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分崩离析
树林里，葱葱郁郁。入秋的季节，松柏依然未褪去它苍翠的颜色。暮苍梧避嫌离开了无极殿，不再理会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欧阳世家，独自行走在林间，此时后方传来了谈无欲的呼唤声。 “楼主稍等一下！” 暮苍梧停下了脚步，转身回道：“哦，道友谈无欲，有何事呢？” 谈无欲开门见山道：“素还真一心替欧阳世家做事，致使欧阳世家势力不减反增，所以我希望能与楼主继续保持合作的关系。” 暮苍梧摇头道：“吾打算蛰伏望云楼，暂避锋芒，恐怕要令道友失望了。” “现在欧阳世家独大，楼主想要独善其身哪有那么简单呢？实力不足，我们可以联系月中天来牵制欧阳世家。” “阴月夫人寒月飘也是欧阳上智的义子，因何她会害死她的义父呢？此事恐有蹊跷。” 谈无欲摆摆手，不在意地道：“这我不了解，反正我们将目标放在这两大派系就没错。” “你们错了！”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打断了暮苍梧与谈无欲的谈话。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三名修道人缓缓上前，手握拂尘，长须冉冉，颇有一番仙风道骨，三人宽大的道袍上各绣了日月星辰三种图案。 谈无欲见三人根基深厚，欣赏地点了点头，问道：“三位，我到底错在哪里？” 位居中间那人道：“为什么你没将照世明灯算在内，难道他不是你的劲敌吗？如果你将如此的大敌忽略，那你就注定要失败。” 谈无欲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寒芒，脸上却微笑道：“请问三位是何方的高人？” 位居左侧的那人稽首道：“高人二字不敢当，吾先自我介绍，老朽乃是望星子，这二位是观日生、视月能，我们三人是雨台齐天塔的修行者。” 谈无欲思索了一会，问道：“雨台齐天塔，你说的雨台是不是终年落着倾盆大雨？” “不错。” 暮苍梧淡淡的道：“既是如此，那你们三人如何望星、观日、视月呢？” 望星子笑道：“心静、性定，自然就可以呈现日月明。” 谈无欲面色似有不愉，“听你们的话意，三位是不出门就能知天下事了？” “这种能力不止我们三人拥有，你谈无欲与素还真也同样拥有，只不过你是当局者迷而已，如果你想要得到最后的胜利，那就必须以旁观者断事，以当局者行事。告辞！” 血狼喉，素还真由月中天的使者领路，在九孔神石前扣“剑”字而入，恍惚之间已经立在了月中天的大殿前。 “素还真，此地就是月中天，你稍等片刻，我马上禀报主人。”这名使者擦了擦额头上因紧张而沁出的细汗，急匆匆地离开。 素还真看着整洁空旷的大殿，连连感叹道：“月中天，奇妙的月中天，我素还真在武林奔波数百年，竟然不知道有月中天这个组织。”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一个冷清阴寒却又婉转动听的声音打断了素还真的思绪。 看着面前一身宫服，戴着蝶型面罩的窈窕女子，素还真礼貌地问道：“面前这位想必就是月中天的主人，阴月夫人寒月飘。” 寒月飘立在高大的台阶上岿然不动，衣袂翩跹宛如浊世仙子，眼神注视远方道：“然也。素还真，你今日前来此地，是不是为了武林至尊欧阳上智之死？” 素还真面容严肃，点头道：“是，我不能明白，你为何要谋害欧阳上智，你也是欧阳世家的义子之一。” “素还真，枉你自称‘文武半边天’，没想到却如此少智。没错，我是欧阳世家的义子，但这并不表示我一定要忠心欧阳世家，人是会改变的，环境的影响、情仇的束缚、名利的诱惑，使背叛显得轻而易举。” 素还真往前踏出三步，盯着寒月飘，颇有一番咄咄逼人之势，“我想要了解你杀死欧阳上智的原因。” “哼，我没有必要说给你听。现在欧阳上智已死，如果你是个聪明人，也不妨趁此机会脱离欧阳世家。”寒月飘蛊惑道。 “阴月夫人，你我情形不同，以前你如何成为欧阳上智的义子这我不清楚，但我之所以会替欧阳世家做事，是因为欧阳上智让我输的心服口服，甘愿为其驱策。虽然欧阳上智已经死了，可是我对他的敬意永远不会改变。” 寒月飘面色一寒，眼中溢出淡淡的杀机，“嗯，你这番话已经表明要与月中天为敌了。” “我无意与月中天为敌，只不过是为了欧阳上智讨个说法。” 