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做人不要太嚣张
蒋氏的厉吼之下,崔硕瞳孔猛地一收,两道目光陡然变得阴冷起来。面对着这如此肆无忌惮的泼妇蒋氏,脖颈间被抓得火辣辣疼痛的崔硕,竟是有些按耐,眼看着不住要发作了。 冷静,冷静! 他牙关紧咬着,默默地忍了下来,因为他心头明白,既然蒋氏已经如此不顾身份在这大厅之内众目睽睽之下便现出了一副泼妇的模样,那么这等的嚣张和肆无忌惮。 如此嚣张之人,自然会有人看不过眼,自然有人会站出来收拾她。要知这吕府的另外两位夫人可不是吃素的。 他自己要做的便是冷静地稳住,观察时机借势而为,这才是上策。 眼瞧着蒋氏张牙舞爪、势若疯虎的模样,二夫人郭氏暗地里好一阵得意地冷笑。 只听她故意地拖着那满含讽刺挖苦之意的长腔,吆喝道:“我说三妹,做人可是要安守本分,不要太过分才是。” “虽然你那下人自家说被公子打了,但是公子毕竟是公子,毕竟是老爷的独生儿子,毕竟是我吕家的一根独苗。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嗷嗷地冲上去就要动手打人,还把我们的官人放在眼里吗?你当我们吕家的家规是摆设吗?哼!” 郭氏一番话说的是义正词严、有理有据,说话的声音更是越来越大,直将那蒋氏挖苦地是体无完肤。虽然整段话里找不出一个脏字来,但是口气咄咄逼人的郭氏,此番已经和骂蒋氏为泼妇没了多大区别。 崔硕默默地听着郭氏的妙语,心下暗暗叫好: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今日这好戏真的就要开场了。 这蒋氏将吕老爷迷得七荤八素,其他的妻妾心底早就是灌了老陈醋一般酸得简直难以承受,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整一下目中无人的蒋氏,她们又岂肯轻易放过。 果不其然,那郭氏话音刚落,吕老爷的正妻孙氏也耐不住了,只见她傲然地扬起下巴,声调昂昂地指责道:“二妹说的好!吕家自有吕家的家规,三妹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本夫人瞧你那下人李狗儿面上不见一丝血迹,你在睁大眼睛看看我们的公子和那位小哥,一个个满面鲜血,惨不忍睹。这到底是谁打的谁,还说不定呢?” 眼见大夫人给自己撑腰,那二夫人郭氏底气更足了,她猛然站起了身子,伸手指点着崔硕言道:“官人,大夫人你们都看看,这位小哥那鲜血满面的可怜模样哦!我说三妹呀,三妹,你好狠的心,人家伤成了,你竟然还毫无怜悯之心,又冲上去又给人家脖颈间抓成出了血。” 紧接着,郭氏双手摆得如同风吹荷叶一般,向着庁中的众人嚷嚷道:“以我这妇人之见,有其主必有其仆。那李狗儿平日里可是凶恶得很!” 郭氏尖利的话音刚落,孙氏那怒喝声又响了起来:“三妹,今日之事孰是孰非,你总得等着官人问个明白再行处置,这般急吼吼地冲上前去,你当官人不存在么?” 郭氏和孙氏一唱一和、接连发炮,且说得有理有据,占据了道义家规的制高点,那蒋氏登时便落了下风,她想争辩,但是一对杏眼圆瞪着,身子僵在当场老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经过孙氏和郭氏这么一搅合,场面登时变得对崔硕和吕蒙有利起来。 此时的崔硕悠闲地胜似闲庭信步,只见他依旧目光冷冷地盯着那三夫人蒋氏,双臂依旧大张着,坚定地护在义兄吕蒙的身前;同时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三个女人上演的这台好戏。 经过这几个夫人一闹,那吕老爷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闪烁的烛光下,他微眯的双眼已是悄然张开。吕老爷响亮地咳嗽了一声,拿出了一家之主那威严的气势,扫了那三位夫人一眼。顷刻间,大厅里已是安静了下来。 只听吕老爷竟是难得地向那蒋氏沉声呵斥道:“退下!今日之事缘由为何,本老爷还未问个清楚,你这是要作甚,可是要学那泼妇撒泼吗?如此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听到吕老爷严词呵斥,那三夫人蒋氏猛地怔住了。 在她的印象中,这吕老爷平日里对她可是百依百顺、极尽宠爱之能事,每每与她说话那都是和颜悦色的。这等威严冷肃的模样,她可是从来都未见过,一时间,他有些懵了。 蒋氏泼妇的凶悍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她咬了咬下唇,蓦地小嘴一撇,竟是差点要哭出声来。她转过身子,瞧着吕老爷怯怯地唤道:“官人......”
吕老爷望着蒋氏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的火气像是消散了不少。 他声音放缓了一些,向着蒋氏言道:“夫人你暂且退下,待为夫细细问来。若真是大郎和那小哥的错,为夫自会为你和李狗儿讨还公道!” 蒋氏虽然泼辣骄横,然则对吕老爷的吩咐还是不敢违逆的,至少那大事未成之前,她是不敢违逆的。 因为此时的她在吕府中的地位、她所有的底气,都来源于吕老爷的宠爱。若是失宠,她在这吕府中就不好混了,还谈何密谋大事。 于是乎,蒋氏杏眼圆瞪着,回头恨恨地盯了盯崔硕和其身后的吕蒙,随后,便恨意未消地、讪讪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崔硕眼瞧着蒋氏灰溜溜地败下阵去,他心头不由地暗自冷笑。 脖颈间依旧火辣辣的疼痛阵阵袭来,他望着蒋氏的背影,心下道:三夫人蒋氏是吧,你这一抓我崔硕可是记下了。 还有......你手里到底握着什么把柄,竟敢威胁我的结拜义兄,竟敢以此为要挟想窃走我聚财之机密,真是做你的清秋大梦! 借力打力初见成效的崔硕犹自冷笑间,突然觉得有些异样,他转动着目光,这才发觉正襟危坐的吕老爷,正向着他望来。 隐约之间,崔硕觉得吕老爷双目中仿佛精光一闪,发出了一股看透世事般的摄人气势。 然则,那精光只是一闪即逝,崔硕再细细看时只见那端坐在正中的吕老爷又恢复了惯常的神态,仿佛刚才那两道精光,只是崔硕的错觉而已。 便在这时,吕老爷的问话声已是响了起来:“大郎你且如实说来,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这面上的血迹从何而来?眼看秋闱已近,你不在清风楼安心备考,却回到这府中生何事端?又是为何要动手殴打你庶母的下人?” 吕老爷目光绕过了崔硕,向着自己的独生子吕蒙连珠炮般发问道。 那问话声听来颇有些责备之意,他那生得和吕蒙一般圆乎乎、更为富态的面庞上,也隐隐地露出一丝不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