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 我就是名门
邵晴晴可能听不懂魏东生的意思。 但是，邵晴晴叔爷爷这名比劳动党稍小的老人，这名历经日本侵华、解放战争、共和建国、改革开放的历史见证者，应该能够一眼看穿魏东生的真正意图。魏东生的言下之意，只能意会，不能言传。邵晴晴叔爷爷听懂了，愿意推一把，自然极好；如果没有听懂，或者不愿意听懂，那就算了。 邵晴晴果然没有听懂魏东生的意思，理解停留在表面。与此同时，邵晴晴却又不像戚丽蕊忌讳这忌讳那，从灵魂深处发虚。戚丽蕊觉得不妥，是因为她把自己放在被统治阶层，惧怕专政铁拳的镇压；邵晴晴却以统治阶层自居，劳动党是我们的劳动党，华国是我们的华国，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不能做的？比魏东生更离谱的言论，邵晴晴都听过。 邵晴晴却不赞同魏东生的泄愤之言。 不是因为这些言论犯忌讳，而是邵晴晴觉得没有可能性。邵晴晴居高临下蔑视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和英国退欧都是政客玩的噱头，骗人的玩意。苏格兰怎么可能独立！英国怎么可能退出欧盟！莫说59亿美元，就是590亿美元也难推动搞笑的运动。这些噱头完全是民主的滥觞，为了争夺选票，政客们无所不用其极。” 魏东生笑说：“那可不一定。” 邵晴晴：“什么不一定？” 魏东生：“我觉得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和英国退欧都是有希望的。” 邵晴晴不信：“怎么可能。我虽然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政治博弈，却也被动学习一些大国崛起的常识。主导全球秩序的英美文化体系，我曾有过深入了解。英国首相卡梅伦搞脱欧公投噱头，纯粹是因为保守党支持度一蹶不振，他想以极端言论吸引独立党的选票。再者，英国政-府也希望以此筹码与欧盟谈判，获得一些更有利的条件，怎么可能真的脱离欧盟？政客的话若能靠得住，猪都爬上树。” 魏东生没有争辩。 没有必要为了历史已经证明的结论而争辩对错。 邵晴晴再把英国脱欧当作噱头，也难改变英国脱欧的历史进程。三十年记忆告诉魏东生，随着金融危机越演越烈，国际秩序越来越暴动。未来数年的国际动荡将会打脸无数乐观主义者，赞美欧盟越来越有经济实体趋势的预言家，惊恐见证英国脱欧和难民危机；言之凿凿说第二世界大战之后再无领土扩张可能的预言家，面对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的强硬姿态，全都素手无策；国内目前普遍赞誉的对韩友好东北亚国策，数年后也将会惨遭萨德事件打脸。 谁能预判未来呢？ 莫说百年后的世界，便是五年后的世界，都难预测十之七八。 三十年记忆有时也无能为力。 英国脱欧、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萨德事件，这些国际大势或许极大概率重复历史进程，因为春秋系带来的蝴蝶效应扰动尚没有能力改变既有的国际秩序；但在春秋系蝴蝶效应扰动范围内的历史进程，譬如华国智能手机市场的演变，譬如华国网络游戏市场、网页游戏市场、手机游戏市场的演变，都与三十年记忆里的画面有了极大差异。 再者，魏东生也不甘心亦步亦趋见证历史进程。 有了多大能力就做怎样的事情，如果有了影响国际秩序的力量，魏东生也不介意亲自书写新的国际秩序。 例如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魏东生就准备趁机玩弄一些花样。即使不能更改三十年记忆里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失败的既定结果，魏东生也能就此事为乌有共和国联盟做些什么。这些零星布局暂时没有必要细说，待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劲爆世人眼球时，邵晴晴和邵晴晴叔爷爷就能明白谁对谁错了。 魏东生的布局，不仅远远超出邵晴晴的想象，更能远远超出邵晴晴叔爷爷的想象。 就像克里斯和克里斯蒂安父女，真是因为魏东生觉得苏格兰独立公投运动有趣吗？ 答案当然是否。 