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争暗袭 四
四 厉害,徐丰玲被县委一棍子打到底,叫他的对手耿庆成来兼管着领导徐家坡这个大队。 有人说,耿庆成取了胜,徐丰玲不是咽气的人,不会在他的权底下吃气。再加县上的那班人不是压事的,徐丰玲不会再在这里冒险撑杆子了,十有八九带着老婆孩子闯外去。也有的人说,徐丰玲的胆量大,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服了县委,怕了耿庆成。 信服徐丰玲的人恋着他,跑过来探问。徐丰玲的老婆阻拦着,不让去推那两扇紧闭着的屋门,说他气得肚子痛,不想说什么。其实,他并没有得什么病,正在屋里暗暗地和徐春生商量着击败耿庆成的办法。徐春生说,最好的法子,是瞅机会把耿庆成砸得走不动。徐丰玲不同意,说还不到这个火候。徐春生想了想,又拿出来了一个办法,说可以鼓动社员们,不去参加耿庆成来召开的会。徐丰玲同意了这个看法,叫他抓紧带上一部分人,去挨门和大伙说。 走出屋来的徐丰玲,见关心他的人站了满满一院子,激动地说:“时间长了不敢说,临近,我不会趴下!” 见徐丰玲没有低头,还是带着从前那股毫不在乎的劲儿,大家乐了,敬佩地笑着离去。 第二天里,想在徐家坡召开一个村民大会的耿庆成,领着十多个人走过来吆喝了一整晌,也没有组织起一个人来,带着一种不悦退去。 高兴了的徐丰玲,喊来徐春生,欢欢喜喜地同他喝上了酒。“真他娘的舒坦,比发了什么大财还痛快!” “就是就是哩。耿庆成是一个没有本事的人,不用怕他。叔,从此,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同他斗下去。他妈那个疤,不打个架不舒服。”平常,难以取得胜利,现在让人感到特别满意,徐春生在那里咧着大嘴不停地笑。 徐春秋带着一身汗跑了过来,叫爸爸赶紧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躲一躲,说有辆县上的车子进了耿庄,可能是来抓人。 见天黑的特别浓,徐丰玲不但不想躲,还想去耿庄探探风声。徐春秋不放心,要跟着去。徐丰玲不同意,说人多了动静大,容易弄出问题。 先在墙外听了听动静,徐丰玲才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耿庆成家。在离得近的地方,难以找到可以藏身的旮旯,为了能够听清屋里的谈话,他爬进了一口缸里。缸里存有不少水,他不仅没有在乎,还把一个水瓢扣在了头上,护住了脑袋。 从县上下来的这个人是县委书记。谈起徐家坡时,这个统管全县的一把手说,不能因为有了阻力就退缩。他向耿庆成提出了要求,说不能灰心,得提高精神去争取。他还说,如果老是走不顺,就从县上派下工作队来进驻徐家坡。 若是真的来了工作队,就会产生很多很多的麻烦,徐丰玲吓得在那里打开了哆嗦。 接下来没有听到什么机密,他们所谈的是学习一本什么书的体会。当下,刚刚过了“芒种”,水还有些凉,冻得打开了牙巴骨的徐丰玲怕冷,走开了。 想把听来的消息和徐春生透透,让他帮着拿出一个好的办法,徐丰玲来到了他家的院门口。正要抬手敲门,徐丰玲发现自家的院门口也站着一个人。哪是谁?黑灯瞎火的赶到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得应该过去看看?正在徘徊不定时,那个人迈着大步朝村子的南边走去。那里除了山就是沟,没有人居住。蹊跷,得查个清楚。徐丰玲匆匆跑回家叫醒了正在熟睡的徐春秋,一前一后追上去。 那个人拐下小道,顺着玉米垄走向那座大山圆头崮。很早就传说,圆头崮山上有鬼有兽。现如今,村子里的人也常常在那里遇上一些野兽。就是在那白天里,少了人也不敢过去走走。从这里看,有来头。徐丰玲断定,不是遇上了贼,就是碰上了什么坏种。 山高坡陡。可好似是被一种什么精神鼓舞着,那个人一口气爬到半山腰,拐过一处不易走的小山嘴,钻进一个深洞子里。 这个洞子很大,有着两个洞口,都管着它叫二门洞。处在半大孩子的时候,借着上山拾柴的机会,徐春秋常常与别人一起钻这个洞。洞子里倒是没有人骨头,畜类骨头却成堆,怪吓人的,徐春秋想抽头:“回回回,又关乎不着咱们,不需要去管人家的这些闲事。万一扭着了脚脖子伤着了腿,就不值了。” 徐丰玲的胆子大,不依:“你看准了?是怎么知道与咱无关的?黑天瞎火的,去咱那里干什么?” 这时,洞子里有了光亮,也有了响声。徐春秋想投块石头把对方吓出来。徐丰玲觉得不妥,说洞子深,万一吓不出来就难办了,不如暗着扑上去稳成。