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鬼知道
金楼是一座坐山临水地行商往来频繁的繁华之城，踏入之时便能感受到此地的热闹，不过进这座城的时候，荆不夜和傅生一行没有遇到官府的查核，这点让他们颇为意外，但也庆幸，因为随着一路行来，荆不夜的形容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如今已经能和那副画像对上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径直进城到了金楼面前。 金楼是藏金洞府旗下的一家酒楼，也是去藏金洞府的人的一个必经之地。藏经洞府府主独孤一掷大部分时间都在藏金洞府，江湖有传言说那是一处洞天福地，但没人知道它在哪儿，所以要去见独孤一掷必须经由金楼楼主的指引。金楼楼主是一名女子，是上任藏经洞府府主自小收入门下的，也是现任府主独孤一掷手下的第一得力助手，她名唤珑娘，生得艳色无双，更有一手替敛财的好本事，所以得独孤一掷的器重。凡是想要去藏经洞府见独孤一掷的人，须得先过了珑娘这关。 傅生和荆不夜一行人在酒楼前下了车，还未进门便听见酒楼内乐声人声阵阵，似是十分热闹。 酒楼店门口一个年纪较轻样貌俊俏且身量不足的使役上来询问，“几位是住店是买酒？” “……住店吧！”荆不夜认为应该不那么容易就见到珑娘，所以有此考虑。 “几位风尘仆仆而来，怎么会只是为了住店？” 荆不夜不明，“住店和买酒有什么区别？”傅生先声问到。 “住店的是看热闹的，买酒的是多半是会被看热闹的！” 谁愿意被看热闹？不过傅生略一思想又问，“你们卖什么酒。” “只要你们出得起价，想要什么酒就有什么酒！酒到……解愁！” “那我们买酒！” “好！五位，二楼！” “等等！”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荆不夜等人循声回头，看到一个他熟识的人，傅生看不见，但对声音不陌生，而且很快听到荆不夜出声了。 “卫兄？”荆不夜颇有些惊喜。 卫道笑呵呵地上前来攀住荆不夜的肩笑说到，“我说，荆兄弟，你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你知道金楼二楼是什么价位吗？一夜百两纹银！” “这么贵？”苏姚惊讶道。 “买酒和住店自然不一样！”使役微笑道，“不过如今一楼已经客满，若几位只是住店，恐怕得另寻他处了！” 之后苏姚和云袖自请去别的客栈投宿，让柳意侍奉荆不夜左右，而荆不夜和傅生因为有事要办，自然需要留下，最终就此做了分配。 荆不夜几人与卫道一道共四人进了店，店内一楼正歌舞生平、觥筹交错，无怪乎还在外面，荆不夜等人就闻听到了嘈杂。 进门左手边有个柜台，柜台上立着位和领着荆不夜几人进门的使役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也是眉清目秀，只是面上冷淡，一点也没有生意人的模样，见几人进门来也没有一丝笑，只瞧了几人一眼，又底下头，提笔在一卷册子上书写，并开口道。 “二楼，幽、雅、芳、静，四间房！” “等等，我要和他一间房。”傅生一直是挂在荆不夜手臂上的，此时手上收紧了些。 荆不夜有些疑虑，但考虑她看不见，也就没有提出异议，默许了她的话。 年轻掌柜抬眼看了说话的傅生一眼，再多看了被她拉住的荆不夜一眼，又再低下头，“幽、雅、芳三间房。” “定金三百两！” 柳意从方才苏姚和云袖留给他们的银票中取出适当的量放上柜台。 年轻掌柜似丝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抓收了，也没检查，“去吧！”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好！”使役立刻带着荆不夜几人穿过一楼大堂，径直到了楼后面，之后从后面的楼梯上了二楼。 让荆不夜几人有些惊讶的是，一楼人声乐声交汇，二楼一上来却丝毫都闻听不到，进了各自分配的房间后，越发感觉清幽。 “傅姑娘，困吗？”荆不夜先问。 “我困了我会说的，你别太担心！” “好！” 荆不夜先将傅生扶到桌边凳子上坐下，之后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中。 傅生喝了一口水后握住茶杯开了口，“荆不夜，官府的人突然不再抓你，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也许抓到了人。” “但世上若真有和你长得如此相似的人，也许和你有关系！” “我明白傅姑娘的意思，不过眼下我并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件事，先治好你最重要！” “荆不夜，你不是说你下山就是为了查清楚自己的身世吧？” “傅姑娘——”荆不夜少有的语速有些快，显得着急，并出手抓住了傅生的手臂，之后稍稍停顿了片刻舒缓了语气才又接着说到，“我的事不用急！