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一砚笔墨为谁候（二十三）
“这不是爱，我终于明白了，戏文里的帝王无情是什么意思了，可能其他的皇帝也会有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的存在，但那个人，不会是夜皇。” 顾槿看着方筱悠的眼神带了赞赏：“那你想要回去吗？” “砰——！” 方筱悠手中的茶杯瞬间脱落，掉在案几上，弄得茶水纷飞，一瞬间便让两人身上都有了几滴飞溅的茶水。 “你说什么？”方筱悠来不及管那么多，她只想确定一下刚才顾槿说了什么。 顾槿将方筱悠面前的茶杯扶正，仍然语气平淡：“我知道回去的方法，你想不想回去？” 方筱悠眼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好似丢了魂一样，半响才道：“你若知道，那你呢？怎么不回去？” “我在这个世界活了十七年，我有我想要守护的人。”顾槿微微低了头，有时候半真半假会更让人相信：“而且……你大概也猜测到了，我已经深陷局中，走不了也不能走。” 方筱悠想着那一日对方那绝望的样子，默了默道：“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值得吗？” “十岁的时候，他救了我，在他将手伸给我的那一瞬间，我和他的羁绊就开始了。”顾槿想着年少的夜澜沧对着浣姬伸出手的瞬间，笑了笑：“他掌心的温暖，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都不会忘。” “而且，我和你不同，我的宿命是辗转在各个世界，回不到原点。” 方筱悠眼里充满了怜惜，握住顾槿的手：“是不是就和小说里一样，你每到一个世界都需要完成任务。” “类似这样。”顾槿叹了一口气，也不挣脱方筱悠的手：“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知道你心里多多少少对夜皇还有些感情。” “虽然你嘴上说着你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释怀又是另一回事，要放下一段感情不是那么容易的。” 方筱悠嗫嚅了一下嘴唇，也没反对。 若顾槿告诉她可以回去的时候，是在她还没有对夜皇动心之前，她肯定毫不犹豫，想都不用想就会满口答应。 可刚刚告诉她，她可以回去的时候，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夜皇的身影。 所以，她犹豫了，她知道自己的心在动摇。 方筱悠咬了咬嘴唇，看着顾槿真诚道：“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 “嗯。”顾槿点了点头：“你还有五天的考虑时间，五天后，这个皇都就要改变了，你若想好了答案，便来找我。” 方筱悠看着顾槿淡然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 “方筱悠，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顾槿并不打算说。 方筱悠竟然在知道能回去后，却为夜皇犹豫了，她甚至看出她想要放弃这次机会的，若是让她知道夜皇会遭遇叛乱，皇都会被血洗，她敢肯定，方筱悠一定会拒绝她。 “那你呢？”方筱悠眉头蹙了蹙，可美人就是美人，即便皱眉也依然让人心动。 “浣姬的结局早已经注定，无人能改。”顾槿似是而非道：“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违抗天道。” 方筱悠从清荷殿走出来的时候，脑海里还是纷乱的。 香采看着这样魂不守舍的方筱悠，狠狠瞪了一眼粉荷，担忧道：“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是不是……” 方筱悠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清荷殿，复杂不已：“没事，回宫吧！” 香采还是担忧方筱悠，但她毕竟是个宫婢，只能听从主子的吩咐。 方筱悠坐上轿撵，想着顾槿最后的一句话，她甚至都可以知道这个女子的结局会是如何。 她不由想起那个妖异倾城的男子，那样一个人，真的值得顾槿去爱吗？ 残忍的笑容又一瞬间在方筱悠眼前浮现，让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夜皇的温柔和残忍相互交替，让她始终下不了决定。 她还有心思cao心别人的事，她和顾槿难道不是一样吗？ 爱上一个人，原本就是身不由己的事。 夜皇得知顾槿邀请了方筱悠赏莲，诧异的哦了一声，随即便对着身边的内侍道：“去萧妃那。” 方筱悠刚到宫殿，便听到有人传皇上来了。 来不及看身上的衣裳，便匆匆去了前门迎接。 远远的，便看见那庞大的队伍过来，她微微躬身：“筱悠拜见皇上。” 良久才听到夜皇深沉的声音：“起来吧！” 方筱悠看着从自己身边过去的夜皇，垂下了双眸。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时候，她对他行礼，他总是第一时间走上前来，亲手扶起她，然后拉着她一起进去。 而今，她还在这里，而他已经进去了。 都说细节的改变是最伤人的，方筱悠强忍住心里的心酸，走到了夜皇身边，递过去一杯茶：“皇上怎么来了？” 夜皇看着低眉顺眼的方筱悠，眸子飞快闪过一丝流光：“这些日子一直不曾来你这里，可会觉的朕冷淡了你？” “皇上哪里的话，皇上政务繁忙，臣妾怎能因为自己的心思而让皇上奔波劳累。”方筱悠微微抬起头，对着夜皇缓缓一笑：“更何况，皇上对臣妾这般好，臣妾已经很知足了。” 夜皇嘴角微微勾起：“朕就知道朕的萧妃是个贴心懂事的。” 方筱悠嘴角的笑意淡了淡，大概是因为有了回家的机会，让她正视了自己的这份感情。 所以，这一刻，她才能清清楚楚在夜皇眼里看到冷淡和疏离，那表面的温柔和缱绻不过是做戏。 可正因为看的明白，方筱悠连笑都觉得困难。 “朕听闻清妃请你去赏莲？”夜皇终于问起了主题。 方筱悠看着夜皇的样子，缓缓一笑：“臣妾和清妃一见如故，她性子淡，知道臣妾喜欢莲花，又因为她的宫殿有着莲池，恰逢花开，便请臣妾过去赏莲了。” 夜皇挑了挑眉：“就只是赏莲？不曾聊些别的？清妃可是从不与人接触，寻常连清荷殿都懒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