寒月飘冷笑道：“哈哈哈，讨回公道，素还真你现在头顶什么人的天、脚踏什么人的地，死到临头还在痴人说梦吗？” 素还真打量着黑暗中攒动的侍卫，无一丝慌乱，淡淡的道：“是，只要你阴月夫人一声令下，我素还真就算插翅也难逃，不过素某认为你应该不会这么愚蠢才对。如果你现在杀了我，武林中一定会传出一个讯息，那就是你阴月夫人自认为不及我素还真，只能将我引到月中天，然后以多为胜将我杀之。” “哼，素还真，你口若悬河、唇枪舌剑，确实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你归顺于我，你就是月中天的第二把交椅。否则的话，那你必须以一眼一臂来交换一条生路。” 素还真默然良久，哀叹一声道：“素还真没有第二个选择……” 手刀划落，鲜血飞溅，素还真闷哼一声，自废左眼右臂。 “啊，阴月夫人，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寒月飘满眼震惊之色，委实没有料到素还真甘愿自残，无奈之下只好吩咐下人送素还真离开。 “素还真真正对欧阳世家如此衷心吗？嗯，令人疑问啊。” 另一头，素还真强忍伤痛，拖命回到无极殿，令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一线生见素还真断臂独眼，披头散发，惨淡的面容布满风干的血迹，再无一丝仙家气派，于是急忙上前替素还真处理伤口。 “啊，素还真，你何为变成这般模样？” 素还真被一线生扶住，简单说明了情况。 穿着麻布大衣的驼背老者，被称作巧手天工的柳百通，拄拐叹道：“素还真，你为了欧阳世家，自断一臂，自废一眼，这种为组织牺牲奉献的精神真是令人敬畏。不过你一向是欧阳上智的对立者，你这次的做法真是使我百思不解。” “我的宗旨是愿与贤人同死，不与愚人同生，欧阳上智智冠群伦，我由衷的佩服。在公开亭当我屈膝在他的面前时，我的内心就认定欧阳上智永远是我的主人。” 一线生听了素还真的话，不禁双目泛红，“世事真是令人难以预料，一起并肩作战数十年的同志，到了最后的关头却无法坚持忠贞之心。” 坐在主位的暗流君面容沉着，意有所指道：“一线生，你所指的是沙人畏与荫尸人？” 一线生冷笑道：“还会是谁呢？暮苍梧与谈无欲离开，我无话可说，毕竟他们两人不是欧阳世家的一份子，可是沙人畏与荫尸人的态度使我非常的痛心，枉费欧阳世家对他们的栽培。” 素云流皱眉思索道：“他们两人只是不愿意参与义父的葬礼而已，并没有明确表示对组织的叛离。” “哼，义父惨死，沙人畏与荫尸人质疑暗流君的能力，已经说明了此二人的野心，妄图染指欧阳世家的领导权，因为继承的问题是每一个欧阳世家的义子都有资格参与的。”一线生在台阶前来回踱步，突然盯住坐在椅子上双眼微阖的素还真，“素还真啊，你认为由谁来继承欧阳世家的霸业比较妥当呢？” 素还真连连摇头道：“一线生，请你谅解，我不能干涉欧阳世家内幕之事。虽然我忠心欧阳世家，但我的名字不在家谱之内，如果我贸然提出意见，恐怕会受他人议论。” 一线生点头道：“嗯，你说的有理，不过若是将你列入欧阳世家的一份子，那你就有资格发言了。” 暗流君见一线生与素还真一唱一和，内心突然涌起极度的不安感，于是沉声道：“一线生，这件事你必须三思而行。” “哦，难道暗流君反对素还真加入？” “在我尚未了解素还真是否百分百忠于欧阳世家之前，我当然反对，素还真善于谋略，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耶，暗流君你太多心了，以素还真最近的表现，我可以保证他毫无问题，何况情势紧迫，我们没时间再去考验素还真，我们应该当机立断。” 暗流君浓绿色的脸颊上，不喜不悲，宛如一副面具，双眼爆射精光，气势一时间竟隐隐上升，“一线生你敢负起全部责任吗？” 一线生毫不犹豫，挺起胸膛正视暗流君，“我愿意负起这个责任。” 素还真急忙拉住一线生，惊道：“一线生，你……” 一线生摆摆手，不在意地道：“无妨，我自然是信任你的。” 暗流君见其余欧阳上智的义子都各怀鬼胎，沉默不语，于是心下有了数，“好，既然你敢负起这个责任，那我就无话可说，不过素还真要加入欧阳世家并不是咱们几个人就能决定的。” 一线生点点头，“这是自然，我立刻调集所有人，十天后在无极殿召开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