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当年旧事（1）
半个月之后的清晨，楚风醒来，发觉天已经大亮，而床只他一人。他莫名心头一慌，立刻穿衣下床，从屋里出来。 下了楼，楚风越发觉得怪——此时是平常的早饭时间，但楼下大堂只有掌柜和跑堂无所事事，整个客栈都十分安静，楚风直觉有些不对。 “公子有什么需要？”掌柜开口问楚风。 “掌柜有看见我内人吗？” “公子的娘子？和公子同房的那位姑娘？” “对！” “她已经走了！” “走了？”楚风心一个咯噔。 “你醒得太晚了，她昨天走了！” “昨天？”楚风闻声回头，看见楚战慢悠悠地从楼梯走下来…… 楚战啧了一声，“你说你……我不是一直跟你说，让你别太相信那个女人吗？” 楚风瞪了楚战一眼，接着转身楼。他打算收拾离开客栈去追傅青竹。 楚战看着他楼，问他，“你要去追她？” “是！”楚风头也不回。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楚战目光追着他的背影问。 楚风脚下稍停，回过头来看着楚战，“你知道她去哪儿了？” 楚战将双手往身后一负，卖起了关子，“不错！你想知道吗？” “她去哪儿了？”楚风几步回冲，逼至楚战面前逼问，“你告诉我！” “在那之前，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事？你说！”楚风明显没耐心，焦急完全显露在了脸。 “别急！你急也没用，你现在追去也不可能马追她！”楚战步履轻慢地来到桌前桌下，挥手招呼掌柜，“掌柜，来壶好茶！” “是，客官！”掌柜转头便吩咐跑堂去准备。 楚战敲了敲桌面，“行云，坐！” 楚风忍耐着焦躁撩袍坐了下来，但眉头仍紧紧地拧着，显出他情绪十分不佳。 楚战唉叹道，“你这般浮躁，遇事不沉稳，我怎么放心让你去办事？” “你大可另请高明！”楚风是当真要撂担子。 “原本的你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楚战并不惊讶，一派镇定地看着楚风，“你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是傅青竹撇下你离开的原因！” “我现在的样子？” 楚战迟迟不做声，直到跑堂送来了茶水，给楚战和楚风各自斟了一杯，然后放下茶壶退走了。 楚战端起茶杯，冲着楚风一笑道，“你自小流落在外，傅青竹将你养大，我很不喜欢她，但我一见你很喜欢她教出来的你！你和傅青竹很不一样，她冷酷绝情，你却正直重情。” 楚风仍拧着眉头，但那股急躁不安却消失了，他想听楚战说下去，所以有了耐心。 “傅青竹那般的性情我也能理解，毕竟因为她曾经满门被灭，而这一切的起源是你爹。有那样从云端跌入地底的经历，她性格极端冷酷也能理解，换我很可能也会一样。” 楚风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楚战看楚风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又道，“这些事我认为是你必须要知道！即便你永远不会记起曾经，但这些事对你和傅青竹至关重要，你应该要知道！” 楚风点了点头，“请你继续说下去！”也许这些事会让他痛苦，但他确实应该知道。 “你爹和傅青竹师出同门，而且定有婚约，但傅青竹性情冷酷，与你爹情趣不投。后来你爹遇见了你娘，与你娘倾心相恋，这件事自然遭到傅青竹的怨怒……为了躲避傅青竹的追杀，你爹求助于与朝廷亲近的当时的桃李庄庄主……之后发生的一切并非你爹所愿，但这一切确实是因你爹而起，他也亲自参与了——最终，寒月宫被毁，傅青竹放处以火刑，你爹为此追悔半生！” “青儿她被处以火刑？我爹想活活烧死她？”楚风不自觉狠狠地握紧了手。他对傅青竹十分心疼，对自己完全记不起的爹多了怨憎的情绪。 “这并不是你爹的意思，但是……你爹自己说，寒月宫被灭和傅青竹的遭遇起因都是他，所以他难辞其咎。如今当年的当事人几乎都已经死去，包括你爹也已经不在人世，所以追究当年也已无济于事！”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这些对于你理解你和傅青竹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很必要！” 楚风寻思了一下，捶了下桌，忍耐到，“你继续说！” “你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爹是个很不错的人，他其实和你一样……是个很重情重义的人。师门被毁，傅青竹被杀，你爹一度十分愧疚，曾经也想过以死谢罪，但被你娘拦下，因为那时候你娘怀了你。” 楚风闷着头，并不言语。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爹，也许他爹真的不想那样的结果，但事情发生了，他的罪过无法改变。 “你爹带你娘回到了族成了亲，从此他放弃了以往的一切追求，将自己困锁在自己的府邸，长久谢绝了一切访客，他似乎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寒月宫被毁，毁掉了曾经的傅青竹，也让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你爹彻底消失了。” 楚风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复杂的情绪，虽然几次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他能想象他爹有多痛苦，但这痛苦后悔却也对既成事实无济于事。 “你不满周岁便自府离失踪，追查未果……你娘伤心之下病重，差点一病而去，缠绵病榻数月才转好，你爹也因你失踪数月间早生了无数白发……直到之后再有了你弟弟楚霆，你娘和你爹才又变得有了生趣。” 楚风轻舒了一口气，为爹娘感到一丝庆幸。 “你爹和你娘多年来从未放弃寻找你，但始终没有一点消息。我原本一直认为你应该早死了。后来才知你被傅青竹养在山，隔绝尘世，所以一直毫无消息，” “是青儿为了报复我爹从我家将我抱走的吗？” “不是！抱走你的另有其人！据说那人将你抱给傅青竹养，傅青竹看你根骨不错，便将你收为了徒弟。” 楚风点了点头，“你继续说吧！” “前年，为了给凤西木添点麻烦，也是我一时兴起跑去打探不夜门，结果竟然偶然遇见了你。”楚战盯着楚风的脸，“看见你的第一眼我以为是楚霆，你和楚霆都像你爹，但我很快反应过来你不是，我立刻想到了，你应该是叔叔失踪多年的长子。” 原来他和他爹长得很像，楚风心一时也有些感慨。 “认出了你，我随后便猜出了你师傅的身份。那一刻我很怪——傅青竹对你这个徒弟应该算是很不错，她教了你寒月宫的所有武功，将你培养得很好……可你和你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她应该挺早猜测到你的身世来历才对，她可不像是会对仇人的儿子用善心的人！” “青儿性情……虽然自有这半月时光我也看得出来，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若知道我是我爹的儿子，她应该会讨厌我憎恨我才对！” “是啊！她怎么会对一个仇人的儿子用心教养？所以我抱着怀疑试探了她，我发现她确实是傅青竹，她也确实很恨你爹。那她养大你是为了什么？我很快明白了，她是为了找到你爹！我想起你之前在江湖引起过不小的风浪，也许她是要用你引出你爹！” “用我引出我爹？那后来呢？”对青儿他爹娘确实有愧，但他却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害了父母。 “我从不夜门逃离后通知了你弟弟你的事，但出于一定的考虑，我让他瞒着你爹和你娘，后来楚霆找到了你，带着你回家认祖归宗。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发生了变故，你和傅青竹已经从师徒成了情人，你对她爱惜有加，她对你也似乎并非毫无感情。” “青儿她因为我放过我爹娘了吗？还是……” “傅青竹绝对不会因为你放过你爹娘，她不是那么感情用事的人，而且那是满门灭绝的仇，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何况那恨已经近二十年，恐怕早已深入她的骨髓，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不过你爹娘的死并非她所为。”楚战看着楚风神情紧绷才特意补充了这么一句。 楚风松了一口气，放松了紧绷得神经，心无庆幸。 楚战喝了口茶，继续说到，“你带着傅青竹回家，你爹认出了傅青竹，而随后你爹又做了一件你可能觉得不能理解的事，他找来了人对付傅青竹。” “我爹还要杀青儿？” “他不杀傅青竹，傅青竹会杀他和你们全家，我很理解你爹的想法和决定。”楚战道，“你爹找的人是小叔和他手下那些人，之前也住客栈那些人。听闻那次傅青竹重伤，你为了保护她与天诛血战，也险些死掉，不过你们最终还是逃出生天了。” 楚风拧起了眉，“那我和小叔算有仇吗？” 楚战摇头，“你和傅青竹不都好好活着吗？他对傅青竹下手有正当理由。” “什么理由？因为我爹？” “起源是你爹请他来，但杀傅青竹是因为她不是普通人！”楚战没多解释，又道，“你和傅青竹逃出生天，之后又过了大半年有余，你家出事，满门被杀，你与傅青竹决裂，投入我门下为我做事。” 楚风凝眉不语。他满门被杀，他与青儿决裂，难道是青儿杀了他全家？可楚战之前说啥他爹娘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