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心总会明白的
傅生忽生出怅然若失之感，这种感觉在她停留在镇上的数日都未消散，她走遍这座镇子希望再见到那个人，但最终她没有遇到。于是她还是离开了，继续漫无目的地如幽魂游荡。 离开那小镇又是不短的时间了，她没再进过任何一座城镇，夏日已渐盛，她已经不去计算时日，山水与她为伴，鸟兽与她为邻，这样的日子让她的心莫名沉寂了下来，她无忧亦无喜…… “你果然回来了这里！” 傅生听到声音而站住了脚步，缓慢回头，看到一身黑衣蒙着蒙着面纱的女人，仿佛和背景融入一提的黑。 傅生还没开口，对方又跟着声声斥责，“你就算什么都忘了难道你这么多年要复仇的心也忘了？你现在回这里能做什么？你还有脸回来这里吗？” “这里？”傅生往前望去，这才发觉自己来到了一大片焦黑的不毛之地，四野寸草不存，也不再有鸟雀声，从低谷到山峰之巅，放眼广袤满眼都是无穷尽的黑。这里是哪儿？她怎么来了这里，她只觉得迷惘。 “你连这里也忘了那我告诉你！这里是百花谷，曾经这里百花盛开如是人间仙境，谷内有一个地方，叫寒月宫，曾经的寒月宫！” 寒月宫？这个名字在她心中激起了涟漪，但她用力想却也想不起。 “傅青竹，你什么都可以忘记，但这里不能。你看看，已经二十多年了，这里仍旧寸草不生，鸟雀不到，你还记得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傅生顺着问了，她忽然很想知道。 “因为寒月宫数百门人，全部被活生生烧死在这儿！她们怨，怨她们的门主没有保护好她们，还是她带给她们这灭顶之灾！她们的怨念不灭，此地便草木不生，她们的冤魂不散，此地便鸟雀不近。” “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寒月宫第二任门主也是最后一任公主，她的名字叫傅青竹！她自知罪孽深重，害得门派覆灭、门人枉死，无颜苟活便改名傅无颜！” 傅生其实还是想不起来，但胸中有一股酸涩刺痛。 “那个人就是你，你就是傅青竹，也是傅无颜！” 心绪一时如碧海狂潮大浪滔天，轰轰作鸣，但片刻后就静了下来，如平湖无波，无声无息，却有些东西在心底深处沉淀而坚定。 “花长老，你来找我一定是有事吧？” “最近各大门派在不夜门外数十里的镇上聚集，门人回报有大批武林人士已进山查找不夜门所在，我估计是预备要对不夜门下手了！你和少门主之前在武林大会的举动想暴露了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必须要先下手除掉你和不夜门！” “所以你是要我回不夜门？” “难道你不该回去主持大局吗？这一次你一定要不再有负你一派之主的责任！” “好！我会回去的！”傅生淡淡地回了话，再放眼将四周这了无生趣的风景收入眼中封入心底。若这荒芜真是她造成的，那么她只能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一样的错。现在起，她有了目标，有仇一定要报，这是她的准则！ 定下心的傅生回身便走，花长老却问，“既然回来了，不进去看一眼吗？” “如你所言，我根本没脸回来这里！” 花长老笑了一声，似嘲似讽并无多话，待傅生从她身边走过，她便转身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回到一座小镇上，花长老带傅生进了一家客栈，似乎她已在店内入住，她进店便吩咐店家准备热水，之后便带着傅生进了房。 “你先洗漱换身衣服，我受不了你这幅模样！” “好！”傅生对花长老这副嫌弃模样倒是没有反感，只是一派淡然。 花长老从床上取了包袱打开，拿了几样物件出来，“衣服我正好替备了一身！” “你准备得还算周全！” “身为不夜门长老，自替你执掌门派，二十年来每年不下于三百日都是我在打理门中事，岂能这点准备都没有？” “那倒是辛苦你了！”傅生觉得如此说来自己应该是十分信任这个长老的，否则怎么可能放手将门派事务交给她处理，换做别的任何门派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联想初次与这位长老相见的印象，傅生便觉得两人的关系或许超乎她以为的亲厚。 待店家送来热水离开，花长老便躬身退出房门，“我在外面候着，你随意吧！” 傅生点了点头，待花长老带上门出门后，傅生便到屏风后解衣要沐浴。 “什么人？” 