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终止猎杀
2011年7月21日，上午九点。 董丹坐在警方的审讯室里忐忑不安地揉搓着双手，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 左前站在单面玻璃后面看着她。 该说这个女孩很幸运吗？掉进野兽的陷阱却活了下来。捕食是野兽的天性，难耐的饥饿感会一直催促它继续猎杀的行为。它真的会因为巢xue被发现便停手了吗？ 左前擅自调查打草惊蛇的事只有陈华光和窦子裕知道，他们帮他隐瞒下来，只对上面汇报说左前发现了疑犯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窦子裕护短在分局是出了名的，但陈华光这一次对左前的错误选择守口如瓶倒是让左前对陈华光的看法改变不少。陈华光很固执，但并不糊涂，对维护正义仿佛比任何人都执着。 左前对身边的陈华光小声说道：“过去的十天，疑犯是不是察觉到猎物周边的危险气氛了？你说他会不会已经寻觅到新的猎物了呢？” “太子爷，您可盼着点儿好吧。说话悠着些。”陈华光从单面玻璃的反射里瞄了眼其他警员，示意左前别乱说话。这些警员里恐怕有内审的人。 左前会意地点点头。案件一直未能侦破，拖的时间越久越麻烦。 7月11日，左前和陈华光回到分局将调查进展向队里汇报后，队长马上安排侦查员通过电话跟踪和道路监控在四名受害者租住地的范围内寻找董丹下落，另外也通过石家庄警方联系到董丹父母。当天，侦查员便找到董丹。为了不再次打草惊蛇，窦子裕命人一方面安抚住董丹父母，一方面对董丹所在地周边进行秘密布控。 从11日到18日，在秘密布控后的一周里，不但从来没人找过董丹，就是董丹本人除了吃饭外也不会走出那个家门。蹲点监视的人同样没发现董丹与任何人有过接触。 左前坚持守株待兔，可其他人确开始有不同的意见。经过调查，董丹住的房子租了半年之久，大部分警员认为这样等下去恐怕会延误最佳调查时间，错失抓捕机会。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人在会议上提出中止蹲守，直接以董丹为突破口，她毕竟是唯一一个与疑犯有过正面接触的人。可左前并不这么认为，他不觉得疑犯会让见过他的董丹活着被警察带走。 一周后又过了三天，窦子裕没办法再无视上边给的压力，最终决定将董丹请回警局协助调查。 窦子裕不知何时进了审讯室，站到左前身后。陈华光和另一名警员在窦子裕的示意下，走进房间坐在董丹对面。 左前看着董丹一脸不知所措地抬头望向他们，心里不觉得开始对自己当初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董丹平安无事，而疑犯却没再出现，难道他的感觉出错了？ 他盯着董丹，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陈华光放缓语速说：“董丹是吧？你不要紧张，今天把你叫到这里是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我什么也没干过，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还没问呢。” “反正我没干过坏事儿，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陈华光收起笑容，那张脸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你给住在兴华里二号楼四单元402的人送过餐吗？” 董丹看向陈华光，脸上的疑色更重了。她的视线从陈华光脸上移开，眼睛转向右边。 “直接回答问题。” “402的客人出什么事情了吗？”董丹边问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华光脸上表情的变化。 陈华光拿出疑犯模拟图像让董丹辨认。“住在402的是这个人吗？” 董丹只看了一眼便摇头否认：“不是。” “不像吗？” 董丹没回答只是一个劲摇头。 陈华光收回画像。“你知道那位客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IT。” “你的工作是他介绍的？” “是。” “具体做什么？” “就是在网站论坛上面主持热门话题，不过我还在培训期间，要到月底才开始正式工作呢。” “哪个网站？” “支点。” “把网址写在这里。”陈华光将笔和纸推向董丹。 董丹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没开始上班呢。当时我在他电脑里看到网页时，没留意网址是什么。” “这个他叫什么你总知道吧？” “嗯。”