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偷袭
“衙......内,您先车......里歇会儿,且看着小......的收拾了这破落户。” 瞧着崔硕只是一个照面,便撂倒了自己的同伴,那黑面帮闲不由得一阵胆怯心慌。他硬着头皮,讨好主人的话说出口来,竟是结结巴巴。 徐衙内可以退,可以躲,可以藏在车厢里观察战况。 然则,对黑面帮闲而言,他却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所谓之帮闲,可不是整日价陪着衙内消遣玩乐便罢了。更为关键的便是此等要紧时刻,要替着衙内顶上前去。 帮闲帮闲,没有你的帮忙料理此等俗物,何来衙内之悠然清闲。 眼下这紧急时刻若是不顶上前去,还养着你这帮闲何用,那还真的不如养条狗来。 再者,身为徐衙内之帮闲,在通判府里厮混久了,那位通判老爷的手段如何,他自然心底如同明镜一般。 试想,若是今日眼见着形势不妙,他撇下徐衙内溜了,万一徐衙内再有个好歹,他丢了这饭碗不说,以后这绍兴城可就真的没有他立足之地了。 “哈哈哈——” 瞧着徐衙内那一副狼狈模样,围观的众人纷纷开心大笑起来。 有些胆小孩童,被那白面帮闲鲜血横流的模样吓住了,颤抖着扯着大人的衣襟慢慢往后退去。 更有几个爱干净的妇人,一边笑骂着那白面帮闲熊包软蛋的模样,一边跳着脚后撤,生怕被那鲜血弄脏了衣服。 便在那白面帮闲凄厉的嚎哭声和众人开心大笑声中,崔硕轻松地收了招式。 他瞧了瞧衣袍上沾染的腥臭血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心想:可惜了我这身义兄吕蒙特意命人裁制的素色长袍,竟是被这腌臜泼才给糟蹋了。 随后滑步一撤,崔硕倒背起双手,清癯的面容堆着冷肃的笑意,眯缝着眼睛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对面的黑面帮闲。 鞭腿、冲膝,只是一个照面,仅凭着腿上的功夫,崔硕便料理了那白面帮闲。 在旁人看来,崔硕一连串的动作潇洒无比。 然则,崔硕却只觉小腿胫骨被那帮闲粗壮的身子硌得生疼,若不是照顾着自己的风度,他早就呼着气揉搓起来了。 撂倒了白面帮闲,崔硕觉得心头的烦闷之气消散了不少。他微觉不满的,便是因许久未曾何人过招,曾经已至谋生的拳脚功夫,稍嫌生疏了。 崔硕目光紧盯着强自镇定的黑面帮闲,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体力有限,能节省就节省些;功夫生疏,能不战而退敌方为上策。 以崔硕之见,眼瞧着同伴在自己手底过不到一招便惨败,黑面帮闲这等欺软怕硬之辈,怕是早就生了开溜的心思,只是怕着主家衙内之责怪,才强自撑着面子而已。 “敢问......这位壮士,可有名号,又师从何方高人?” 令崔硕颇感意外的是,这黑面帮闲非但没有被吓得舍下主家衙内和受伤的同伴慌乱开溜,反而冲着自己一抱拳,依着江湖规矩,装模作样地套问起了自己的底细。 名号? 崔硕这才记起了宋代江湖中人大多有个响亮的名号,譬如那《水浒传》中的霹雳火秦明、扑天雕李应、矮脚虎王英。还有那日街头卖字的老者为吓退郑阉户报出的“锦毛虎”。 至于,自己的名号,崔硕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混迹江湖靠着打打杀杀吃饭,这并非崔硕之本意。再者,本想安安稳稳过上富裕日子的崔硕,也不想为声名所累。 名号?还是算了吧! 至于自己师从何方高人,更是不好细说了。自己这一身功夫,是在大学里随着散打、泰拳教练苦练出来的,即使说出他们的大名,在这陌生的时空里,怕是无人晓得。 再者,这黑面帮闲怕是顾忌自己的身手,觉着没有必胜之把握。这便灵机一动想问清自己的底细,也好来日撺掇些人手寻自己的晦气。 崔硕自是不会上当,不会惹得一身sao,躲都躲不了。 念及此处,崔硕开口朗声道:“俺这名号、师门,岂是你这厮能问的。若想讨打,过来便是。若是认输,让俺这小兄弟也抽你一鞭,再让你家那衙内赔了人家的鸡蛋钱。俺便权当你们是个屁,放了便是。” 那黑面帮闲本是存着日后算账的心思,眼见着崔硕不肯透露底细,话说得又如此硬气,不由得心中叫苦。 打,瞧着是打不过。 认输,纵使他肯挨那一皮鞭,他那位躲在马车里的衙内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如此一来,进也不得,退也不得,黑面帮闲竟是僵在了当场。 “这位小哥仗义援手,俺这里谢过了!”便在这时,那被抽了一鞭的倔强少年发话了,“俺赵与莒是讲理之人,俺受了一鞭,那白脸的破落户自作自受地挨了两下,这算是扯平了。” 倔强少年赵与莒扯了扯崔硕的衣袖,接着言道:“当街斗殴本就不合法度,若是你家衙内肯赔俺娘的鸡蛋,再给俺娘陪个不是,俺便不再计较了。” 赵与莒? 听到这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名字,崔硕不由得扫了那倔强少年一眼。 望着那黝黑的瘦长面庞,望着那一身洗得发白的破旧青袍,一时间崔硕竟是想不起来这赵与莒到底是何人,为何觉得这名字如此熟悉? 赵与莒,莫非是......崔硕心头亮光一闪,但此事却又不好确定,毕竟同名同姓之人多了去了。 “要溜走,没门!敢招惹本衙内,俺看你们三个破落户是活腻歪了!”那躲在马车内、刚刚回过神来的徐衙内闻言,登时急了。 徐衙内自车帘缝中露出个肥硕的大脑袋,咬牙切齿地咆哮着:“好你个狗东西,平日里本衙内好吃好喝地供养着,敢堕了本衙内的威风,给俺打,敢后退一步,俺废了你......” 崔硕并未理会那徐衙内的聒噪,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那唤作赵与莒的倔强少年,轻声问道:“这位小哥,敢问令尊大人如何称呼?” 倔强少年赵与莒被崔硕问得一愣,心想这素昧平生的热心少年,怎地问起了自己父亲之名讳,莫非是识得俺父亲和俺家有故交不成? 只见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面露哀戚神色,沉声道:“家父已故去多年......” 倔强少年赵与莒话刚出口,蓦地神色大变。与此同时,崔硕只觉身后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高速杀来,那迫人的杀意,令崔硕心神一凛,全身的毛孔猛地收缩起来。 “当心——”那倔强少年一声尖叫,猛地蹿到崔硕身后。 堪堪回过头来的崔硕,只听“噗呲——”一声闷响,一把锋利的匕首,刺中了赵与莒肩膀,青色的袍子,瞬间被热乎乎的红色液体染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