 “拜见大师姐！”那三人看清了来者容貌，不由长吁一口气，心里安稳了下来，快步走去，面露敬畏的道。 “嗯。”莫卿儿淡淡的点了点头，神色清冷，眼中带着一丝莫名情绪，向那被割裂开来的头颅处走去。 那三人见状，也没再言语，匆匆离去。 “哎……” 许久，当藤羽和李缘休站在莫卿儿身后的时候，李缘休看着头颅，不禁轻声叹息，神情悲凉。 “可还记得他？”莫卿儿沉默片刻，回眸问道。 “怎能不记得，张祥，百年前同我一起拜入炼气山，二十年龙纹……百年命丹之时，被派遣镇守雨落之地，从此生死不知……”李缘休声音哀伤，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将头颅怒睁的双眼抚合。 “继续走吧。”莫卿儿点了点头，迈步向更深处走去。 “且慢，大师姐。”李缘休忽然双指一并，向头颅一点。 嘭！！！ 这头颅炸裂，碎成rou沫散在地面，李缘休招了招手，从中飞出一团绿光。 “小师弟修为不足，我两虽然欲寻炼气山之众，但这东西也不能浪费。”李缘休抛了抛手中的绿光，扔向藤羽。 “此物你收好，可淬炼灵气，好早日凝出龙纹，也有自保之力。”李缘休解释道。 藤羽点了点头，看着绿光，这是一枚绿色的石头，指盖大小，似玉雕琢，许是绿意太重，泛出了光芒。 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体内微弱的气息顿时动荡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可口的食物，在体内沸腾。 “走吧。”莫卿儿站在不远处说道。 藤羽再次看了一眼这枚绿石，将它收了起来。 三人继续上路，一路上遇到了三只尸妖，都穿着幽殿弟子的装束，一个个脸面狰狞的扑来过来，皆都被李缘休一指斩去，同时藤羽口袋也多了三枚绿石。 再后来，路上倒是平静了许多，也没见有尸妖出现。 “这些尸妖在我幽殿记载中，出现的年代久远，似是说千年之前，幽殿刚建立的时候便有了，那时候，尸妖祸乱一方，据说多处人烟因此消失，于是，九长老派出炼气山的弟子，镇守此地，百年之前，山主谢博温也来了此地，同众弟子一起镇守，欲要泯灭这处祸害之地。” 李缘休一路上闲来无事，给藤羽说着此处历史，忽然他又压低声音，悄声说道，“别看大师姐脸上毫无表情，但她的心里可是焦急得很，谢博温可是大师姐的师傅，大师姐这人虽说冷冰冰的，但她比谁都重情义，对炼气山的弟子那更是没话说，我给你说，以前大师姐可不是这样的，那叫一个笑得灿烂啊，引得好多炼气山小伙子追捧，那时候炼气山还很热闹，人数众多，但后来炼气山越来越荒凉，大师姐的也变得越来越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我见犹怜啊，直至到了一座山只剩我两的时候，大师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李缘休，你若觉得你的嘴巴要之无用，我便帮你缝上它。”正当李缘休说得酣畅之际，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吓得他急忙闭嘴，眼神还向藤羽示意，瞧，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藤羽哭笑不得，回头好奇的看向莫卿儿的背影。 这个女子，初见之时一双仙眸震撼了他，只觉得那双眸子漠视一切，却也容纳一切，可抚平三千烦恼。 只疑她是天上仙，谁知，她也是有烦恼的人，只是放在了心底深处，丝毫不显。 “前方，是尸妖石窟所在，尸雾密不可窥，一个不慎便会落入石窟中，你两务必小心，我不愿我炼气山从今之后再少一人……”似是感应到了藤羽的目光，莫卿儿回首，难得露出一抹微笑，轻轻挂在嘴角，令周边环境仿佛明朗了起来。 “大师姐……”李缘休见到那笑容，初时一愣，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好摇了摇头，不再思考说辞，静静地走在莫卿儿身后。 