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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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人一路狂奔，直到杵在墓园的高大傀儡一点也看不见了，反而隐隐可以看见卡塔镇的一片草地上，大家才敢停下来，歇一歇。不过这么狼狈的样子，大家都非常默契地没有进镇子。 卡琳和莱娅特激动的抱在一起，兴奋地跳着。 希瓦历亚正在用手梳理头发，从棕色的头发里清除出一堆的骨头茬子。然后掏出一团布，用力地擦拭着胸甲和盾牌，徒劳地想要把那上面的划痕弄浅一些。 女魔头把我放到地上，然后自己也一屁股跌坐在了我的旁边。 “喂，你这小家伙，你是在什么时候在我的背上撒了一泡尿。我说，你这爱哭鬼也太没出息了吧！”女魔头一脸不满地冲我刮着鼻子。 你这女魔头。刚才那么可怕，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再说了，也没见你哭的少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讨厌！”我红着脸顶到“如果你不是自己吓得魂不附体，你会不知道什么时候？” “你……”女魔头冲我怒目而视。 “哇……”我自顾自地哭了起来。其他人的目光马上就盯着女魔头。 “我还什么都没干呢……”女魔头手足无措地解释道。 “没关系了。我们已经安全了……不要怕了……”卡琳来安慰我道。 其实我刚刚很害怕，现在却一点也不害怕了，只是非常的后怕而已。人刚才危险中脱离出来时，有很多的表现。有单纯的高兴的，就像卡琳和莱娅特那样子的，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了。还有变得些许神经质的，就像希瓦历亚。另外象女魔头那样，在危难之际貌似有点人性，一旦脱离危险就马上恢复本性的，也不是没有。 而我只是想好好地哭一场。刚才脑子里面太乱了，想好好地哭一下都做不到。以前经常经历那种好好本该大哭一场，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痛痛快快地放声一哭的时候。我都是在事后再补回来，要不就觉得好像缺了一点什么…… 渐渐地我哭得痛快了，卡琳帮我把眼泪擦干。我看见希瓦历亚一脸严肃地站在我的面前。 “对不起！”他说。 我已经知道他大概想说什么了，因为以对不起开头的从骑士们或者龙的口中说出来的相同的话，我在巨龙战争中已经听了无数遍了。接下来，他该为让我卷进了与我完全无关的战斗而向我道歉吧—— “这场战斗只是我们的任务，本来与你完全无关。但是我们却让你卷了进来，还深陷危险当中……” 索兰尼亚的骑士团是不是专门出了一本语录啊？怎么这套说辞三百多年都没怎么变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他该要求我不要参加以后的战斗了吧？ “我们仍然是旅行的同伴，所以我们仍然会一起旅行。但是当下一次发生战斗的时候，你可以选择呆在安全的地方，而且我希望你作出这样的选择……”希瓦历亚看着我说。卡琳和莱娅特都围了过来。 我是彻底无语了…… 王冠骑士的版本是“对不起，让你卷入战争中了，这是我们这些骑士的失职，对此我感到万分的抱歉。对于你的勇气我表示无上的敬意，但是我依然希望你能够退出军队，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我们会以我们的生命为你们捍卫出一块安全的地方，以海若尼斯的名义起誓！” 圣剑骑士的版本就有意思的多“有没搞错，打仗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来参合！有我们在，你们绝对可以放心。所以哪安全给我在哪呆着，不要给我们添乱。你应该绝对的信任我们的实力。就凭我们，那些恶龙我们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大概还要长一点……两个……见鬼，我忘了我不能说谎了……天哪……我好像还不可以说脏话……帕拉丁，原谅我吧……” 最搞笑的是玫瑰骑士的版本，那种矛盾的样子简直让人忍俊不禁“对于让你卷进了本应由我们参与的战争，我们感到万分的抱歉。