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梁山记（13）可恶的小石子

    枢密院终于从下面去发掘到了大将，姓关名胜，关西人，是汉末三国关羽关云长后人，人不但长得像关云长，武艺也尽得祖上真传，也使一口青龙偃月刀，人称大刀关胜。这人是由京城步司衙门防御使保义“丑郡马”宣赞推荐的，他们是同乡。

    “丑郡马”宣赞，是个卷发赤须、彪形八尺的大汉，武艺出众，因使得一手连珠箭而被一郡王看中招为了郡马。但他人长得太丑，是面如锅底、鼻孔朝天，这个模样怎么可能得到那个在风花雪月中长大的郡主的欢心？郡主不敢抗了父命，但她每晚都以为自己是在被妖怪强jian，没多久就怀恨而死。由此，这宣赞虽做了郡马以后却再也不得重用。

    此时，朝廷要对付另一个“郡马”，这“丑郡马”宣赞倒来了兴致，又见高官们一时又被鲁成的名头吓住找不到合适的大将，就挺身站出向蔡京推荐了正屈于下僚、在蒲东做小巡检的同乡关胜，而他也因此落了个后队的差使。

    关胜这次过来还带了个兄弟，叫郝思文，也是武艺高强的低级军官，他领了个先锋将。

    如此三员大将，就引着从河东河北调来的二万精兵分三路进驻了青州。

    身为先锋的郝思文带了五千人马先扑清风山，扑了一空，又来到了瑞龙镇。

    中军关胜，领兵八千，径直往二龙山而来，先于十多里外安营扎寨。

    宣赞在外，以作救应。

    青州知府把贼情报得紧，这关胜倒不辨虚实，还真以为二龙山上聚了几万的草寇。草寇虽是草寇，可人一多也会蚂蚁咬象，因此关胜还是比较谨慎。

    关胜扎寨后就派出探哨，去探明二龙山情形。不久，探哨回报，二龙山只有一条路可上，二龙山上贼寇不像很多，此时也是作坚守状，不见出来。

    翌日，关胜就领军来到关下叫阵，“山上山贼草寇听着，速速下来受缚，否则天军定要踏平了山头，让尔等粉身碎骨。”

    二龙山上，鲁成走前曾道，“官军若少，那就冲杀出去杀他的人仰马翻；官军若多，那就在山上喝酒吃rou，凉着他们，然后再慢慢玩死他们。”

    鲁成是山上唯一一个能综观全局、有战略深度的“军师”了，因此鲁成的话大家不能不听。而鲁成临走时的这番话也不是没道理，否则这个被引出去捉了，那个被引出去围了，这二龙山不就要玩完？所以留守的将领当时都答应了。

    不过答应归答应，可山上的几人却都不是好脾气。自己在山上喝酒吃rou，然后笑看下面官军白忙活，这话听着是很爽，可真要临头却感觉并不爽。因为官军要来骂阵，这一骂哪还有心情去喝酒吃rou笑看人生？他们要有这等的本事早就去做大将军了。

    所以，关胜一来叫阵，当时就惹恼鲁智深和秦明，两个火暴脾气“哇呀呀！”一声大喊就上马提械冲下了关来。唯一稍有谨慎的杨志一看也连忙上马带上人马跟下去，以备不虞。

    关下的关胜就只见关上冲下一彪人马来，当前两人，一个是披甲带盔、手举狼牙棒的将军模样，另一个干脆是手提一把水磨禅杖的大和尚。后面则又是一个提着八宝驼龙枪、脸有青记的将军模样人，还有一个是手持双月弯刀的圆脸少女，他们身后，则是几百壮卒。

    关胜瞧得分明，关上还有数员男女之将在指挥。

    只见那大和尚拍马上前大喝一声，“哪来的鸟人，口出狂言，可敢与洒家战上一战。”关胜一见，喊声，“贼秃，休得猖狂，看我来战你。”举起偃月刀就出阵来与鲁智深大战。

    “呯！”一声大响，这两人就如同巨浪般撞在一起，两人都是重武器，偃月刀八十一斤，水磨禅杖六十二斤，都是重物。两人呯呯啪啪的你来我往，一时倒不相上下。

    可被鲁智深抢在头里没轮上的秦明却瞧的分明，这敌将却又要比鲁智深高明几分，人家武器不但更重，且那刀法也似千锤百炼过的成熟高招，不是鲁智深那几招禅杖可比的。重武器，强在势不可当，可那敌将在势不可挡之时还有一股灵动，这分明是已然大成。

    一见如此，那秦明就也拍马上前，举着狼牙大棒就加入了战斗。

    关胜来战和尚，初时也吃了一惊，心道这二龙山除了那个响亮的鲁成还有此等人物，却是不好相与了。但战到二三十招，这关胜却慢慢有了必胜的信心，也准备先拿下这和尚剪了鲁成的羽翼再说。

    这时，那举狼牙棒的却来加入了战斗，这一加入，形势就顿时逆转，“也是强手！”关胜猛然一惊，手上用力却还是在走向下风，左右招架却慢慢左右见拙。关胜背上流汗，心道这情报不清要吃大亏了，寻机转马就走。

