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岚风楼
秋宁放下手中的竹笛，看着那位妙龄少女拖着曳地长裙款款从树下走来，同样是走路，怎么她竟走得如此婀娜多姿，仪态万千？ “没想到你这个时候会来。”原来坐在靠椅上的青杨见了来人，微笑道“不过，你来的时辰正好，堪堪让你听到有趣的曲子。”一边说着，他熟稔地站起身来，走到露台边台阶处，搭了手扶少女上来。 “这位姑娘，我倒没见过。”少女莲步轻移，走上台阶，微笑着看向青杨。 “说来话长。”青杨看向秋宁“李秋宁，这位是嫣罗姑娘。” 秋宁微笑着弯身行了礼，但见这位嫣罗姑娘身材苗条，腰肢纤软，一身裙衫剪裁刺绣皆是名品，乌黑的长发点缀着简单的玉蝴蝶，金步摇，更衬着脸庞娇美动人。 美人隔花那必是十分美的，可是当她走到眼前，秋宁却觉得这位嫣罗姑娘，原本是双十年华少女的眼睛中莫名的神彩有些混沌，并无纯真之气。唇上的口脂颜色艳丽，大概是过了一个早晨，此时已有些糊了。一如她手上红色的丹寇。 一个气质翩翩如仙，一个美艳动人却有些世俗，远看本是一双璧人，眼下仔细看两人却有些不太配衬了。秋宁在心中惴度着两人的关系。 只不过，这情爱之事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配与不配。 嫣罗上下打量过秋宁和李恒，微笑道“李姑娘吹的曲子很是有趣，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听到。青杨，你不是一直想找新曲子编排吗？我猜这位李姑娘大概可以帮到你。”说完，便半施了个礼，自顾自穿过厅房往后院走去。 青杨似乎早已习惯嫣罗如此随意来去，见她走了，也不以为意，接过秋宁的竹笛放回原处，淡淡道“李姑娘的才艺，我已经知道了。若是想顺利成为宫中乐官怕是不易。” 秋宁听了，心中一沉。青杨看了看秋宁的脸色，继续淡淡道。“大选那日，宫中乐坊照例会有几位考官，我也是其中一位。从今日到大选也不过十日左右了。我有几支曲子交给你，你必须将它们演练出色。从明日起，每日这个时辰，你来我府中演练。” 能由主考官给你开小灶，那可是天大的好事，秋宁的心情从谷底升回了阳光灿烂的空中。忙点头要答应。 “青杨公子，一定要你府中吗？”李恒想到jiejie还未出嫁，频频进出这样一个有名未娶妻的男人家中，总是不妥。“能不能拿曲子回家演练？” “李姑娘的笛倒是吹地不错，只是琴艺却一般。”青杨这样的情场高手，怎会猜不到李恒担心什么？自已迷惑的女子实在数也数不过，只不过，再怎么自已也不会对她下手的。 “在下不过觉得李姑娘的琴艺需要有人从旁指点，何况时间已不多了。你是想成为宫中女乐官，还是担心自已的名誉。请李姑娘自已决定好了。”说完，青杨便起也往内院走去。留下丫环送客。 “我真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危险吗？”走到门口，青杨转过身来，似语非语地望向秋宁和李恒。 另一边厢，走进阁楼中装饰得精致温雅的内室，嫣罗便叫了尾随伺侍的丫环打了水，将脸上的妆容卸去。散了发，倚靠上贵妃长榻上，看着门外园中的零星的几朵蔷薇，拿着美人捶，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自个的双腿。 青杨走了进房，有些无奈地看着半躺在贵妃长榻，散了发的少女。 “你到我这来，倒是随意地很，眼见着客人在，也直接穿堂入室。如果薛仪此刻来了，你要怎样躲起来不让他看到你这样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室中书案旁坐下，架了笔，拢了袖子砚墨。 “我倒是不介意我的名声受损。”嫣罗撑着头，妩媚一笑“莫非是你怕那位李姑娘误会？”说这么说，但青杨是绝不会喜欢上这样一位普通女子吧，虽然她长的还算俏丽，但实在配不上青杨。 见青杨没有反应，只是提了笔开始写什么，嫣罗眼光一闪“说起来，有我这样一个对手，可是更帮了你不少忙哦。”激将法让喜欢青杨的那些贵族女人，因为嫣罗与青杨似真似假的关系，而更急于得到青杨的心，女人啊，大多如此。 青杨停了笔，抬头望了嫣罗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这个李姑娘是谁？是要进你乐坊的女子？” “不是，她是待选的秀女，因为想成为宫中女乐官，所以来寻我帮忙。” “哦？竟然能劳动你来帮忙？”看李秋宁的穿着，不过是普通民女而已。实在不值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薛仪托了我，我能不帮吗？”青杨淡淡说着，将笔慢慢放在墨中润着，眼角看着少女的反应。