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选择随时退出，而且我希望你作出明智的选择。当然，现在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边的魔法师……也不是很多了，特别是杰出的……那个，我会增派骑士保护你们的安全……所以……天哪！神啊！我该说什么！”最后他可以自顾自地开始对胡言乱语起来。 总的来说，越是高阶的骑士，说话就越有意思。除了我的大哥，其他的圣剑骑士说的话基本上想要弄明白是比较困难的，更不用说玫瑰骑士了。不过希瓦历亚还不算是骑士，只是一个见习的，所以他的话远没有他的那些三百年前的同行有意思。 “希瓦历亚哥哥。”我看着希瓦历亚说道，他马上半蹲到我的身边。 “我们是不是朋友？”我问希瓦历亚。 希瓦历亚诚恳的点了点头。 “如果你的朋友在你不在的时候死掉了，而你本来可以帮上忙，使你的朋友幸免遇难，你在事后会怎么想？”我看着希瓦历亚黑亮的眼睛问道。 “我明白了！”希瓦历亚点点头，“今天谢谢你了，不过以后我可能就不会说这个谢字了。”见习骑士灿烂地笑道。 我也点了点头，我明白他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同伴，而不是一个需要他来照顾的小孩。 “对了，我们回到镇子上，休息一下，然后再想想该怎么办吧？”卡琳建议道。 希瓦历亚把我搀了起来，然后所有人都看见我袍子上的一大片湿斑。 呜……讨厌 我脸上guntang，连忙尴尬地蹲了下去。 “哈哈哈哈……”耳边传来女魔头刺耳的笑声。 希瓦历亚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把我抱了起来。 “特兰奎尔，赶紧起来，我们走了。”卡琳催促道。 “那个……我腿有点软……站不起来……”女魔头哭丧着脸说道。 “哈哈哈哈……”我开心地笑道，你也比我好不了哪去！ 卡琳只好上去把她扶起来。 “对了！”莱娅特突然问道“你们今天到底为什么放不出魔法呢？” “呜哇……”我和女魔头同时哭了起来…… …… 龙兰酒馆在午前似乎是不营业的，莱娅特敲了一会们，老板才好奇地把们打开。奇怪地看着我们。“怎么又是你们？难不成，你们大上午的，就想喝酒？” “老板，我们只是找个地方歇一下，这个镇子上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落脚的吗？”卡琳问道。 “进来吧。”老板笑着把我们领进了大堂，“这么个小镇子，镇民们只有在忙完了自己的活之后才会到这里来消遣一些。那至少也会是中午之后了。而这里又不是什么观光地，路过的都是行脚的，只有晚上才会来住店。你们想要在大白天找什么地方歇着，自然不容易找到了。不过你们不是早上才刚走吗？怎么不到中午就回来了，还这么狼狈？” “这个……”希瓦历亚犹豫着，他可不想让一般的镇民知道镇子周围住了一个正到处寻找祭品的死灵法师，但是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欺骗别人。 不过好在老板没有多问。我们跑到昨天坐过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那么，”莱娅特一脸感兴趣的样子看着我们“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呢？” 到底还是瞒不住啊！ 女魔头低头不语，我开始呜咽。 “说啊，我们不会怪你们的。”卡琳也好奇地看着我们。 不会怪才怪，今天差点死人！ 女魔头开始呜咽，我开始啜泣。 “你们哭什么，最多不就是昨天晚上吵架了吗？”希瓦历亚奇怪地问道。 可是这架使用咒文吵的…… 女魔头开始啜泣，我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jiejie，不要以为你象林齐一样哭就可以不说话！你又不是小孩子！”莱娅特突然严肃地说。 女魔头也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 “咣噹” 在一边好奇地听着的老板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然后匆匆忙忙地爬了起来，飞快地跑到楼上去，估计要看一看我们昨天晚上住过的房间。 