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下狱
断案脱不了章法二字,可是章法之外还有情理,即便是法例再复杂,它也是人做出来的东西,也有人性在其中。 情理,也是一门平衡的艺术,这既是法例死板与僵化的补充,也是一种社会生活中的价值判断! 然而情理这件事,有人讲有人不讲,有人不兴这个,有人却是被逼无奈,比如现在的江汀…… 一方面是哭哭啼啼的周氏,另一方面是握有自己把柄的唐安,这个选择……好难啊! “呵呵,周氏,你又何必那么激动,我虽说是要验,但是我也没有说要亲手验啊,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呵呵……”唐安抱着胳膊,笑眯眯的看着周氏。 从仵作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周氏的脸色并不是很正常,特此是仵作验尸的时候,周氏更是握紧了拳头,眼看仵作什么也没验出来,她倒是如释重负,实在是太古怪了,也是方才,自己说要验尸,她的眼中马上就闪过一丝慌张,这倒实在是有意思。 若是说周氏恨他,不愿意让他验也就是了,可是周氏眼中的表情却根本不是怨毒,而是畏惧与慌张,唐安思索片刻,他有一种预感,这件案子背后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这个周氏绝对知道什么! 周氏嘴角一抽,却是没有想到唐安会说出这番话来,她红着眼眶,一边断断续续哽咽,一边低下头颤声道:“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这等恶人玷污我夫君尸体,想他尸骨未寒,死不瞑目,你怎么忍心他……再遭一次罪啊!” 说完,周氏又一次放声啼哭,竟是怎么也停不下来,不得不说,这女人闹腾起来,谁也受不了,就是这么一闹,众人皆是起了恻隐之心,随即七嘴八舌的向江汀求起情来。 “大人,死者为重啊!” “大人三思啊……” “大人,唐安本就与此案干系重大,他回避还来不及,又怎么能让他插手呢?” 身旁的百姓,师爷都开始向江汀施加压力,江汀也是皱起眉头,一时有些骑虎难下,周氏眼看声势已成,随即又嚎啕大哭,跪倒在刘小龙的灵柩前,哭的那叫一个惨:“夫君,夫君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尸骨未寒,就有人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夫君啊,你怎么就走了呢,你怎么不等等我呢……” 说着,周氏竟是站起来朝着棺材扑了过去,竟是想一头撞死在刘小龙的棺木前! “不要啊!”江汀大喊,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唐安动若脱兔,一把拦住了寻死的周氏,周氏一愣,却发现自己已在唐安怀中…… “大人,草民伏法!”松开周氏,唐安又淡淡看了一眼江汀,随即慢慢跪了下来! “收监,再审!”江汀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一干杂役在那里面面相觑,就在此时,赵清河开口了:“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对先生不利!” 他冷笑一声,身旁的小厮已是一字排开,站到了他的身后。杂役一愣,面色登时苦了下来,这……这江汀把这烂摊子丢给自己哥几个,有那么一点不道德啊,让他们跟老百姓讲道理,他们拿枷具锁了便是,可是赵家的这位大爷,自己是真心惹不起啊…… “小赵爷,这是我的选择,莫要为难他们了!”唐安摇摇头,却是阻止了有些急眼的赵清河。 此时他已经是处于风口浪尖上,若是再以权势压人,那便有可能引起公愤了,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找到有力证据是关键。 毕竟现在刘小龙虽是死了,但是这个缘由还算不到唐安身上,怎么说阴石闹鬼有些太不着调,毕竟大家都在用,但是唐安现在还是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不管怎么说,现在周氏已是寡妇,所以大家的同情心还在周氏身上,此时要是再较劲,那就跟敲寡妇门一样,有点缺德了…… 看到唐安不难为自己,杂役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一边给唐安套枷具一边感激道:“多谢您这么讲道理……” “……” 唐安很无语,难道自己长了一张跟不讲道理的脸吗,他看了一眼赵清河,随即严肃的道:“小赵爷,你看我帅不帅,不对你看我讲不讲理?” …… 赵清河一脸黑线,看着唐安在不甘中走远,他突然有些怀疑,这……还是那个霸道狂傲的唐安吗,难道换人了? 唐安一边跟着杂役往衙门里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杂役扯着闲话,后面则是赵清河带着一群小厮恶狠狠的跟在后面,这让街上的百姓们不由有一种错觉,这是谁押谁啊…… 杂役们脸色更苦,他们要是走快一点,后面的赵清河就会冲上来骂两句,你们被狗撵了吗,跑那么快…… 他们要是走慢一点,唐安又不高兴了,这么冷的天还走这么慢,不怕冻死在街头吗? 总之这一路走的很心酸,众杂役有一种朝着断头台走去的感觉,一如受气的小媳妇儿,哪里还有往日的跋扈与威风…… 而这一切,便成了青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沿路百姓就像是看热闹一般人挤人人推人,而臊眉耷眼的杂役们看着唐安在人群中作怪,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各位父老乡亲,唐安请了,请了……” “哟,李掌柜好……” “嗨,王大娘……” 总之,唐安就跟中榜游行的才子一般,在街头朝着人群挥手,众人也是笑嘻嘻的看着唐安,没有一丝惧怕,有的只是和善。 