准确说，克里斯和克里斯蒂安也是魏东生刻意挑选出来的棋子。 原理类似全球监听体系在全球网民里筛选联盟党预备役，魏东生把筛选标准改一改，全球监听体系就能为魏东生提供其它类型的预备役。乌有共和国联盟篡国计划定策同时，其它筛选标准的全球监听体系子系统也开始暗中遥控克里斯等棋子。魏东生选定克里斯做棋子，然后在克里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协调各方面资源，引导他入职sprint_nextel，帮助他击败职场竞争对手，克里斯才慢慢爬到今日地位。 克里斯以为今日成就皆是他的努力奋斗。 而实际上，不过是克里斯得到了全球监听体系的暗中襄助罢了。 克里斯有时觉得幸运女神恩宠了他，其实幸运女神根本不存在，是魏东生或者说全球监听体系恩宠了他。简而言之，与组织化运营的联盟党不同，克里斯更像席尔瓦、斯诺登等棋子，他们在不晓得魏东生存在的情况下为魏东生做事。 克里斯和克里斯蒂安父女的华国之行，亦是魏东生遥控的结果。 闲话暂且不说。 机场到盘门市的半小时路，很快走到终点。无话可说的戚丽蕊率先向魏东生告辞，邵晴晴遭遇种种挫折之后仍想留在魏东生身边：“我童年往来浙江、东楚、申海等地，特别熟悉江南水乡盘门市。有时间我领你转转盘门市的人文风景吧。” 魏东生婉拒：“宋宁星已经把我的时间压榨殆尽，怕是没有机会和你游山玩水啦。” 邵晴晴迟疑。 魏东生劝说：“你快开学了，先回学校处理学业吧。有机会了，我再去燕京和你走访燕山南麓。” 邵晴晴没有坚持：“好。” 辞别邵晴晴，魏东生径自拜访宋宁星。 盘门市并非东楚省省城。前面说过，前任东楚省省委书记在东楚省经营已久，更在东楚省省城编织了错综复杂的派系关系网。没有魏东生的财力支持，没有盘阳市全城监控体系的防微杜渐，宋宁星能力再强也没办法以一己之力靖扫省城腥膻。宋宁星斟酌一番利弊，毅然决定放弃在省城无休止缠斗，果断把他的东楚省基业就近安放在盘门市。 如果是河东省等其它省市，宋宁星的选择肯定非常冒险，因为省城优势毕竟不可忽略。 但是，东楚省不同。 东楚省向来以内斗出名，东边的地级市和西边的地级市不对付，南边的地级市和西边的地级市不对付，孤悬边界的省城更被东楚省各市视作外省。与此同时，盘门市作为东楚省第一经济强市，目前正在遭遇经济转型难题，gdp增速在全省范围内倒数第一。论经济规模，盘门市是东楚省第一；论增长速度，盘门市成了东楚省倒数第一，简直是非常典型的样板。如果宋宁星能够率领盘门市完成经济转型，在盘阳市经济奇迹功绩里再增添一项盘门市经济奇迹，必能排除舆论的“盘阳经济奇迹纯属无法复制的幸运”之类的质疑，令他的政绩和能力更加确实可信。 内阁选举前，春秋系被白阁老等派系盯着，宋宁星蛰伏前任省委书记阴影下，魏东生也无法远距离支援宋宁星；内阁选举结束，白阁老灰头土脸离去，宋宁星晋职东楚省省委书记，无论宋宁星还是魏东生，如今都可以大刀阔斧做事了。 宋宁星很有能力。 粉碎前任东楚省省委书记的制约，宋宁星不到一年时间就把盘门市彻底握在手中，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见到魏东生，宋宁星呵呵轻笑打趣：“怎么没见邵晴晴？” 魏东生：“她回燕京了。” 宋宁星：“哦，我以为邵晴晴会跟你跟到盘门市呢。” 宋宁星当然也知道邵晴晴叔爷爷的小动作。 实事求是说，宋宁星也是红色贵族的圈内人。 宋宁星的出身较差，父亲是一名为国家领导人服务的特级厨师，因为当年的越穷越光荣风气，宋宁星侥幸和一群红色贵族子弟近距离玩耍成长，缔结了一些孩童伴当情谊。待青年时期显现卓尔不凡的政治才能，宋宁星很快以榜下捉婿形式娶妻一名姓龚的旁系，间接成为龚家的藩篱枝叶。 宋宁星的家庭生活幸福美满，哪怕最落寞的十年，妻子也没有一句怨言。 或许因为自身的经历，宋宁星并不排斥榜下捉婿现象，只要对方别拿势压人，又何必固执地抵制呢？品性和财富无关，不能说穷人都是坏人，有钱了才能变成好人；更不能说富人生来就是坏人，钱花干花净才能变成好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有一定统计概念道理，却并非针对每个个体都合适的绝对真理。 只要性格合适，农四代和红四代并无本质区别。 是的，宋宁星不在乎对方的家世。 宋宁星也有资本不在乎对方的家世，因为他自己就已经是名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