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日后你一定会后悔
之后傅生却又勉强克制住自己盘坐下来练功,过了一阵终于冷静了下来。 咚咚咚——门上又响起敲门声,傅生以为是荆不夜,犹豫着去不去开门。 “傅姑娘——” 传来的声音让傅生意外,“你来干什么?有事?”傅生自觉和卫道不太对付,所以她并不想和他多打交道。 “我有些话想和傅公子谈谈。”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关于荆兄弟的事。” 傅生迟疑了一下,还是去开了门,迎面而来一股酒气。显然卫道刚刚喝过酒了,而且他此时还抱着两坛。 “傅姑娘,要不要喝一杯?”卫道笑着对她道。 “好啊!”她倒是好奇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让卫道进门后傅生关上了房门再回到座上,卫道已将两坛酒都放在桌子中心。 “傅姑娘请!” 傅生伸手过去随便取了一坛,把住坛口,揭了封泥,酒香登时扑鼻。 “酒不错!” 卫道一笑,“先饮为敬!”跟着揭了自己那坛的封泥,立刻灌了一口。 傅生提起酒坛,咕咚咕咚跟喝水一般,连喝了几大口。 卫道见状哈哈大笑,“真想不到傅姑娘喝起酒来这么豪爽!”跟着也喝了一口,却又转口轻叹道,“不过喝酒的人都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 “借酒浇愁?你说我?我有什么好愁的?” “傅姑娘,其实我觉得我和你有些像,所以你的心思我猜不到十分也有八分!” “我倒是不觉得我们有哪点像了!” “我们都是在江湖上混了较长时间的人,和荆兄弟不一样,我们做事都要经过脑子衡量清楚,但荆兄弟不是,他是凭着自己的初心在做事!” “所以,你难道是来替他当说客的?你赞成他的做法?” “不是!傅姑娘误会了,我更赞成傅姑娘的想法,但我来主要是想跟傅姑娘说道几句!” 傅生没说话,等着卫道继续说下去。 卫道又喝了两口酒,继续说到,“傅姑娘知道情这个字怎么写吗?” “你当我目不识丁?” 卫道摇头,道,“情,从心青声,人之欲也,人欲之谓之情。” 傅生仍不明白卫道的用意,未出声,把酒当水来了一大口,酒的烈入口入心,烧得胸口发烫,她忽然就有些理解卫道说的她借酒浇愁了。 “荆兄弟做的任何事都出自真心,他不会避讳遮掩,不像我们这样的人,做任何事都会有顾忌,我们都会尽量只去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做些不让自己难看的事!傅姑娘觉得对不对?” “荆不夜我不知道,若你说我,选择自己觉得对的事去做有问题吗?江湖凶险,当然做任何事都要有所顾忌取舍,这又有不对吗?” “我一直觉得傅姑娘是个聪明人,你和我一样会要面子,无论何时都会尽量让自己光鲜些,可是你刚才挺难看的!” 刚才?傅生脸色一沉,“所以你确实是来替荆不夜当说客的?” “不!我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几句话,重要的是我觉得傅姑娘该理清你自己的心思!” “我自己的心思?” “傅姑娘你现在最想要什么?你和荆兄弟在一起这么久是毫无想法的吗?”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毒也无碍了,她随时可以离开了,但她也没弄清楚为什么她还没走。傅生反过来盯着卫道,“倒不如说说,你又想要什么?” “所以我说傅姑娘是聪明人,我们两都是若非有所图绝不会浪费心力时间的人!” “那么你倒是说清楚,你图荆不夜的什么?”这点她一直在意着。 卫道一笑道,“傅姑娘呢?就是保护荆兄弟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关心别的任何人却偏偏关心荆兄弟?” “那是因为……”傅生略顿了下最终没有说出师徒身份,“我只是需要他的帮忙!” “若如此,你该顺着荆兄弟的心意,你何必和他吵架?”卫道微微一笑,“再者,傅姑娘真的很讨厌安姑娘吗?” “是又如何?”傅生一听到这个就不禁皱眉。 “你为什么要讨厌安姑娘?” “不想多个累赘!” “阿亚姑娘说来也是个累赘。” “她有用!” “珠儿难道不是累赘?” “她是荆不夜认的meimei。” “那么如果安姑娘有用或者荆兄弟也认了她当meimei,你就不会有异议了吗?” “你说的不成立!”安君确实没什么用,而荆不夜也没有认她当meimei的意向! “不错,荆兄弟不会认安姑娘当meimei,因为她和珠儿并不一样!” “既然如此,你还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就因为荆兄弟对她和对珠儿并不一样,所以傅姑娘才介意吧!” 傅生抬眼盯向卫道,“你什么意思?” “从小桃到安姑娘,荆兄弟似乎对这样的女子都比较亲善,这应该是他的本心!” “不错!” “既是他的真心,你又为何总是阻拦他?” “我从来没有阻拦他,只是小桃也好,安君也好,她们都并不适合他!” “适不适合这件事是要荆兄弟决定的!你觉得安姑娘不会武功会拖累荆兄弟,但荆兄弟有武功,他可以保护她,只要荆兄弟不觉得拖累不是就够了吗?若要说拖累,傅姑娘你眼睛失明的时候,难道没有拖累他吗?” 傅生看着卫道,轻点了点头,“你知道我眼睛好了?” “看出来了!” 傅生也不在意被知道了,也不在意卫道是否会告诉荆不夜她在骗他,她只笑了一下,“你说你不是来当说客的,我没办法信!” “我说过我是为傅姑娘而来的!