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一砚笔墨为谁候(十五)
夜澜沧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甚至嘴角反而噙了一抹苦涩的顾槿,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夜皇眸光微闪,看着夜澜沧道:“浣姬当真是多才多艺,令朕欣喜若狂,皇弟觉得如何?” 若说之前是挑逗,如今便是赤、裸、裸的暗示了。 夜澜沧心思细腻,何尝不懂夜皇的意思,面上好似带了愤怒和痛苦道:“皇兄若是喜欢,皇弟自当双手奉上。” 顾槿握着酒杯的手好似被吓到了一般,洒在了自己身上,一片狼藉。 可她就是紧紧的盯着夜澜沧,猫眼都是不可置信。 她以为夜澜沧是为了报复夜皇,带她来也只是为了刺激方筱悠。 现在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他这分明只要把她献给夜皇的意思。 顾槿不由在心里冷笑,浣姬啊浣姬,你喜欢的人到底是有多绝情,才可以做到这一步。 你的心愿是让他后悔,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他会如此? 夜光哈哈大笑,当即下旨:“有女浣姬,清丽脱俗,才艺双全,封为清妃,赐居清荷殿。” 顾槿面色一白,看着不为所动的夜澜沧,抿了抿唇,终是开了口:“这就是你……说的放我离开吗?” 夜澜沧撇过头,看着顾槿,又恢复了那个冰冷无情的人,好似这几日的松动都是一场梦:“浣姬,好好收拢皇兄的心,最好让他爱上你。” “为什么?”顾槿眼里终是带了斑驳泪意:“王爷,为什么?” 夜澜沧呼吸一窒,他以前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又看了她笑的样子,总想着有一日能让她哭才好。 如今她泪眼婆娑看着他,语气带着质问,不再是那个冷静犹如他手中一把剑的浣姬时,他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了。 “没有为什么,若你真想听原因,便当做是还我恩情吧!” 属于浣姬的深情瞬间崩塌,几乎让顾槿承受不住,她只得捂住自己疼的要命的心脏,伸手抓住夜澜沧的衣袍,颤抖而脆弱:“王爷……浣姬只想在你身边。” 夜澜沧看着那泛白的指尖,眸色转暗,又看着好似看着自己的夜皇,语气变得冰冷:“浣姬不要胡闹,皇兄一定会怜惜你的。” “可是我不愿。”几乎吼出来的一句话,一滴泪终是掉落,顾槿抿了抿唇,让自己不要哽咽:“王爷……求求你……浣姬求求你……不要松开。” “不要松开我的手……” 夜澜沧心里密密麻麻的疼,只是一瞬,在看见顾槿这般乞求才会疼,抓住顾槿的手,狠心将衣袍从顾槿手中挣脱。 顾槿晃了晃,脸色苍白,呆在那里恍若失了魂魄的木偶一样。 夜澜沧别开脸,强忍住自己想要将顾槿揽入怀的冲动,对着夜皇道:“皇弟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方筱悠看着失魂落魄的顾槿,原本不喜的眸光带了怜惜,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 顾槿看着快要踏出宫殿的夜澜沧,终是有了动作,飞快从席位上站起来:“夜澜沧——!” 夜澜沧动作一顿,却是没有回头。 “浣姬欠你的,今日便还清了。”顾槿脸色还是煞白,好似现在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 夜澜沧握了握手,一言不发的离开。 夜皇眼底带了笑意,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做了什么,只要能让夜澜沧痛苦,他到底喜不喜欢顾槿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槿喜欢谁又关他什么事?反正痛苦的又不是他。 方筱悠偏了偏头,恰巧将夜皇嘴角残忍收入眼底,心里狠狠一跳。 这真的还是她喜欢的那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皇上么? 顾槿终是住进了清荷殿,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锦绣绸缎,珍珠首饰,一件一件都是令人羡慕的赏赐。 顾槿看着宫婢鱼贯而出端着皇上赏赐的东西,依旧面无表情。 方筱悠看着热闹非凡的清荷殿,让丫鬟尽快回宫。 香采看着自家主子,心里愤愤不平:“娘娘,也就你脾气好,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一跃为妃,就你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就不怕她仗着皇上的宠爱到时候跟你做对?” 方筱悠淡淡看了香采一眼:“她不会的。” 那样悲痛欲绝,那样心如死灰的表情,证明了那个人有多爱夜澜沧,怎么可能会爱上夜皇。 只怕夜皇做太多,给予再多的宠爱也不可能博那女子一笑。 方筱悠心思微转,不知为何又想到自己看到了夜皇嘴角笑意的那一幕,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手脚发凉。 “回宫,本宫乏了。”方筱悠淡淡吩咐,不再看清荷殿一眼。 沈朝慕刚整理好药材,看着破天荒这么早回来的夜澜沧,诧异不已:“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宫里那位会放你走?” 说完又往夜澜沧身后看了看,并未看到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身影,咦了一声:“浣姬呢?回自己房间了?” 夜澜沧脸色一变,终是什么也没说。 沈朝慕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认识夜澜沧多年,每当对方做错了事情,就会自虐一般的一言不发,然后将自己关个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如今他这发白的脸色,又不见了浣姬的身影,前后一想瞬间让沈朝慕心里咯噔一声。 沈朝慕一把抓住夜澜沧的手,语气也不似开始温和:“浣姬呢?” 看着还是不说话的夜澜沧,呼吸乱了:“我问你,浣姬呢?” “你今天把她带去皇宫?她人呢?” 夜澜沧垂了眸子:“皇上看上了她,赐为清妃,入住清荷殿。” 沈朝慕怔愣半响没有动静,最后才找回了声音道:“这玩笑不好笑。” 夜澜沧面色不似之前僵硬,语气也恢复了之前那般不动声色的样子:“就是如此。” “夜澜沧,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沈朝慕狠狠吸了一口气:“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夜澜沧嘴角含笑,语气凉薄,一眨眼他又恢复成那个谈笑间取人性命的人:“我取我所需,她正好报恩,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