莱娅特，卡琳还有希瓦历亚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额头上布满青筋和冷汗。 “这么说，你们昨天晚上在那个房间里，至少累计施放了几千环的魔法？”卡琳声音颤抖着问。比起莱娅特和希瓦历亚，卡琳更觉得吃惊，因为她也是一个cao术者，她几乎不敢相信我们昨天晚上调动了那么多的魔法力量，因为单从能量的角度来说，我们昨天晚上的乱战完全可以把这个镇子夷为平地。 女魔头哭得歇了一下，咽下了一口口水，心虚地点了点头。然后哽咽地说“我根本就想不到，这个爱哭鬼竟然连时间暂停和星界投射这么变态的魔法都使出来了，真是太过分了……呜呜……” 你……竟然恶人先告状…… “谁教你仗着自己个高欺负人家，你为什么不找个个子和你一样高的人和你打……讨厌……呜呜……”我越想越委屈。女魔头虽然是精灵，可是至少也活了上百年了吧…… “你……”女魔头不顾桌子对面那三位诧异的目光，张开双手冲着我就要过来，一边哭叫着“谁叫你召唤黑暗元素吓唬人家的……你为什么不找个和你一样的魔导师打……” 我赶紧跳下凳子，想要钻过桌子跑到希瓦历亚他们那一边。虽然女魔头身子比我灵活得多，但是在这种动作上，她还没有我利索，虽然我对这个身体的控制还不完善。 果然刚钻到桌子底下，就听见“砰”的一声响。回头一看，只见女魔头弯着腰看着桌子底下，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揉着脑袋。 “谁叫你把灯给弄灭了……明明知道我怕黑的说……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和你一样有微光视觉的精灵打……”我窜过桌子底下，躲到莱娅特身后，偷偷地看着女魔头。 在双方都失去魔法的情况之下，单靠身体和女魔头打绝对死定了，必须寻求保护。 “你……呜呜……讨厌……”女魔头没有从桌子底下钻过来，而是从上面轻轻一跃，就蹿了过来，站到莱娅特跟前。然后试图绕过莱娅特抓住我。 “你……呜呜……不要过来……”我也绕了一下，继续用莱娅特挡住女魔头，就和女魔头围着莱娅特转起圈了。 为什么他们三个都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和女魔头，却不出手阻止她的暴行呢？呜呜…… 本来我现在的运动就不协调，再加上女魔头的速度奇快。办圈还没绕弯，就被女魔头把我的衣领拽住了。我死死地抱住莱娅特的大腿不撒手，却发现从莱娅特的身上传来一阵阵颤抖。 “喂喂……”一道细微但却清晰的声音从头上传了过来，就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们……两个……”莱娅特每说一个词都要调整一下呼吸。“适可……而止……一下吧！” 犹如一阵冰元素位面的风暴在小小的酒馆里盘旋了一圈，所有的人都打了一个冷战。 “身为万中无一而且神秘的魔法师，请你们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吧……”希瓦历亚抱着头好像非常痛苦地说道。 “毕竟大家都属于善良阵营的，能不能请你们稍微检点一些，所作的行为稍微附和你们高贵的身份呢？”卡琳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们，无奈地用手敲打着桌子。 “……呜呜……不关我的事……是她（他）的错……”我和女魔头哭着指着对方…… …… 希瓦历亚压制着女魔头，卡琳压制着我。把我们两个按在凳子上。我们的脸都被他们的双手扳着，使我们不得不看着对方。一看见女魔头那双狡诈万分的大眼睛，我就觉得极度的不爽。 “向对方道歉！”莱娅特冷冷地说。“从jiejie开始……”声音里有微微一种可怕的压迫感。 “为什么要我先给爱哭鬼道歉，明明就是他不对……”女魔头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大眼睛也变得可怜楚楚，不过倒是让我的心情好了几分。 “你比他大，要给他做个榜样……”卡琳说道。 “又不是人家想比他大的，总不能就因为人家比他大，就不管有理没理处处都要让着他吧？这样根本就不公平……”女魔头叫着。希瓦历亚表情一僵，然后好像在痛苦地忍着不笑出来。 “jiejie……”莱娅特慢慢地走到女魔头的身边，对着女魔头的耳边用精灵语轻轻说了几句什么东西，我只是隐隐听见“爸爸”什么的，然后女魔头害怕地看着莱娅特，痛苦地咬了一下嘴唇。 “爱哭鬼，——对不起！”女魔头几乎是闭着眼睛冲我喊道，说的还是精灵语。然后“哇”地一下就大声哭了起来。什么嘛？分明就没有诚意……我嘟着嘴想到。 “很好，现在该林齐了。”莱娅特冲我说。 “为什么我要道歉，明明就是她的错。再说她刚刚用精灵语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希瓦历亚和卡琳根本就听不懂。不公平……” “可是毕竟你听懂了吧，再说，昨晚的大战毕竟你也有份。jiejie已经先道歉了，如果你不道歉的话，她可能会一直这样哭下去的……”莱娅特用手揉着太阳xue说道。 不是吧…… “很有可能！”卡琳证实。希瓦历亚也点了点头。 那样啊……那太好了。也该你倒霉了，我就不道歉，我看看你一直哭能哭到什么时候。 “你这家伙到底想什么呢？表情这么诡异？”希瓦历亚奇怪地看着我。 “不道歉的话可就不乖了哟～”莱娅特说道。 算了，看在你是莱娅特jiejie的面子上，就向你道个歉吧，免得被他们认为是我不好，虽然我的确没有做错什么！哼！ 不过我的“对不起”你能不能听懂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用什么语说呢？除了道歉，最好再加上一点附加效果就好了，让我好好想想我都会什么有附加效果的语言…… 黑暗邪语？好像没有道歉的话，而且我也不会！混乱真言？虽然我是知道的，但是要是讲出来，见习骑士可能就要倒霉了。秩序真言？用这种语言道歉属于找死行为，只有在向相关神祗忏悔的时候才用的到，一旦说出口，你即使没错都会变成有错的，因为这种语言是不可能说出与真实不符的事情的…… 那么，就用光明圣言吧！虽然这门语言我掌握的不是很好，不过用来道歉是足够的。而且这种上位语言说出来还指不定会有什么效果呢？ “女魔头”我先用通用语说道，因为光明圣言里没有这种词。“对不起！”我用光明圣言轻轻地说道。 一股温和而优美的声音轻柔地传了出去。所有人都凝固了。 希瓦历亚半晌回过神了“林齐刚才说了什么？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很舒服，但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类似的声音，”卡琳细细地琢磨着“对了，是在我蒙神的感召的时候，天那，林齐刚才道歉用的是光明圣言！”卡琳感动地说“没想到现在人间还有人可以使用光明圣言！” “jiejie，虽然我听不懂，但我可以感觉得到林齐的道歉很诚恳那！真的是非常好的孩子，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啊……” 我真是个白痴！ 我心里充满了后悔和内疚。话刚说出口，我就感觉不对劲了。光明圣言是至善至纯的上位语言。用它来道歉，绝对会得到其他人的原谅，但这些并不是它唯一的影响，最大的影响会发生在使用者的身上—— 它还会让使用者反省自身，从而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和过失。对可以使用这种语言的善良神祗们来说，用光明圣言说出来这句话，已经无异于一篇声泪俱下的检讨。而我……我的承受能力更本就不能和诸神相提并论。 想起莱娅特他们那么真诚地信任我，友善地对待我。我却对他们隐瞒了那么重要的事实，还害得大家差点就死掉。巨大的内疚和负罪感几乎在瞬间就把我击成了粉碎……终于超出了可以忍受的极限—— “哇……我对不起大家……哇……我不应该和女魔头那么胡闹的……哇……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大家我们使不出来魔法的……哇……我应该早点说那块区域不是禁魔区域……对不起……哇……你们惩罚我吧……对不起……哇哇……” 我一边哭得淅沥哗啦，一边拼命地道歉。其他人则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我。 女魔头！你害的我这么惨！咱们走着瞧……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