傅生听到屋外花长老的喝叫，便问，“怎么了？” “我刚刚本来打算去楼下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但走到走廊尽头听到异响，所以回头来看了下，结果看到有人似乎想进这间房，发现我回来他就逃走了！” “你有看清楚吗？” “没看清他的脸，但身形看是个男人！” “哦！”这点似乎没有什么价值。 “也说不准是对不夜门意图不轨之辈还是只是贪花好色之徒，罢了，我还是先替你守着，等你洗完！” “多谢了！” “不必客气！这是属下该做的！” 傅生便不再多言，沐浴更衣之后，花长老再替她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再后来二人用过了饭菜便不曾多一刻停留而是离开了客栈。 两人一路日赶夜赶走了大半月才到了不夜门附近的入云镇上，为避被人识破，傅生和花长老一样戴上了帷帽，二人进了镇上后闲逛了一阵，之后花长老带着傅生进了一家落霞衣坊。 花长老在店内挑选了一阵，似乎不甚满意，便道，“掌柜的，有四季百蝴穿花绣样金丝滚边的白花罗裙子吗？” “这里穷乡僻壤，哪有人穿得起这样上好的东西！”女掌柜从柜台后走出来，红衫绿裙白金丝履，年纪较轻但脂粉略浓，显得有几分俗气。 “是没人穿得起还是你们做不了！” “姑娘如果一定要可以预定，我从上家引个货便是！只是时间长些！” “那无所谓，我长灯不灭一直等着！” “那我替姑娘量个体吧！” “好！” “春红，看下店！”吩咐完了学徒，女掌柜带着花长老和傅生掀帘进了内间。 三人一进了房，女掌柜立刻神色一肃，拱手一礼道。“洛霞见过长老！” “先见过门主！”花长老退开身，让洛霞面对傅生。 洛霞微惊，跟着立刻屈膝半跪道，“洛霞未知门主前来，不曾远迎，请门主恕罪！” “不知者无罪，我原本也没说我是谁，起来吧！”傅生颇有些不以为然。 “多谢门主！” 洛霞言罢起了身，之后花长老向她询问了一下附近的情况，洛霞告诉她们最近这段时间附近有武林人士急剧增加，大小门派合计起来不下千人，且各门派都大大方方没遮也没掩。 “最近有百倍以往的武林人士入山探查门派所在，但目前他们似乎都还没有线索，可昨日他们好像抓到了一名门中弟子，我还正愁无法营救！” “有人被抓了？”花长老微惊，“是哪个分支的？怎么被抓的？” “都……不太清楚！”洛霞不禁惭愧而垂首。 花长老微恼，傅生先声道“没关系！”她跟着对花长老道，“现在镇上各派人手这么多，可能也有人在盯着看这镇上有没有潜藏我们的人，她们此时不宜行动！” “这点我明白！但是……” “不必着急，我们现在正好走一趟！” 花长老沉思片刻后点了头。 两人出了衣铺，又逛了几家店，买了点无关紧要的东西，也顺便查看了周遭的情况，确定两人没被人跟踪后便前往东边洛霞所言关押门中弟子的一处小院。 “看守很严密，我们还是谨慎行事！” 傅生点了点头。 “我先进去探查。” “我在后面替你收尾！”傅生记得若猜测无错这个花长老长于一种广泛杀伤的暗器，所以放心她在前。 两人相对一望便达成了一致，花长老先飞身而去，傅生随后上了围墙，看着花长老果真放了暗器，飞针如雨，瞬间放倒了院中数十人。 傅生只看着有漏网之鱼帮她补个手，同时阻止外面的看守进门，一直站在墙上没有下去。 很快，花长老带着一个手臂有血污的女子从屋内出来，那女子抬头四望了一圈，最后定向傅生瞧着，她这一抬头倒是让傅生些微一愣。 花长老携着那女子冲着傅生方向而来，没多远，女子似被绊了一下扑倒在地。 “没事吧？”花长老关切道。 “我……没事！”女子小声地回应。 傅生此时飞身落下，出手将花长老抓住往旁边拉开，让她远离了那女子。 “你这是做什么？”花长老奇怪地询问。 “门中弟子你都记得住吗？”傅生发问。 花长老摇头，“门内弟子数百，门外也有数百人，我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清楚！” 傅生嗤笑了一声，“那就别随便乱认人！” 傅生再将花长老往自己身后推去，她反而往前一步，对地上那女子微笑道，“李姑娘？我们不夜门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把桃李庄的大小姐收入了门下？” “什么桃李庄大小姐？”女子仰起清丽的脸望向傅生，满是疑惑，瞧着倒真像是不知。 傅生又笑了，“不错！到这个份上还能装得如此像，这本事不错！桃李庄号称以教书育人为长，我倒是不知道还开戏班！”难怪她当初能把荆不夜迷住！“可惜了，你运气差了点！”如果今天是别的不夜门人出手，或许就真把她当作同门带进不夜门了！ “你……” 女子还未问出全话，傅生已出手擒住她的脖子，轻蔑一笑，“小桃姑娘，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