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每次见到她一听到薛仪和别的女人牵扯，她的表情仍然次次都很有趣。 青杨不为人知的弯了弯嘴角，眼中突然有些邪恶。到底什么时候，你的心才会碎，然后对他死心呢？真的很有趣。 “哦，你不要问我，薛仪为什么在帮她，的确，如你所想，李秋宁只是一个平民，怎么会和永康小王爷认识？这就挺有趣的，不是吗？不过，说起来，李秋宁吹的一手好笛子，又会一些我没听过的小调，倒让我有几分好感，自然更愿意帮她了。” 嫣罗有力捏着手中的美人捶，指节有些发白。虽然是揪然不乐，她仍然不想在青杨面前显露出自已如同街上妒妇的模样，这样，真的很丢东都第一花魁娘子的名号。按捺下情绪，说道“嗯，自然是有用的着她的地方，才会帮她，薛仪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 看着差点要被嫣罗掰断的美人捶，青杨已经不太指望下面嫣罗能专心与自已对话了，大概，她又犯一样的错误，那便是找个机会去试探薛仪。这样像妒妇的你，真的很丢东都第一花魁娘子的名号。 “弟弟”秋宁走到岚风楼门口，打定主意，对李恒道“jiejie知道你的担心，不过我觉得那真是多余。像他所说，青杨公子是宫中乐官之首，怎么会借机对我这样一个平名女子有什么歪念？我不认为青杨公子是如此放荡之人。再说了，jiejie又不是倾城美人，更何况我很懂得保护自已的。” 李恒也知道jiejie说的都有道理，又思及只不过短短十日，自已或父亲必会陪同jiejie一起来这岚风楼。心中已有八，九分同意了jiejie的决定。 人的一生机会不过几次，错过了就没有下一次。早晨，秋宁看着铜镜中梳洗妥当的自已，直觉着这次的机会不能错过。 于是，第二日，同家人商议好的秋宁按着时辰来到岚风楼。前一日离去时的不快，让秋宁隐隐担心自已会不会被拒而不见。 似乎预期到秋宁会来，青杨温文儒雅地在露台等待她缓缓向自已走来。眼神中倒有明显的坚定和无惧呢，有趣的眼神。 毫无介地开始指教秋宁的琴艺，先将曲谱拿给秋宁，试着自已演练一次，然后再由青杨自已弹奏一次，让秋宁发现自已的不足与失误。 如此几天过去，秋宁开始喜欢上了这个露台，或许也喜欢上了岚风楼？至于青杨，这样一个温文儒雅，风姿卓越的男子，谁会不喜欢呢？ 一次又一次的演练青杨递来的曲子，秋宁本来就是好乐之人，如今得到高手的指点，竟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不，大概是武侠里打通了任都二脉的感觉。简直乐此不疲。 有趣的是，秋宁还发现，岚风楼里来来去去的都是些年轻的少女少男，而且个个都会乐器，听说这是青杨自已组的乐坊。 做着自已喜欢的事情，又不用在长辈面前端着淑女的架子，小心地收起自已现代人的尾巴。青杨本就一个随兴的性子，因此除了练曲子，从不关注秋宁要如何言谈举止。因此，秋宁在岚风楼是相对自由的，心情也变地大好，时常和楼里进出的拿乐器的少女们主动打招呼，多多少少也认识或被认识了。 虽然没有刻意留神，青杨还是觉察到了秋宁脸上的神彩，一个人在能快乐的时候快乐有什么不好呢？青杨喜欢这种神彩，这种已经无法再次出现在自已身上的神彩。 几日后，青杨坐在露台青花细纹石栏杆上，看着眼前的少年们演奏曲目，远远的瞄见一位紫衣少年往这边漫步行来，看了看正吹着笛子伴奏的秋宁，站起身来往园子中那棵木兰花下缓缓行去。 两个少年并肩站在木兰树下，看着露台中的少年们。正是一曲终了，秋宁伸展了伸展身子，站起身来和旁边的少女说笑着。 “她挺有潜质。”青杨淡淡道 “嗯”薛仪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除了这些，她还应当有别的潜质才好。” “帮你的人已经很多了，何必加上一个什么都不懂，未经风雨，只喜欢吹笛子弹琴的少女。” 薛仪不置可否，没有回答。半晒，道“可我不想无缘无故帮一个不认识的平民。” “她是张月华的朋友，月华是你朋友的meimei，不算无缘无故。” 薛仪不再看露台上的少女，转过头来，嘴角一弯，认真看着青杨“看样子，她很喜欢你这。你很欣赏她？抑或喜欢上她了？” 青杨看着薛仪的眼睛，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笑了笑道“我是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吗？我只是……。”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吗？”薛仪突然打断青杨的话“第一次见你时，你也在弹奏古琴，可你脸上没有她那种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