因为唐安的无烟煤的确是青城百姓的福音,他不但杜绝了碳毒,而且一直积德行善,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所以倒是在青城落了个好名声! 唐安在前面喜气洋洋的向人道着好,后面的赵清河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越发觉得唐安脸皮厚了,随即刻意走慢了一点,似是与唐安不认识,一点都不熟…… 青城不大,所以唐安跟官差进了衙门的消息只在一天内就传遍了青城,毕竟颜记煤行的名声太大,而唐安又是青城新起的青年才俊,所以他入狱的消息不胫而走,到处都有人议论唐安下狱一事…… 秦家,同样是无烟煤的受益者的秦龙显得很淡定,作为青城属一属二的门阀族长,他对唐安被关押的兴趣并不是很大,相反,他对赵清河的反应大感疑惑。 他不知道赵清河是打着什么算盘,也琢磨不透这个顶着青城最神秘家族头号的门阀,也正是这样,所以赵家的一言一行都让他感到分外好奇! 其实也不知是他,很多人的目光都放在啊赵清河身上,至于这件案子的核心人物,他们并不是太关注,至少关注力还没那么大。 只是在众人目光聚焦在赵清河身上的时候,有几个女人,却是为唐安cao碎了心…… 傍晚时分,秦家大院来了个不速之客,这不速之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扑进了秦子曦的小院,惊的秦家下人拦都来不及拦便任由她闯了进去,事实上,他们也没法拦,因为这人也是秦家的老熟人了,她跟秦子曦的关系,就差拜把子那一哆嗦了……
她风风火火的破门而入,随即又急急忙忙冲上了二楼,眼看秦子曦还在文文静静的绣着花,她扯开嗓子就道:“秦jiejie,秦jiejie,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思玉meimei,发生了什么事,看把你给急的,坐下,慢慢说……”秦子曦很平静的笑了笑,随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将柳思玉拉到了自己身旁。 看到秦子曦一点都不急,柳思玉急了,她刚刚被秦子曦拉着坐下随即又站了起来:“哎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着急,秦jiejie,唐安入大狱了,他被抓了!” “什么?” 秦子曦一怔,随即变了脸色,她一把抓住柳思玉的手,随即急不可耐的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怎么好端端的他就下狱了呢?” 说着说着,秦子曦的眼泪已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她哽咽着,却是无比担心唐安的安危。 唐安不是什么好人,他也没有什么优点,可就是短短一夜,他偷走了秦子曦的身,也偷走了秦子曦的心…… 秦子曦怨唐安,也恨唐安,她恨唐安为什么那么绝情,她也恨唐安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可是无论多恨,她都没有放弃去爱唐安,她的心自始至终都在唐安这里。 “秦jiejie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事情是这样的,唐安不是开了一家煤行,……”看到秦子曦一下子流起泪来,柳思玉也慌了,她一边安慰一边跟秦子曦说起事情的经过来…… 她捡重要的说,只说唐安开了煤行,如今因为吃了人命官司,随即被县尊大人关押了起来…… “什么,人命?” 一听事关人命,秦子曦马上又惊的站了起来,她脸色一白,摇摇欲坠间眼前一黑,随即再无半点知觉…… “来人,来人啊……” ……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就在秦府乱成一团的时候,畅春园里还有一个女子在听风苑中弹着曲儿,只是她的心思一直不在琴上,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烦意乱…… “铮……” 终于,她的柔荑被琴弦划伤,破开了一道小口子,她赶将手指含在嘴里,那点点血腥味让她不由她皱起秀眉,她摇了摇头,终于是站了起来,今日,不适合抚琴的……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而且还是朝着这边跑来的,她心头一跳,随即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只见丫鬟急急忙忙朝着这边跑来,不知为何眼里满是惊慌。 眼看着丫鬟慢慢走来,她的心也开始颤抖,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丫鬟火急火燎赶过来,随即急急的道:“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什么事,说!”她强自镇定,可是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心里的不详之感越来越重,一颗心也逐渐下沉,下沉至深不可测的地狱…… “唐……唐公子他……”丫鬟一急,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唐安怎么了?”她猛一站起,竟忘了手指还在流血,只见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她的白纱! “唐公子下大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