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卷:年
薛仪从后房马廊里牵了匹马出来,是一匹个子相对娇小的母马,大大的眼睛很有是神。薛仪嘴角带着笑,拍了拍马背,站在院子里搓着手,想起自已作为男人追求异性的过往,可是那些方法在秋宁身上能管用吗? 薛仪有些不自信地摇了摇头。说起来,自已也就追求过嫣罗和淳于倩,结果还真有些不堪回首。 薛仪心里没底,可是当他一看到李秋宁站在垂花门帘下,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已牵着马,薛仪的心突然觉得很踏实,暖暖的。 管他呢?薛仪下了决心,和顺雨一起,把李秋宁连拖带哄拉上了马。自已则做了乐呵呵的牵马人,出了院门。 李秋宁坐在马上,扭来扭去的不自在。可是没多一会,眼睛就会被街道上商贩荟集,货摊连绵的热闹景象吸引了。 再过八天就要过年了,处处能见着卖买年货,期待着过春节的人们,秋宁看着街上的人流,突然觉得春节的气氛带着暖意一般扑面而来。 薛仪牵着马,马上姑娘倒像是他媳妇一样让他得意。他的眼睛随着秋宁的眼睛转,只要秋宁看什么出神,他就牵着马过去卖。 “喂,我只是看看,你不用马上就掏钱来买。”秋宁过意不去,一边接过薛仪买下来的年画,桃符嘟喃道。 秋宁曾经乱叫过薛仪的名字,薛公子,薛大哥什么的,可是有时候在某些情景下,秋宁还是会忘了规矩,私下“喂喂喂”地招呼薛仪,好在他倒没生气。然后,两人也就这么习惯了。 到了街角,薛仪把秋宁扶下马,带着她进了一间装饰华美的头面胭脂铺,秋宁进了店门,就不往里走了。店里的伙计倒是认识薛仪,热情地招呼着。就这么着,还没完,一位红脸大汉正带着媳妇在店里买首饰,一见着薛仪,就一阵风地刮了过来。 两人热情地招呼过了,少不得要介绍自已身后的女人。秋宁见薛仪一脸深意地拉着自已往人面前带,脸上一红,直往后躲。 红脸大汉看得直乐,道“李姑娘”红脸大汉,在下名叫穆彦,那回真是凶险啊,还好薛大人快马加鞭救了你。看样子,姑娘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这人粗得很,可是话粗理不粗,薛大人千辛万苦,从刀尖下救了你这个心头宝贝,他可是一片真心啊,你可得好好对薛大人。呵呵。。。” 秋宁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脸上更红了,谢谢薛仪救命之恩是应当的,可是让我好好对他,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开口解释,我和你没什么。”秋宁看着正在挑选首饰的某人道,见他不答话,便嘟喃道“你不会真想让我以身相许吧。” ”你看看,哪几件首饰好看?”薛仪不答秋宁的话,指着几件做工精美的首饰道。 秋宁认真看了看薛仪放在丝绒布架上首饰,“真的要我帮你选吗?我的喜好可能和你要送的人不一样呐。” “你就按你的喜好来选吧。”薛仪道。 “冒昧问一句,这些不是要送给我的吧。” “你如果答应以身相许我就送你。” 去。。。。。 买了首饰,薛仪又带秋宁去了布料行,这回真是按秋宁的身材来选的料子,薛仪的说法是,快过年了,好歹给你添几身冬衣,免得家里来了客人,不像样子。 买完东西,薛仪就带着秋宁去了当地小的名气的酒楼,上的菜色又香又辣,都是秋宁喜欢的味道。 “你都不怎么吃辣,这些菜。。。”秋宁一边吃得很香,一边抱歉道 “我也可以吃辣好不好。”薛仪笑道,一边和两人倒上香香的米酒,顿了顿道“我还记得,以前你在东都仙客来喝醉酒的样子。还又唱又笑呢。唱得不知道什么怪曲子,一付很得意的样子。” “不是吧?”秋宁喝着米酒,笑着摆手道 “对了,我们真的认识了很久吗?”秋宁夹了一筷子菜不客气地往嘴里道,问道 这段时间以来,薛仪和自已说了不少故乡的事情,每一件都隐隐勾起了脑海中的记忆。从秋宁的父母,弟弟,到西州的风光,三清山,还有张道长。这一切都渐渐加深了秋宁对薛仪的信任和依赖。 “不是很久,但也不短,不过,人与人的关系深浅不在相识时间的长短。”薛仪喝了口酒道。 “嗯。”秋宁点了点头,“我很高兴与你相识,你不光救了我,这段日子里一直关照我。总觉得心中有愧,好像成了你的负担。”秋宁时常觉得自已的依赖不是理所应当的,几天前她就曾问什么时候方便送自已回西州。 “你想得太多了。”薛仪打断了秋宁的话,给两人的空酒杯添上了酒。 “我如果和你说,我们的关系不只是救命之恩这么简单,你相信吗?”