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我为金刚
残缺庙门本就是群山环绕，背靠青山，而如今峰顶更是有另一番景象。 夏离睁开双眼时，发现却是到了峰顶之上。 悬崖峭壁处苍茫雾霭，白气茫茫。夏离站在悬崖峭壁上，脸色苍白。身旁站着一位年迈僧人，左手缠绕那串金刚菩提佛珠，脸色慈悲。 “高僧，这是何意？” 夏离望了望脚下的悬崖陡峭，脸色不解。 “施主也是修读过佛道之人，可明白佛有菩萨低眉，亦有金刚一怒？”，僧人脸色慈悲，开口问道。 夏离亦是点点头，神色平静道：“佛门金刚，降妖伏魔，乃世间一等一的强者。而先前和我交手的那位应该便是佛门金刚，手持金刚杵，降尽一切妖魔，洗涤天下众生。” 僧人面带微笑，头颅轻点， “施主所言极是，但佛门中人能修得金刚之力，虽说甚少，但却不只一个。我那徒儿也只是其中之一。” “佛讲因果，亦是因缘，施主能从彼岸渡河而来与我相遇，这便是缘。施主与我徒儿交手，身负重伤，这便是因。而如今，我将体中金刚修为灌输于你，续你一命，这便是果。” 夏离悚然一惊，脸色大变，抬起手来便是欲要阻止。 若以命换金刚是要牺牲一人，成全一人，这般结果不要也罢！ 只是此刻，老僧已然闭上双眼。 佛珠脱手，飞向夏离四周，瞬间便是将夏离禁锢在其中。 老僧嘴中念念有词，身上袈裟鼓荡，摇摆不定。夏离嘴上苦涩，那串金刚菩提断线而落，佛珠将夏离身体包裹，虽看似佛线断裂，不可再续。但仔细望去，每一刻菩提珠都有一条如细线般的白气串联。夏离已知事已至此，已再无后退之路，索性盘膝坐下，静气凝神。 老僧微微睁开双眼，眼中有赞叹之色，杀伐果断，大丈夫也。随后亦是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诵读佛经。 佛珠缠绕间，夏离渐渐感到暖意渐生。虽在峰顶之上，登高望远，但气候亦是更加恶劣。更何况群山围绕，山顶之上气温会更加寒冷。先前夏离亦是有些不适应顶峰的冷意，而如今体中暖意渐生，身体舒适。 夏离凝眼望去。雾霭之上有一紫光东来。 年迈僧人张开双眼，两指并拢，提手一划，雾霭上的那道紫光便是随他牵引落至夏离身旁佛珠之前。 “如是我闻。”， 老僧呢喃一声，夏离身前正中心那颗菩提佛珠便是跳动起来，紫光一闪，便是入了佛珠之间。 紫光一闪而逝，峰顶悬崖边雾霭茫茫，云雾低鸣，狂风涌起。那年迈僧人手臂放下，眼眸睁开，浑浊的眼球中似有星辰浩瀚，有天下苍生，有云海鲲鹏。 “众生皆苦。”， 身上袈裟光芒泛起，先是微弱的亮光，而后，赤色袈裟上泛起刺眼白光，光芒大作。夏离身旁左右两颗佛珠悬在半空之中，老僧口中呢喃有词，瞬间，风尘遮蔽双眼。散尽风沙时，两颗菩提佛珠散发剔透白光，重落夏离身旁。 山峰之上，云烟白雾，光芒涌起的瞬间，白光长掠于天空之上。 山下庙门前，那布衣扫地僧人看着天上刺眼白光光，双眼泪流不止。本是金刚怒目，如今却是悲悯苦涩，长跪在地，那一杆五股金刚杵横放在身前，随他一同面向山峰之上。 庙中，佛音淼淼，传出庙门之外，扩散在四周。山峰之上，僧人听着从山下轻轻传来的佛音，脸色慈悲，双手合十，轻声呢喃道： “我当渡众生。”， 刹那间，云雾散尽，狂风席卷了整个悬崖，零乱了夏离的头发。年迈僧人睁开双眼，夏离剩余未开光的佛珠全都悬浮于半空之中，僧人大喝一声，山顶光芒再次闪烁而起。这一刹，山峰顶上洒落点点的金光，老僧笑意醇厚，摊开双手，手中金光涌出，那三十三颗佛珠尽数吸纳了这些金光，回到夏离身旁。 三十六颗菩提珠子，光芒如同细线，串联在夏离周围。光芒再次闪烁而起，紫光先是离珠掠于空中，然后到白光，最终到金光，三种光芒汇于一处，化作金光。金光照耀了整个山峰，洒落在山下。如今庙门所有人皆是匍匐在地，朝着山顶跪拜。 “去。”，年迈的和尚轻声念叨，那一束耀眼金光便是朝着夏离头顶直落而入。夏离双眼睁大，体内热气沸腾，脸色通红的他强行忍住热气。金光一点一点地渗入夏离体中，足足一个昼夜，夏离都是盘坐在山顶之上。 第二天清晨，山峰依旧白雾苍茫，夏离睁开双眼，却发觉头疼欲裂，体中虽有澎湃之力，但依旧不可灵活运用。身旁老僧望见夏离睁眼，点头慈祥道：“施主，无须担心。老僧毕生大金刚修为全数灌入你体中，即便是大罗金仙，身体亦会不适。调养一两天，便无异样。而如今施主便是身怀大金刚体魄，涅槃重生，恭喜施主了！”。 老僧面相诚挚，慈悲慈祥。 夏离望着脸色枯槁，慈悲的老僧，脸色复杂，心中却不是滋味。前日他在庙前，佛僧不肯渡他，他心怀怨气。但今日，素未谋面的方丈却将满身修为灌注于他。身在帝王家的他，和人打交道都是斤斤计较，谋算人心。