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世间安得两全法（九）
脚上红铃作响，与寂一手中金刚杵的金刚铃声音交织在一起。 像极了风吹风铃的声音，让人听了只想放松心神。 顾槿看着寂一随风轻摆的衣袍，伸手一抓，并不用力，任由风又将衣袍从自己手中吹走。 又伸手去抓，像是玩上瘾了一样，乐此不疲。 寂一微微偏头，瞥了一眼玩的不亦说乎的顾槿，伸手轻甩衣袍。 顿住不再前进，顾槿注意力全部在衣袍上，压根没注意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一头撞了上去。 “你干嘛呀……”顾槿摸了摸没有感觉的额头，抬眸看着寂一。 好似想到了什么，顾槿眼里闪过不可置信，伸手就往寂一身上一摸，颇有实质般的感觉让她手指微微发抖。 顾槿看着寂一，半疑惑半不解问道：“为什么？” 寂一垂眸看着面色大变的顾槿，并不言语。 “为什么我可以摸到你。”顾槿蹙起眉头，她自己的功力自己无比清楚，压根还没有能碰到实物的可能。 可现在她分明能触碰寂一，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寂一垂眸道：“因为红铃。” 顾槿一愣：“红菱？” “它是费我心血花了十几年而成的灵物，因为与我血脉相通，所以你才可以碰到我。”寂一解释完，对着顾槿道：“要出寺门了，那里的佛光你还承受不住，到这里来。” 寂一缓缓摊开手心，掌心的脉络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顾槿看着面前的人，想着红铃的来历，轻轻一笑。 心血制成的心脉相通的灵物么？ 身体轻轻一点，顾槿只觉得自己身体腾空而起，风吹拂而过，她能感觉到自己发丝飞舞在身后。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惊叹绝美。 女子腾空在半空，手持淡青色的油纸伞，颔首低眉，唇瓣轻勾，笑意浅浅。 青丝飞舞，红裳迷乱，少女的鞋尖落在男子手心，缓缓落下。 像是刚刚跳了一只舞一般，瞬间收敛了浑身气质。 化为一小点在男子手心，男子微抬起眸，伸手接过油纸伞的伞柄。 待顾槿稳稳落在手心，寂一一只手虚空而握。 顾槿声音从手心传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寂一总觉得有东西轻抚过手心，让他想要挠一挠手心。 顾槿想着自己还不知道寂一打算带自己去哪，好奇问道：“木头，咱们去哪儿呀。” 寂一一步一步踏下无量寺的阶梯，淡道：“长安街。” “咦……”顾槿有些疑惑，随即笑道：“那去了以后我可以吃叫花鸡么？可以吃东城铺子的梅花酥吗？” 寂一：“……”顾槿却来了兴致：“只可惜你是出家人，不能食荤，那味道入口即化，到现在都让我难以忘怀。” 寂一已经下到了半山腰，还是没打算松开手。 顾槿干脆坐在寂一的手里：“不过你去长安街干什么呀～据我所知，你一月因为化缘才去一次。” “收妖。”寂一这会回答了。 顾槿一惊，从寂一虎口中冒出自己的头，淡道：“妖？长安竟也有妖了么？” 寂一面无表情将顾槿的头摁下去道：“佛光还在，别胡闹。” “……”顾槿一愣，刚被摁下去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对于生气她现在更对长安街的妖感兴趣，想了想道：“是什么妖呀～” 寂一淡淡垂眸，看着第一次听话的顾槿眨了眨眼睛。 少女微软娇媚的嗓音还回荡在耳边，这些日子，除了发现这人不仅聒噪胡闹，胡搅蛮缠，他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 她说话总喜欢带一个呀字，尾音上扬，软萌娇媚，听在耳里只想让人摸了摸说话的人。 顾槿看着又没有动静的寂一，嘟了嘟嘴，在寂一手心伸手挠了挠：“又不理我，又不理我，又不理我！” 寂一回神轻叹：“不知。” 顾槿瞬间兴味回笼：“咦？” 寂一知道要是不给顾槿解释只怕这一路就别想安宁了，淡道：“只是传闻出了一个专门在黑夜吸人血的妖，被吸食的人浑身犹如干尸……” 顾槿手撑着自己的脸，干脆趴在寂一的手心道：“竟有这种妖怪么？” 寂一站在山半腰，放眼望向下方的瓦房，轻道：“去了就知道了。” 顾槿转了转眼睛：“要不要我帮你呀～” 寂一垂眸：“你不给我捣乱就好。” 明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对方一定会炸毛，可不知为何他还想说。 “算了，好心没好报。”顾槿伸手狠狠在寂一手心一锤：“到时候可别求我。”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对方傲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寂一不知为何突然想笑，嘴角轻勾，山脚已到，寂一缓缓松手。 原本由黑暗的环境瞬间变得光亮，顾槿微微眯了眯眼。 从寂一手心跳下去，恢复原本大小。 寂一将油纸伞递了过去，顾槿看了一眼寂一，高冷撇开脸。 大有一幅本宝宝生气了，本宝宝有情绪了，快来哄哄我的傲娇表情。 寂一轻叹：“乖，待会给你买叫花鸡。” 顾槿挑了挑眉，慢慢转过头：“不骗我？” 寂一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好。”顾槿伸手接过油纸伞撑开，蹦蹦跳跳。 经过顾槿这么一出，两人到了长安街已是傍晚时。 与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上次来给顾槿化缘衣服时，长安街还是一如既往的喧闹。 可是此时此刻，街上满是萧瑟，一个人也看不见，大家都是大门不出，紧闭房门。 顾槿看了看这样的长安街，默了默，随即便拧巴了一张脸：“就算你不骗我，我也吃不了叫花鸡好不好？” “你看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估计是害怕的不得了。” 寂一看着对方控诉的委屈表情，终是没忍住将手放在对方的头顶拍了拍：“无忧。” 顾槿一愣，感受着头顶的触觉。顾槿只觉得胸口那个地方好似有什么东西流淌而过。 可明明鬼是没有心的，顾槿深深蹙眉，伸手抚上胸口。 没有动静，安安静静的，和以前在人类身体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