我自己有分寸，你不用替我担心！” “荆不夜，我不喜欢欠人情，你帮了我，我日后会还给你。”即便他真是她的徒弟，她也不愿意多欠他的情。 荆不夜迟疑了一下，“……好！” 卫道之后来了一趟，给荆不夜解说了一些关于藏金洞府和金楼的事——金楼每夜三更时分会开门卖酒，而所谓卖酒当然不是单纯卖酒那么简单。每日金楼会准备一百坛酒，凡二楼的客人再付上一百两便可以从这一百坛酒中挑选一坛，但只有拿到琼枝酿的人才有与金楼楼主珑娘相见的机会。卫道直言这也是金楼一个敛财的方式，但即便如此明目张胆地巧取豪夺，仍旧会有人络绎不绝地前来，每日等着见到珑娘的机会。 当夜，将近三更，傅生正好睡醒后不久，精神奕奕地和荆不夜一道到楼下“买酒”。此时一楼大堂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相比白天似乎只多不少，不过大部分都在较远的位置观望，被一些着戴着金面具红衣领上绣着金字显然是金楼护卫的人隔开，只有约莫四五十人聚集在百日乐舞表演的台前，正满脸焦虑又迫切地等待着。 傅生看不见见，但能听到隐隐有意压低声的纷纷议论，也能感觉到周围视线不少。 荆不夜带着傅生也朝着舞台过去。如卫道所言，金楼准备了一百坛酒摆在大堂内白日表演歌舞搭起的台上，酒坛都密封着，外表看起来完全一样，只是上面封泥分别编了不同的号。 时辰已到，锣声一响，白日里站在柜台后的年轻掌柜出现在了舞台上，极为平淡地说到，“按老规矩，每个人只可以拿一个号。为了公平起见，所以不分先后次序，待会儿灯一灭，所有的号会同时掉下来，每个人各凭所能拿到一个竹筒，每个竹筒有一个号，之后拿到我这里确认付了钱便可以拿走相应的酒。” 说完话，年轻掌柜长吐了一口气，似乎说段话说得累了。 跟着，再一声锣响，忽然大堂内灯火都灭了，周遭陷入一片漆黑，同时，上方似乎有什么爆了一般碰的一声，接着便有东西落了下来。 傅生和荆不夜瞬间都出了手，各自接住了一个，周围一骗混乱吵闹，似乎还有些争抢碰撞，荆不夜担心傅生，便没多想将她拉入了怀里轻揽住。 傅生瞬间明白了荆不夜护她的用意，但她其实也想着，现在这个状况，他和她一样是瞎子，谁也帮不了谁，不过他的用心她还是领了。 灯火忽然霎亮，一切争吵和纷乱都静了，荆不夜稍闭了下眼才适应了光，之后低头看了怀中的人一眼，心一惊，急松开了手。 傅生对他突然放开的举动感觉到一丝异样，不过一瞬即逝，她笑着举起手中的小竹筒，“我拿到了一个。” “我也是！” “我也拿到一个！”卫道忽然凑过来一张笑脸，“我来凑个热闹！我们三间房有三个机会，三个人来几率大些。” “各位，拿到了竹筒便可以一个个来兑换各自的酒。” 年轻掌柜刚一说完便有人先冲过去了，“我先来！” “好。”年轻掌依旧是冷淡的声音冷淡的表情，似乎提不起兴致。 接过那人的竹筒，年轻人拧开塞子，倒出里面的纸卷，打开…… “十号！”年轻掌柜的声音终于稍微大了些。 他一叫完，立刻有金楼的人从台上的酒中抱出十号给那个人，拿到酒的人小心地抱着，暂时在一旁没有要离开，之后依次上去人各自拿到了酒。 荆不夜并不心急，所以一直到后面没人了才上前去。 “二十九！”荆不夜的号码被那个年轻掌柜念了出来。 金楼的人立刻搬出了编号二十九的酒坛给荆不夜，荆不夜出手正要接。 “不行！你不能要那坛！”忽然一个姑娘的声音传来。 荆不夜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妃色衣黄裳绯带的姑娘，姿色俏丽，年约豆蔻时，样貌莫名让他有几分似曾相识，他注意到这个姑娘手中还有个竹筒，他本以为自己和傅生是最后，卫道之前领了，是六十九号，现在看来并不是。 妃衣姑娘冲着他一笑道，“这位哥哥，你能把这坛酒让给我吗？我跟你换好不好？” 荆不夜略迟疑了一下，但那见那姑娘一脸恳切，便不忍拂逆她的心意，“那好吧……” “等等！”傅生拦住了荆不夜，“小姑娘，这里那么多人拿到了号，你一直都看着，为什么现在偏偏要我们这个？” 妃衣姑娘认真道，“因为我喜欢二十九这个号啊！” “为什么喜欢这个号？” “因为二九恰好是我的生辰，我喜欢这个数字！” “就算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跟你换？” “jiejie，你是这位哥哥的什么人？” “和你有关系？” “如果你是这位哥哥的情人，我和他换当然要问你的意见，我也不想这位哥哥惹他喜欢的人生气；如果不是，同不同意交换我只看他一个人的意思就够了！” “不是！”傅生爽快地说出了答案。 “那……哥哥，你愿意跟我换吗？”妃衣姑娘立刻扭头冲着荆不夜嗓音甜美带着撒娇道，“我真的很喜欢二十九这个数！” 荆不夜一时有些犹豫，他是觉得让给这个姑娘也无妨，但担心惹傅生不快便打算问过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