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红杏坠头意可堪
各人存了各人的心思,虽不是豪门官家的姑娘,只是,站在这队伍中也说明了你是小家碧玉,身家清白。但看今日全城而出的场面,那好人家的小子怕也有千万,因着这游行结成的姻缘每年都多的可以编话本子。西州府衙每年一封折子递到今上面前,说今年的节办得如何好,结了多少良缘,为圣上和皇后祈了多少福气。那自然是圣上开心,官员也受惠受赞的好事。更别提背后,有多少别地的官员,特特揣了心思来看游行,之后便纳了几多西州美好贤良女子做内室,这层关系对西州知府的人际网络说不定也是好事。 “秋宁,你看看。”秋宁正专心挥动水袖,因为略懂舞艺被乐官选了站在中间,不卖力可不行啊,就听到桂香像打了鸡血的声音,秋宁随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帅哥才能让这些少女如此激动。 初秋的阳光下,司空曙一身蓝袍站在路边太白酒楼漂亮的红色筒瓦粉墙下也默默向少女们张望。以往就觉得这小伙子长得高,现今在人群中一站,秋宁心中突然冒出“鹤立鸡群”四个字。唉唉,自个这是在想什么?秋宁在心中骂自个。 “还真不知道,丽贞几时和司空曙对上眼了,你看两人在互相对望呐,这是不是叫眉目传情啊?” “你一个女孩子,混说什么。”秋宁忙瞪了桂香,生在一个剽悍的家庭,搁在哪个时代,那家的女子都是剽悍的啊,秋宁心中暗笑,所以,桂香一天到晚地到处八卦才不会被她娘把嘴给撕了。 想是秋宁说话的声音大了,或者也是无意,秋宁一转眼就对上了司空曙那双琉璃美目,想着自个上次在家里那么给人家拉姻缘,被弟弟大骂利用人家招学生,忙向他点头微微示好。谁知,司空曙看也不看便转了眼去向着丽贞款款微笑,继续深情两两向望了。 得,不理我就不理我吧,说明你根本没有气我啊,秋宁心中的愧疚感也烟消云散了许多。 “瞧把丽贞那丫头美的,不就是遇到了对她笑笑,说了几次话吗?还硬塞了个荷包给人家。看看,她脸红得倒像北城城隍庙里的泥菩萨。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 秋宁不禁莞尔,又想起弟弟若有似无暗示自已,司空曙对自已有好感。心道,这下子回家可以让弟弟住嘴了。少年的爱慕,情窦初开,谁人没有,可当春去了,那爱慕也大多去了。 可是,为何心中竟在些失落? 太白楼上,贵客厢房的临街窗户下,描金飞鹤软纱轻飘,俊眼修眉的少年华服美冠立在半掩的软帘内,遥望楼下游行的热闹队伍。银灰卍字长袍下垂着文武双穗绦,腰系玉带,脚踏银线飞虎靴。一支紫竹箫彷若无聊地在手中转动。一旁的阴影中,一位精瘦的侍卫忠心侍立在旁,鹰一般的眼睛也随着少主的眼神看向那一片绿盈盈的娇俏少女。 “实在不能登大雅之堂,无趣地紧。”少年自言自语地笑道,转手将紫竹箫插在腰间。 “少爷,倒有个有趣的。”侍卫轻声指向少女中的一位“那姑娘便是对面开笛匠人家中弹琴的那位。”做为侍卫,少主要自已打探什么人,安节从不会多问为什么。也许,少主三年前的情伤也该好了吧,起码又开始陆续有姑娘让少主开始感兴趣,这,总是件好事。青春俊俏少年,若不偶而醉倒杜丹花下,哪里还能称做是齐国鼎鼎大名的褒国公嫡孙? “哦?”少年俯身倚在雕花窗台上,望着少女水袖半掩粉面,美目一转,微微一笑,回手从桌面琉璃盘子中捞了颗红杏,“毕竟是小城,也只有这东西有点意思”修长的手指一扬,眼见得红杏直奔少女头上而去。 “啊”秋宁正结束了一个动作,放下掩面的水袖,莫名的头上一疼,眼角便见着一颗艳若丹霞的红杏滴溜溜从头上滚到了脚边。咬着牙望望天,这两侧街道哪来的杏树。何况,这落在头上的力度分明像是有人蓄意扔来的。 “你奶奶的,谁这么不文明乱扔东西打人。变态!”秋宁心中大骂,杏眼气得冒火往四处张望,便见着四周有少女低语 “你看,那楼上的公子好富贵俊俏,想来传说中圣上当初亲临女儿节选了皇后不是假的,这公子难道也是来选内室夫人的?唉呀,慌死我了。” “是啊是啊,你看,他看我们这边来了,天呐,我的妆不知怎么样?” 秋宁顺着两位少女打了鸡血般“躁动”的方向望去,便见着太白楼上果有一位英俊美服少年,似笑非笑望着自已这个方向。 “应该不是他吧,我都不认识他,看样子是位贵公子,当然没有必要戏耍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姑娘吧。”秋宁看着那少年,摇了摇头,只能朝那脚边的红杏发泄,一脚将它踩了踢到一边。
“看不出来,是个小傻子,还好拳脚”少年看着秋宁一脸丰富的表情,一挑软纱,呵呵一笑,坐回到摆满了美食美酒的桌边。自个动手从裂云瓷杯中倒了杯淡青色的醇酒,慢慢品着。 “司空家那边情况如何?”片刻,少年那叫安节的精瘦侍卫问道 “盯了三天了,没有任何异样,据安齐手下报,司空云搬来西州后。便深入简出,并不爱与人打交道,更罔论城中官吏了。” “嗯。”少年看着杯中青色“楚国东都兵部元简是司空云的故人?” 只不过跟了眼前的少年三年,安节已经知道少年虽然只得十九岁年纪,可行事已非常老辣,大有王爷少年之风,甚至更为出色,再加上是嫡出,将王位传于这位少年绝对是迟早的事吧。 此时此刻,安节全然没料到少爷朱服将自已手下探听到,却并不能确定的消息问询了出来。脑门一紧,打起十二分精神,恭身应道“少爷果然洞察过人,探来的消息的确指向元简,可是两人关系十分隐蔽,几乎没在公开场合会过面。说起来,携带一位楼兰族长女儿为夫人,定居西州,没有人找麻烦应当是不可能的是。可是他们家似乎总有人在后面护着,总是适当的时候帮他们确决了一切麻烦。” 为何西州人会找楼兰人的麻烦?一切只因那场战争。 楚国现在的皇帝,楚文帝,少时便骁勇多智,跟随太祖元帝征战多年,一统天下。即位三年后,元狩年,齐国于楚国西部边境,多次以游兵扰境,同年六月,楚国二十万大军,跨过清平江,抵西部平阳郡,突袭齐军,此后,双方交战近二年,双方死伤共约十万。最终战成平手,彼时,楚国新定,兵力财力远远落后于齐国。所以,虽是战平,其实楚国算是胜了,楚文帝也从此扬名天下。此后十年间,陆续有楚国南方的小国恒国,越国,沙瓦国依附楚国翼下。 时至今日,虽然楚国与齐国刚刚重建了邦交。可在两国民众的心中,当年那场惨烈战争在彼此内心都留下了伤痛。做为依附齐国,并派兵支援的楼兰国。想受楚国人待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