薛仪突然一脸认真地问道 秋宁有些错愕,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 是的,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薛仪和她描述的,两人第一次在三清山相遇的情景,然后是两人合奏的画面,这些都映合了自已脑中泛起的记忆的涟漪。这涟漪还倒映着湖岸边桃花初放的淡淡芬芳,少年男女情窦初开,相依相偎的剪影。 可是,那对少年男女难道就是自已和薛仪吗?秋宁按下胸腔中蓬勃的心跳声,总觉得不可思议。 “算了,看来你还没有准备接受我的问题。”薛仪注视着秋宁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地扯了扯嘴角,“今天我们只管喝酒,就像在东都仙客来一样。” 饭后,秋宁隐隐有些醉了,薛仪便给了小钱,让饭店的人把马送还监军府,自已另雇了马车,两人坐着车慢悠悠地回府。 不知何时,天空飘下了一片片的雪花,街两边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周遭一片清洌安静。 “这洪河镇的冬天实在是厉害。”薛仪看了看窗外的天,坐到靠着车厢壁昏昏欲睡的秋宁身边,道“过几天听说要放灯花了,到时我陪你一起来看。” “我记得我在哪里看过灯花,可漂亮了。那个人是不是你?”秋宁闭着眼嘟喃着,突然睁开眼,凑近看着薛仪笑道“不可能,你怎么会和我看灯花呢?我想我爸,想我妈,还有我弟弟了。”秋宁说着说着,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我好想他们,你知道吗?爸,妈。。。。我这段时间过得太辛苦了,你们在哪里啊?怎么还不来接我呢?”
看着秋宁委屈的可怜模样,薛仪的心突然软得像棉花一样,他刚抬起手想抱抱秋宁,就被秋宁自动自觉地扯过抬起的手臂,用衣袖擦起来眼泪和鼻涕。 “喂,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呢?有没有点淑女的横样啊?真是死性不改!”车厢里传出男人愤怒地质问声。 不一会,洁白地雪花便消散了世间所有的杂音,在某辆马车里,男子将哭够后睡着的少女揽在怀中,心中希望着,这条路就这么安祥甜美地一直走下去。 从腊月二八开始,洪河镇上便时时响起清脆的鞭炮声,街上总有走亲戚串门的热闹人群。虽不比东都热闹,不过,年的气氛一样浓。秋宁陆续给府上仆妇放了假。剩下的人都忙着打扫,挂灯笼,年画,春联,或是储备过年的菜。秋宁第一次相帮着管一府的人过年,一日里鸡毛蒜皮的事也忙得不停脚。 薛仪每日忙完军营里的事,便回了家,饶有兴味地四处走来走去,看着下人们和秋宁一起忙碌。 大年三十那晚,薛仪和秋宁,小谷子,顺雨,老管家薛谦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一桌人喝了点酒,热闹得不行。吃过饭,顺雨便叫着要去看灯,小谷子一早就雇好了车,加上薛仪,秋宁,四个人便坐了车在镇上到处逛。 此时夜还未深,街上的行人都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地往西市的灯火热闹处走去,秋宁在车里坐不住,便坐到了赶车的小谷子身边,惹得顺雨直叫你不怕着凉。不一会,薛仪便出了车厢,替下了赶车的小谷子。 “没想到你还会赶车。”秋宁看了看,一正正经赶着车的薛仪笑道。 “我到了洪河镇便学会了,又不是什么难事。”薛仪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赶马车,和小王爷的身份还挺符合的。”秋宁摇了摇头,继续笑道。 不一会,车便行到了西市,这里白天便是市集,此时到处是卖小吃,灯笼,年画的小摊,连绵不绝。 顺雨见人多拥挤,便让秋宁和薛仪留在车上,自已和小谷子去买些小点心或有趣的小玩意回来。 “刚刚才吃完饭,你吃得下这么多吗?”秋宁无奈地看着顺雨和小谷子往人群中走,笑道。 秋宁看了看侧了头不知在想什么的薛仪, “其实,我除了学会了赶马车,还学会了煲药,照顾病人。”薛仪看着灯下的秋宁,她莹白的脸,乌发上的碧玉珠花和珍珠发络,轻声道。 “你说什么?”秋宁转过脸来,问道 “我说,我除了学会赶马车,还会学着照顾人,而且第一次觉得如此幸福满足。我想,做她一辈子的支持,保护她一辈子,让她幸福快乐平安。”薛仪说着,牵住了秋宁的纤手,“只是,我一直想问,你愿意陪着我吗?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