为了防止对方有同伙,徐丰玲叫徐春秋伏下来,自己靠到了洞口。洞子里点着两支蜡烛,很亮堂,让人的眼睛不难用。对方是一个男青年,年纪在二十四五岁上,从穿着上看,不像是一个下三滥,倒像是一个吃官饭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管怎么着,必须得弄个明白。以防吓坏了他,徐丰玲先用脚踢过去了一块小石头。 在这种环境里,是难以接受这种不寻常的。他被一种恐惧击中,随着一声惊呼,跌倒在地上。 徐丰玲快步走过去,仔细观察着周围。放在石条子上的一个日记本子挺显眼,他伸手抓了过来。当看到这个本本上写着共青团的一些章程和耿玉梅的名字时,立刻让人明白了什么。徐丰玲恨得踢了他一脚,咬咬牙说:“娘的,没有想到你真的会豁上!” “哈,漂亮!你是准备在这里过下去呀?”看到这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徐春秋觉得挺可笑。 徐丰玲气得瞪了徐春秋一眼,心里话:糊涂啊糊涂,你的这个情敌已经杀到了家门口,还傻乎乎地在这里笑。 徐丰玲所想的,有点简单了。夏立的奋斗目标,确实是为了把耿玉梅娶到手。可他这次过来,主要是针对他徐丰玲。当夏立了解到耿玉梅与徐春秋已经相处了很久,就觉得,仅仅靠自己的力量从正面去争取,难以取得好的效果。经过一番考虑,夏立决定,先攻破耿玉梅的爸爸耿庆成。眼下的耿庆成,与徐丰玲有着很大的矛盾。这样,夏立看到了希望。有人说,徐丰玲不拥护党的领导,不想走集体化。为了找到徐丰玲的犯罪证据,把他送进监狱,夏立偷着下来了。由于不敢去接触村子里的那些老百姓,对这里的情况不是那么了解的夏立,居然选取了这个危险的山洞。
徐春秋还没有看出什么来,在那里转悠着看稀奇。“哟呵,还有牙膏牙刷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从这些东西上看,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哟?” 夏立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稳了稳心,编排说,他是一个外地人,由于家里发生了变故,待不下去了。他准备走到远处投奔一个亲戚,未料想,走到这里之后突然生了一种奇巧病,腿脚有些不听使唤了,只好依靠了这个洞。“你们别见笑,我这么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为了把夏立骗下山,徐丰玲拿出来了同情,说:“估摸着,你没有捞着吃上几口热乎饭。走,我家里有现成的,一把火就中。” 能够近距离的去接触对方,肯定是有益的,夏立接受了这个邀请:“能遇上你这么一个热心人,是我的福分。真好,真好。” “孩子,是缘分,是咱们爷俩存在着一种好的缘分。”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不是好滋味,徐丰玲把夏立使用的一个铝制饭盒踢到了洞子的深处。 回到家里,徐丰玲并没有去给夏立升火热饭,而是急火火把徐春生喊了来,叫他找到一个可行的处理办法:“你成天喊着自己的脑子好使,那就好上表现表现,给我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先前的想法并没有改变,徐春生坚定地说,为了永绝后患,不用多想,把夏立这个对手宰了就是。 血腥的杀戮会撕碎一个家庭的美满,杀人是绝对不行的。徐丰玲白了徐春生一眼,问:“人家没有死罪,你为什么老是这么想?” “是因为有了一种预感,总觉得,留着他是个祸害。” “这是什么逻辑?仅仅为了这个原因,就可以夺去一个人的生命?不觉得太荒唐吗?” “是有点过分,可不这么做,会出大事。” “就是房子上着了火,也不能拿着人命开玩笑!”带着一种不解,徐丰玲在那里仔细观察着徐春生,“你是不是已经脱了胎换了骨?我怎么觉得不认识你啦。” “叔呀,可不能糊涂!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得抓住!”见难以说服徐丰玲,徐春生急得在那里拍响了腿。 一个负责监视夏立的民兵走过来说,夏立感觉到了不好,想逃跑。在还没有得到处理的这个情况下,是不能让他走掉的,徐丰玲跑过去,下令把他绑在了一棵粗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