董丹终于点头了，“他叫洛。” “全名。” “不知道呀，他说他叫洛，我就一直那么称呼他。” “他的电话呢？任何联系方式都可以，这个你有吗？” “我有他手机号码和QQ。”董丹把这些写在纸上。 “你把公司地址也写上。” 董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陈华光。 “怎么了？” “我不清楚公司地址。我的面试是通过网络视频进行的，今后工作也是在公司提供的宿舍里进行，就我所知我们公司应该没有实际的办公地点。” 陈华光朝单面玻璃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沮丧。另一位警员接着他的问题继续说：“麻烦你把从认识洛到搬进宿舍的来龙脉从头说一遍。” “哦。”董丹坐直身体，把头发别在耳后缓缓道来。“我在姨妈的快餐店打工，因为给洛送过几次餐就认识了。他这个人穿着讲究、模样清秀、谈吐幽默，我对他有点儿好感。但是他住的地方从装潢看完全不符合他的品味。 有一次我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说和朋友建了个网站，然后给我讲了很多他工作上的事情。我虽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觉得他做的事情很厉害。 他提到公司里有论坛主持的工作，需要外貌端正、能说会道的年轻女性。这份工作不用坐班，公司还会给员工提供住处和一切所需的电子设备。既能实现自我价值又可以自由自在的工作，听上去就很美好。 洛大概看出我对这份工作的向往，便答应推荐我去参加应聘面试。后来经过面试我被录取了。再后来我正在家为正式上任做准备就让你们叫来这里了。现在能告诉我洛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还是说公司出问题了？” “我现在会请模拟画师进来，你要向他尽可能详细地描述洛的外貌。可以吗？” “可以。结束后我就能回去了吗？我还要练习台词和发音呢。” 左前听到身后传来窦子裕的叹气声，回头看向他。 窦子裕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便跟在窦子裕后面出了审讯室。 “你怎么看？”走到楼梯间，窦子裕推开窗户，掏出烟递给左前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用力吸了口。 “难说。” “能通过董丹抓到他吗？” “说实话？”左前顿了顿才答道，“悬。” “非得等到他再次做案吗？”窦子裕用力咬着后槽牙，左前都替他疼得慌。 “我觉得咱们把董丹带回来后他可能暂时不会做案了。” “你觉得他怕了？” “那倒是不是，他要是会怕，就不会在咱们调查时还能继续顶风犯案，挑衅警方了。我刚才也在担心疑犯是不是放弃董丹了，他会不会正在重新选择猎物下手呢？可此时，我却有种感觉，疑犯不再接触董丹，并不是换目标了，而是对挑衅警方失去了兴趣。” “他让咱们活着把人带回来不就是对警方的挑衅吗？” 两个人正说着，楼梯间的门被推开了，陈华光走了进来。 “二位这儿歇着呢？别唠了，咱移驾会议室吧。” 左前知道他最终还是错失了抓住612疑犯的可能。 通过董丹描述后得到的新的疑犯模拟画像贴在会议室板报上。这张年纪轻轻的牲畜无害的脸与侧写结果并不一致。让侦查员们都觉得说不定疑犯雇了什么人来扮演这个“洛”，甚至有人认为612疑犯并非单独做案。 董丹在结束调查后失望的和父母返回了石家庄。没得到那份梦寐以求的工作是她的万幸，尽管她本人并不这样认为，就是在离开分局前她仍对陈华光说一定是警方搞错了。 而由董丹提供的手机号码和QQ也没能成为关键线索。 技术科的警员给出的报告是：那部手机已经打不通了，疑犯所使用的是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号码。QQ的使用者虽然找到了，但对方不在BJ也不认识董丹。联系当地警方帮忙调查，对方的技术人员在检查过后发现此QQ号使用者的电脑中了病毒，疑犯应该是在使用者不知情的前提下盗用了他的QQ。之所以使用者没能及时察觉自己QQ多了联系人，是因为那个号上有好几百个好友，多一个少一个很难马上发现。 至于那个叫作“支点”的网站，就像幽灵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左前觉得“支点”一定仍然藏在网络深处，只不过凭借“rou眼凡胎”恐怕很难一睹“幽灵”的真容罢了。 由此，局里领导在次日会议上宣布，解散612特别调查组，今后这个案子由一队继续跟进案情，其他大队积极配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