即便是再生父母，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艰难至极。夏离站起身来，强忍着身体不适，双膝屈地，朝着僧人连叩三个响头，感激涕零道： “夏某人何德何能，竟让高僧耗尽一生修为，只为换夏某一命。我亦不知应该如何报答僧人之恩，只能一跪谢圣僧。” “施主言重了，我佛慈悲，又怎么会挟恩图报？而老僧年岁老矣，如今也算是找到一个衣钵传人，可以继承我这一身修为，也不用带入黄土之中，也算是功德圆满。”，老僧微笑。 “施主，你还需要在此静养一天，等身体调和之后，旧疾便是根除，经脉重塑，再无任何旧患。但我还是要劝告施主，即便身有大金刚，也有量力而行，不可再如此冒险。” “谨遵教诲，晚辈不会再如此鲁莽行事。”，夏离弯腰鞠躬，语气恭敬。 老僧点点头，转身便是离开了山峰，朝着山下走去。 吸收了年迈僧人全部修为的夏离脸色复杂，喜忧参半。喜的当然便是那天赐而来的厚重福缘，忧的却是自己的良心。这就好像一个普通人家平白无故得了黄金万两良田千亩那样，一开始是狂喜，激动，但后来便是不安不解，为什么要将这些生来我得不到的珍稀之物赠予我呢？夏离并不是贪得无厌之人，相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他更是明白。但如今这涌泉之恩，夏离却不知如何报答，用一个人去成就另一个人，这种恩赐，太重了。 夏离心有不安，这份礼，于心有愧。 夏离叹息一声，索性放松下来，静气凝神，吸收这来之不易的福缘。虽然夏离明白佛陀金刚是佛门高僧的修行之路，但毕竟不是佛门中人，对着金刚之力并没有很深的了解。静息凝神时，发现体内本来支离破碎的经脉如今焕然一新，一股淡然光芒覆盖其上，如金丝缠绕其中。 夏离心间处好似有一莲台高悬，莲台封闭，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如今夏离六识比以前更是开明广阔，眺望而去，眼中视野更是绵延十里之远，听觉，嗅觉，感觉亦是强了许多。夏离静静调息，如今体中窍xue均已打开，而源源不断的生机从心间莲台处流入窍xue，自此在体中循环。夏离微微握拳，便发现拳中力量充沛，轻轻一掌拍落地面，便是溅起碎石几颗。 夏离神色喜悦，眼眸锋芒毕露，抬头看了看天空，笑意深沉。 “师傅，为何要这样做？”， 下山的老僧回到佛门前，门前扫地的僧人脸色悲恸，声音颤抖：“即便是要如此，也是应该我来偿还这份罪孽啊！”，僧人长跪在年迈老人面前，头颅埋地，身体颤抖。 “我们佛门中人，讲求慈悲为怀，明悟世间疾苦，又何罪之有？既然无罪，又何需要偿还罪孽？”，老僧脸色慈祥，摸了摸这位年轻僧人的头颅，轻轻地将他搀扶起来。只是这位那天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年轻高僧长跪不起，哽咽道： “若不是我佛道愚昧，只看表面，那位施主也不会被我打得重伤，伤势反噬己身，时日无多。我种下的孽，应该由我自己来偿还。为什么师父却要替我遭罪？！”，说到此处，年轻僧人失声痛哭，头颅狠狠地敲在地面，敲地流血了也不管不问，他也不敢抬头，无颜再见师傅那张沧桑衰老的脸孔。 “痴儿，世间事都有因果。今日我将大金刚全部灌至那位施主体内，结得善缘，他日，我们便会得到善果。世间事皆有因果，这便是我们和这位施主的缘分。更何况，我已年岁老矣，时日无多，又何必留着一身修为随我化作黄土？今日遇到有缘人，也是一件好事。”，僧人轻咳两声，再次将他扶起，这一次，他不敢不起，望着师傅憔悴枯槁的脸色，他心如刀割，脸色惭愧。 “即便要做，也是由我来做啊！这份罪孽，却让师傅来承受，弟子不孝，弟子无用！”，年轻僧人脸色悲悯，泪流满面。 “无妨。我年岁老矣，年老体衰，修为更是一分一分朝外泄去，即便没有这位施主，我也只能枯寂等死。这辈子，我感悟不足，已无缘再望长生境。而你不同，你尚且还年轻，有机会能够成为一代天人，为师又如何能误了你的道路呢？”，老人轻轻地握住僧人的手掌，脸色慈悲，无忧无虑。 年轻僧人泪流满面，再次长跪于地，久久不起。 翌日清晨，夏离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眺望云空云海。 青衫随冷风飘荡，夏离脸色平静，锋芒的双眼俯瞰天下，长发漆黑如墨，随风飞舞。 这一日，夏离修为尽废，体中再得金刚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