傅姑娘担心安姑娘是别有居心地跟着荆兄弟,可傅姑娘不一开始就怀疑我动机不纯吗?” “你是觉得我没对你动手是太客气?”如果有机会,她当然早就解决掉他了! “按道理,我的威胁比不会武功的安姑娘大得多,但对我傅姑娘你的反应还不如今日因安姑娘而起的那般激烈!” 傅生回想了一下当初遇到卫道的事,竟觉得卫道说的很对,“或许我是跟荆不夜在一起太久,被感染得有些软弱了!” “并不是如此,傅姑娘你并不是变得软弱了,从安姑娘的事看得出来,你依旧是强硬的,只是对荆兄弟,你总是在忍让,你觉得是为什么?” “为什么?” “那就问你傅姑娘你心底,到底想要在荆兄弟身上得到什么!” “我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有什么?” “是啊,武功他不如你,江湖阅历不及你,身份背景也不见得比得过你,论容貌你也不输,但他至少有一个人!你若无它图,那在意的不就是他这个人吗?” 傅生怔了怔,好似晴空丽日忽被一场大雨兜头淋了个透彻。 “刚认识傅姑娘之时,我便觉得你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你没什么看得上也就没有什么可在意,你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甚至要我来说,你虽为女儿身却并不是个女人,我曾经告诫过荆兄弟,让他不要和你太近,可他似乎没有听进去,这次我再见到你和荆兄弟相处时我发觉你有些不一样了!” “够了!不用说了!”傅生拍桌而起。 卫道却继续说下去道,“我觉得傅姑娘是和我一样的人,所以才提醒你,不要让自己落得太难看。情字,若不能两情相悦那便是一败涂地!天下间,惟独一个情没有规则可言,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天道酬勤。我们都看得出来,荆兄弟总是愿意去保护别人,安姑娘那样的女子需要他的保护,而他也愿意去保护她们,傅姑娘你却并不需要任何人或者任何男人!”
傅生忽然笑了一下,语气淡然道,“你说得并没有错,我不需要任何男人,也并不需要荆不夜!所以,我都听明白了,你也可以出去了!” 卫道提起酒坛,轻碰了一下傅生那一坛酒,接着仰头举坛将酒倾倒进嘴里,哗啦啦地喝了个干净。 碰——空酒坛被放回桌上,酒气仍旧盘桓在屋内。 卫道离开了傅生的房间,带上了门。 听到关门声后,傅生傅生利落地抓了自己那坛酒,一仰头,酒液如流水般哗哗地全部灌下喉,不知滋味。 傅生莫名醉了一场,昏天暗地,以她的酒量她本不该醉的,但她醉得一塌糊涂,等一觉醒来,已不知是入夜几分。 醉口干舌燥又头疼欲裂的她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喝杯茶润润喉,却发现桌上没有茶壶。她喝醉后打碎了酒坛,也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销毁掉了。 嗓子实在难受,傅生就出了门,打算去楼下找点水。 从走廊路过时候,傅生忽然听到有间房传来说话声,她功力深厚,听力自然也较常人敏锐许多,但她会留意,是因为她听到了荆不夜的声音。 “长老,不夜门的事真的很紧急吗,我眼下还有要事要办!” 长老?难道是那个花长老来了? “你的紧要事就是带傅生去无忧岛看病是吗?少门主心底是不夜门紧要还是她紧要?” 听这个声音,傅生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没错,和荆不夜说话的确实是那位可能和石白有关系的花长老! “有师傅坐镇不夜门,我想应该不会有事!” “让少门主回不夜门是门主的意思,莫非少门主眼中门主还不如傅生重要了?” “不是,只是……” “少门主,你对这个傅生似乎太过在意了,难道你对她动了私情?” “我当然没有!只是……只是她是师傅要找的人!” 听到荆不夜这话傅生心中不由得一沉。 “门主要找的人?门主找她做什么?”花长老似乎很不解。 “我不知道!我下山时候,师傅只嘱托我若遇到与我所学武功同出一门之人,让我多留意!” 所以荆不夜一开始就在骗他!傅生唇角扯了扯,始终没办法扯成笑。 “你以为她就是门主的仇家?” 仇家?傅生又惊愕又不禁发怔,难道之前她的猜测都错了? 荆不夜没有回应,花长老又道,“若如此,你为什么之前不带她去见门主?” “她好像失忆了!我想就算带她去见师傅,对师傅也没有用!” “她失忆了?”花长老也似惊愕不已。 傅生到此时相比惊愕,更多的是心凉如冰,但她终于笑出了声,满是对自己的嘲讽。 “什么人?” 一身黑并戴着黑色帷帽花长老突然拉开门出现在走廊,但四望没见到任何人影。 “没有人!”荆不夜出门说到,“长老听错了吧!” “或许吧!” 花长老和荆不夜又回了房。 傅生终于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喜欢荆不夜,因为她觉得自己应该从来没有现在这样为一个人心痛过,石白欺骗她她也只是失望,并非现在这样心痛得想哭,但她最终没哭,她不会为不值得的人哭;她应该也从没有现在这样为一个骗她伤她心的人心慈手软过,对石白她确实有杀他的想法,但她最终对荆不夜却没有出手,她其实想问他但却也没有去问。 当夜,傅生只是独身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