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冷暖交融 二
二 天开始放亮了,徐丰玲踢了踢睡在床那头的任凤鸣,催她说,应该起床了,迟了坐不上第一趟客车。 屁股被踢痛,任凤鸣嫌徐丰玲太粗鲁,重重地还了他一脚,埋怨说,坐不上第一趟可以坐第二趟,用不着这么凶。 没有控制住情绪的原因,是因为出现了激动。计划在今天去看任其,那是丢了二十多年的大儿子,不管是叫谁,都会着急。 任凤鸣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让徐丰玲去了,说他们爷们儿见了面没话说,最好是她先过去与任其交流交流,看看他的动态再说。 为了这件事,兴奋得一夜未睡好,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突然出现的变化。徐丰玲说,不可有太多的担心,他已经准备好了新衣服,会装扮得不错,到了那里,丢不了脸。 任凤鸣没有理会徐丰玲的求,走过河来拉上了周纪芬。 今天的天气不错,运气也很好,不只是见上了人,任其还派人打开了一个会议室的门,把她们俩带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里。 有三个生人老是坐在门口的一侧,任凤鸣觉得这些人妨碍了他们的谈话,朝他们笑笑说:“我们过来,没有工作上的事,只是叙叙情,拉拉家长里短。你们有事的话,去忙吧。” 他们显出了为难的面色,没有作任何回答。 任凤鸣没有看出什么来,以为他们陪在这里的原因是出于一种礼貌,是在巴结任其,便进一步说:“走吧,走吧。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是不会怪罪你们的。” 他们还是没有回答,表情显得更加尴尬。 这时,任其开了口:“他们是我请过来的,是来监督你们的。” “为什么要这样?” 任其冷着脸,十分严肃地说:“这是必须得做到的。这因为我们的观点不同,这因为我们的理想不同,这因为我们所走的路子不同。” 啊呀,人家并没有拿着你当亲人,拿出来的态度是敌对的。任其选择了这个公共场所的目的,原来是为了这个。任凤鸣想发火,想闹。周纪芬害怕弄出了什么不好,打着手势警示她。任凤鸣吐出去了一口气,把从心底里升上来的那股子怒火压制住。以示友好,任凤鸣把煮熟了的鸡蛋拿出来让那三个人吃。他们不肯接受,在那里推让着。 任其带着极大的不满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说:“你的这些东西来得不地道。我们这些共产主义战士的觉悟挺高,是能够抵御资本主义思想侵蚀的!” 啊呀,真是庆幸哪,庆幸徐丰玲没有来,他来了,是会闹个天翻地覆的。吃了好几个没脸的任凤鸣强压心中的怒火,在那里向那三个人道歉:“俺是一个乡下婆子,见识浅,千万千万别见怪。” 对任凤鸣的这种表现,任其看不来,把脸扭到了一边,说:“别来这一套。时间就是生命,如果每个人都会珍惜时间,共产主义就会早一天实现。我们的每一个干部都很忙,你不要再瞎扯,快说点有用的。” “你能回趟家吗?” “你们的思想不改变,就没有这个可能。” “为什么?” 并不是因为没有一把屎一把尿地抚养,使任其产生了其他想法。他排斥的原因,是由于觉得,自己与他们之间的立场存在着严重对立。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们没有共同的语言,我们也没有共同的追求。” “你想随潮流,你的那个爸爸注重实际,你们爷俩之间确实是存在着分歧。可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他可以日娘骂祖宗地熊你,你可以掰着指头与他论理,时间久了,问题会得到解决。” “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还有别的事情吗?我们应该走了。” “那那那……快把夏成辉他们放了吧。在当年,他领着百十号人投诚了咱们,应该是功臣,不是什么特务。” “呸!”任其吐出去了一口唾沫,“这么说来,应该是光明正大,为什么在这里隐藏着?” “是因为形势不稳,怕惹出了什么麻烦。” “谁说形势不稳?咹,是哪个人在造谣?我们的国内形势一片大好,你千万不要胡说八道。” “我所说的,确实是个真实情况。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耿庆成,当时,是他负责接收了他们。” 任其粗声粗气地说:“他们必须得接受严格的审查,没有其他可考虑的余地。从此,你不要再问这个事了。”
“这不是小事,这关系着他们的自由。任其,我请求你要认真处理。我不要求你‘是亲三分向’,希望你能公事公办,正确处理。”任凤鸣说的非常诚恳。 “纯粹是无理取闹!”任其不想谈下去,抬腿就走。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了解,任凤鸣拼上力气拉住了任其,问:“听他们说,你谈了一个女朋友?” “只是接触了两个月,应该不算是。” “她现在怎么样?能不能让我见见?” “她也牵扯到了夏成辉的这个案件中,已经被捕了。” 听了这个消息,周纪芬气得在那里坐不住了,问:“你们在一起相处了二十多年,这会比那两个月长多少?你怎么没有主动请求公安局对你进行审查?” “党了解我,对我宽大了。” “这关系不着党,全是你自己的主张!你为什么不宽大他们呢?这不公平!”任凤鸣按捺不住,在那里喊起来。 任其跺了一下脚,警告她说:“你再在这里无理取闹,你再在这里为那些敌人喊冤叫屈,你再在这里攻击我们伟大的党,我就对你采取措施。” 任凤鸣恼了,一跳老高,吼起来:“娘的,我的党龄比你的岁数都长,不怕你吓唬。” 任其的脸色越变越难看,看得出,他的心里在发狠。周纪芬怕任凤鸣吃了亏,扯了她一把。任凤鸣也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没有什么意义,她感到,与任其之间,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洪沟,想在他的身上获取到什么,是不可能的。 在宿舍里见到了耿玉梅,当说起夏立时,任凤鸣控制不住悲痛,哭了。她说,在条件那么困难的情况下,夏成辉他们两口子,把他们的儿子抚养大了,这份情,一定得报。她叫耿玉梅一定要和张秀芹配合起来,力争早一刻把夏立找出来送出城。她决定,叫徐春秋组织起一股力量,也投入到这项活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