藤羽在一边沉默着，镇守此地的炼气山众人只怕凶多吉少，若说还有未亡人，不知那化成尸妖的可算…… 内心叹息一声，藤羽静悄悄的跟随在李缘休身边，打量着四周环境，这里雾气愈发浓郁，似要滴出水来，前路可见度不高，大股的雾气凝聚不散，也不知哪一处的雾气之中会突然冒出石窟来。 每一个石窟中最少要有数十头尸妖，十分危险，但其内偶尔会诞生出天地灵草，对修士有莫大好处。 忽然，一道诡异的风吹过，吹散了雾气，吹开了沉淀千年的无数石窟。 这风来的突然，毫无预兆，似是天地普通的风，却偏又具备吹开此地雾气的能力。 莫卿儿神色警惕的回身，走到藤羽身旁，和李缘休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疑惑，寻常的风哪有这般伟力，可吹散此地雾气。 “出来！”李缘休双拳攥紧，有焰火在拳背瞬间结印，两个拳头霎时燃起熊熊火焰，在空气中滋啦作响。 “嘿嘿！”一道黑影发出怪异的笑，干燥如劈柴声，却又沙哑如风箱拉扯，落在藤羽耳中，心里一阵难受。 李缘休冷哼一声，举起拳头整个人掠了过去，与那道黑影战在一起。 那道黑影仿佛用什么术法遮住了自己，一眼看去，一片模糊。 他挥出一团黑雾，在空中凝成一杆长枪，刺向李缘休的拳头，李缘休双拳火光四射，向长枪崩去。 呲！！！ 刚一接触那杆长枪，那长枪便如活了一般，灵性十足，枪如蟒蛇，枪头如蛇信，吞吐着黑光刺在李缘休的拳头上，李缘休不由发出一声痛哼，拳头之上黑印渲染，更有鲜血从内流淌而出，他整个人也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那长枪紧追不舍，倏然一拜后尾，撕扯着空气以刁钻的角度再次向李缘休的胸口刺去，来势迅猛，令人猝不及防。 “哼！”莫卿儿轻哼一声，白纱飞出，卷在那杆长枪之上，绽出一团白光，将之瞬间搅碎。 那道黑影轻咦一声，再次挥出黑雾，黑雾一片片的分离，凝实成漫天的长枪，一杆杆在空中颤抖着枪头，狰狞的冲莫卿儿刺去。 天空雷霆缭绕，闪电不时劈裂虚空，照耀的大地明暗不定。 “虚月！”莫卿儿玉手将藤羽拉至身后，开口吐声，一股空灵气质骤然弥漫而出，她的眸子圆睁，其内流转着数道光芒，这光纯洁，无垢无染，在眸内旋转着，突然，光芒轰鸣，从莫卿儿的眸子里电射而出，破入天穹。 一弯明月蓦然呈现在高空，虚虚实实，明灭不定，散出万道光华，垂流而下，遮住了这片天地。 这万道光华在空中化作一柄柄纯白小剑，哗啦啦的降下，似是雨点，笼罩了月光所覆之处。 那一杆杆的长枪在这纯白小剑密集的降落中，一个个轰然嘭散，重新化作黑雾飞入那道黑影当中。 “有点意思……”黑影发出令人心中难受的声音，一柄柄的纯白小剑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刺入空气，没有半点作用，如他整个人只是虚影一般。 “前辈，此地乃我幽殿镇守之地……”莫卿儿嘴角渗出一口血迹，脸色苍白，气喘吁吁，胸口的圆润上下起伏。 “镇守？好一个镇守，此地幽殿之人，我会一一斩杀！”那道黑影打断了莫卿儿的话，沙哑的声音怒喝着，许是怒意渐浓，他身边的黑雾越发浓郁，最终化作一把通天大刀，狠狠向着地面的莫卿儿等人斩去。 此刀庞大，占据了天空一半的大小，这一斩，空气轰鸣，气流疯狂的涌动，四周的雾气迅速掀起，豁然消失，露出一处处血红的洞口。 藤羽与这大刀相比，只有星点大小，他两腿直颤，神情惊恐，在这一斩的威压之下喷出一口鲜血。 “凝月！”莫卿儿眼中的白光旋转越加快速，逐渐模糊，直至莫卿儿身体剧烈的颤抖时，白光重新平静下来，在双眸内流转，与此同时，天空那一轮弯月蓦然一震，光华通明，凝为实体，其内隐隐有桂树摇曳，无数柄晶莹光泽流转的小剑，在空中衍出无穷变化，飞速下降。 只是那道黑影斩下的大刀刚猛迅疾，庞大恐怖，横距半边虚空，一斩之下，漫天的晶莹小剑纷纷粉碎，那天上的弯月轰然炸裂，莫卿儿顿时哇的一声喷出鲜血，浑身一个踉跄，向地面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