    不过当年关云长可还有一招必杀绝技的，叫拖刀计，看似在拖刀逃走，不防那刀就会翻起一斩。当年也不知有多少好汉冤死在那红脸汉子的这一杀招中，这招后来就成了关家传人必练必备的保命、保家之术。现在，这关胜却同样是手中捏着这招，只等有人追来。

    没让关胜失望，二龙山这边两个凶人一见敌将要逃，哪还不乘兴而追？尤其是那前面被关胜压制了的大和尚鲁智深，此时怒气更盛，“撮鸟人，往哪儿逃！”要追。

    就在此时，一颗石子却落在了鲁智深的光脑袋上，“啪”，鲁智深一疼，就停下回头怒喝，“谁人打俺？”后面王露躲到了杨志后面，不敢说话。可鲁智深这么一停，秦明独自却也不敢再追，也停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关胜回到了自己军阵内。

    逃走的关胜在内心直道可惜，不过他也不敢再回身过来战斗，他打一个还行，但两个他就必败无疑。

    敌将败退了，可二龙山这边却不好趁势掩杀过去，因为人数悬殊。除非就是捉了或杀了敌将，否则掩杀将得不偿失。果然，关胜回去后官军军阵丝毫不见乱，反而逐步向前压上有来攻关的意思。因此，二龙山这边也退回关内。

    关胜指挥军队试着攻了下关，终于见了点血，见果然不行后就退兵回了寨子。

    此后几日，关胜就再也没来作战，他知道那无用，硬攻是攻不上的，兵摆不开、箭射不上，上面两个小喽罗搬块石头就能要了他这条无比强悍的命，徒送死而已，地形就已决定了这个结果。再去叫阵拼将，他没这个能力了。一个鲁智深、秦明联手他就要输，何况后面还有鲁成、杨志这些名人。

    可要干耗着，这关胜也吃不起这个怠慢拖延之罪，所以他还得想法来智取。他拿了本春秋点灯读了几晚，终于又有了对策。

    贼人头目武艺高强，人数众多，关胜就也把两个帮手都招了来。贼人行事小心，胜了也不追，那就要以利诱他们，有利就不怕贼人不见猎心喜的追出来。

    如此这般，关胜做好了布置就又再来骂战。在半路上左面伏着郝思文；右面伏着宣赞，关胜自己只带了三千人去。

    二龙山关下，场景再现，又是鲁智深和秦明合战关胜，这回关胜像是憋着股气来的，走马转灯似得足足和他们两人打了四五十招，实在撑不下了才拍马逃走。这关胜倒真是艺高人胆大，差点他就要被打翻了时才走。

    可也因为如此，鲁智深和秦明果真是要穷追不舍。官军那边却还表演得到位，见主将逃回，不但没上前施救，反而是一哄而逃，丢下无数物资。这边押阵的杨志一看，就要指挥喽罗去掩杀。

    眼看一场逃跑、追杀、中埋伏的大戏就要开锣，但鲁智深脑壳上又是落了一颗石子。

    鲁智深大怒，回头一看，这回知道是谁了，也追出来的王露被他逮个正着，“小石榴，你干甚么要打俺？”

    小石榴圆脸通红，很不好意思的道，“二哥交代的，说若看到大哥头脑发热，就打颗石子让他清醒清醒。”

    众人一听大奇，也感好笑，心道这小石榴也真敢打啊！鲁智深脸涨通红，怒目睁着，可，可也无话好说，他的那个弟弟什么都做得出来，这小石榴也学坏了。

    这么又一耽搁，官军就都跑了。鲁智深看到那些官军都逃了，就恨声说道，“俺又没头脑发热，你看他们都逃了，要不还可以捉点兵来。”

    小石榴就道，“二哥说这种兵要多无用，反而是多一张口吃饭，我们是求个安身处，而不是要为了来养人的；是为了要自保才弄点力量而不是为了造反要去不断扩大力量，这要有个度。”

    鲁智深一听，摸摸光头，想想以前不去抢就要难于为续的日子，就道，“那俺去追杀他一下也不行吗？”小石榴道，“二哥说，就我们这点人，这官军是杀不完的，我们杀一个他们就能招来十个，丝毫没有意义，徒使自己沾血罢了，所以就让官府去继续养着吧，我们只要与他们耗，耗费他们的钱粮、耗到他们以后再也没兴趣来管我们，我们就太平了。”

    “那回山，回山喝酒去。”鲁智深最后撒气的说道，回去了。

    那边杨志还是带人去收拾了官军抛下的东西，就又全部回山。

    跑路中的关胜心恨不已，这些贼怎么追追又不追了，可他还不好回去，否则这引诱也太明显了。最后就是一番布置白费，只是损失了点做诱饵的物资。

    本来要上场的那左一个炮响冲出一彪人马、右一个炮响杀出一队兵来的好戏就又给一颗小石子破坏了。

    可恶的小石子，最后使二龙山的大和尚有气没地方撒去，恁的不痛快。可关胜那边却更要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