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现实的对岸（2）
② 王都历286年10月29日 西区司马家 空无一人的荒漠上，黄沙漫天。这毫无生机的地方是谁都不愿来到的，大概唯一的植物也只有孤零零的几株号称‘不死植物’的仙人掌了。不过，从它们那蔫歪的样子看来，大约是有好几个月没有从脚下的沙地里汲取一点水分了…… 远处的一座沙山上，一个黑色的影子屹立在沙漠常见的狂风中。走近看的话，可以隐约看出那个黑影是一个人是形状。黑色的斗篷，遮住身体，看不清楚脸部的样子。但即使如此，还是掩盖不住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 黑影拔出背上背着的一把华丽的大剑，剑柄饰有华丽的蓝色宝石，宝石中还闪着红色光芒。就算在黄色的沙海中依然可以看的见剑刃的寒光。 这个人，是个修剑士。 沙山下面，黄沙散去的地方，一个由骨头堆成的山洞清晰可见。剑士走下沙山，走到魔窟的洞口。将剑指向魔窟内，做出了劈砍的动作，锐利的剑风射入了洞内。也是在同时，那魔窟中一双血红的眼睛露了出来，紧接着，两双，三双，无数双这样的眼睛露了出来，整个洞窟里立刻好似被这红光点亮了一般。 “出来了吗？”剑士没有畏惧，反而是有点欣慰的露出了笑容。 洞内传来了紧促的奔跑声，似蜻蜓点水又似马蹄声声。约是五秒后，洞中的黑暗被撕破了，十几只狼从洞中蹿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向剑士袭来，好像来自死亡的使者，就要将这个可怜而又可悲的剑士拖入无边的轮回地狱。 毫无疑问，这些家伙就是这片地区的主宰者！ 剑士没有任何闪躲，而是径直迎向了它们。因为剑士知道，对于这些家伙，自己的身份其实应该是“猎人”而不是“食物”。剑士举起剑，动作连贯的斩中了离他最近的一只的喉咙，血立刻从这条可怜的家伙被斩中的地方喷涌而出。剑士没有停下，借着刚才的势能又连斩了两三只这样的家伙。血流到黄沙上，把这片荒芜的土地染成了红色。而也就在这时，剩余的狼见势不妙转头就跑。 他的嘴角再次露出了笑容，而这次，却是无比邪恶的笑。 下一秒，明明已经转身逃跑了的狼却在远处爆炸，变成了一滴一滴的血和一块一块的rou……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平哲头朝下从床上摔落到地上，由于力度太大，连地面都好像被震动了。平哲捂着被摔痛的脑袋勉强站起来，诶？自己明明不是在玩《天堂之门》吗？为什么这回会摔倒在地上。不过幸好是摔了一下，把自己摔清醒了，回过头来想想，这一切都是梦啊。 然后平哲像个老头子似的又躺倒在柔软的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他回忆起昨天的事，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他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就陷入了混乱。 就在昨天，他与两个故人重逢了。 他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吧，自己的青梅竹马司桦凛香与PC版《天堂之门》的好队友哈雷会分别成为他的同学与班主任。 两人的样子与从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乃至平哲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这也算得上是个奇迹吧。 凛香那白嫩如瓷的肌肤、苍银色的及腰长发、闪耀的金色瞳孔以及娇小玲珑的身材。一切都如初见时一模一样。 哈雷依旧是那个不靠谱的样子，明明是个大龄青年却给人一种小孩子特有的感觉。怎么说呢？他的心理年龄其实蛮低的。 不过要说变化还是有的，特别是凛香，她已然褪去了小女孩的稚气，拥有了些不太应该属于一个十五岁的高贵气质。 然而当她发自肺腑的呼唤自己的名字之时，那种感觉又如同从前一样。 “不过啊，你居然和大名鼎鼎的司桦家大小姐是青梅竹马，这种事可不是一般人做的来的啊！” 音无坐在平哲房间的沙发上很自然的看着漫画吃着零食，虽然平哲告诉过他“零食这种东西少吃点好”，但他终究没放在心上。 环顾四周，平哲的房间相当的大，面积几乎相当于一间教室的3/4。不过平哲本人并不认为自己的房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这也是实话。 一张红木电脑桌上面放着一台银色的计算机，一套完善的书柜连带学习桌、一个玻璃茶几、一张长沙发以及一张床和几个储物柜。 这套配置只要不是穷到叮当响，一般都还是负担的起的。 “这种事可不值得拿出来炫耀，我家和她家的情况可完全不一样。其实也算不上青梅竹马了。”平哲直起身道，“我和凛香只是小时候偶然在公园认识的，然后经常在一起玩罢了，最多我也就是去过她家几次。而且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叫甘乐的男孩。” “诶？偶然认识的？” “先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一个人一直呆在家不出门最多能坚持多长时间？” “你说多长……重度宅，不，就算是职业漫画家，最多也就一两个月啊。时间再长一点的话，人会腐烂的。不过这又怎么了？” 音无大口大口的喝着果汁，充分享受着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扩散的感觉。 “凛香她，怎么说呢……她应该算是被‘囚禁‘了九年吧。” “噗！什么！”听到平哲用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口气说出这种话，音无简直认为是自己疯了。 不过新的疑问随之而来。 “既然被软禁，也就意味着绝对没办法出去，那你和那个什么乐又怎么会认识她呢？”音无一边用纸巾擦拭着桌子一边歪着头向平哲提问，饶是有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平哲本人也没打算隐瞒，随口说道：“司桦府邸的后花园和王都东区公园不是只有一墙之隔么，司桦家的人工湖就是引来公园里的玛丽亚湖的湖水，从她家的后花园坐小船其实是可以通过的，她总是从那儿偷偷溜出去，我们就约定在湖边的大橡树下碰面。” “好厉害！” “那时候我们总是玩的很开心，可是大概也就一年后，甘乐的母亲好像过世了，他的父亲带着他移民去了美国，凛香家好像也察觉到了凛香偷偷溜出去的事情，我们几乎就断了联系了。” 平哲从冰箱中取出一罐可乐，然后打开了电视。 虽然用SeedCheck能更方便的了解新闻资讯，也可以满足一切娱乐活动，但是平哲依旧是保留着使用电视这种古老设备的习惯。 大概是由于SeedCheck把市场都占据了，王都的电视业几乎是濒临灭绝的存在，据说电视台的人有80%以上的都已经下岗了，所以翻遍所有的频道都没有什么好的节目。甚至有人说“电视台已经是广告的聚集地了”。 现在是纽约时间20：42，正在为您直播的是美国AMC电视台的《环球大世界》，我是主持人文森特。旁边的这位是今天的特约嘉宾朱丽叶。” “大家好，我是朱丽叶·奥本黛丽！一个不错的旅行家。我到过全世界的很多地方，亚洲、非洲、欧洲、北美州、南美洲、大洋洲，甚至是南极洲，到处都是我的脚印。” “那么今天，我们准备要带大家领略的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王都。” “哦，文森特，真是太棒了！知道吗？我去过那儿，简直是超乎想象。” “喔！可不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呢？” “在那个国度里，古老的文化与超前的科学激烈的对撞，然后完美的相互融合，有点像中国的太极一样是相生的。” “哇哦！听上去不错。” “那种感觉就像是南极最纯净的冰块配上俄罗斯老人珍藏的伏特加烈酒，或者是强壮的因纽特男人配上妩媚的日本美女一样。” “这让我有些热血沸腾，我简直想现在就动身去往王都。” “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有多美！巨大的环状城壁把这里与世隔绝，相比其他地方，好像这里就是存在于现世的另一个世界一般。纵横交错的两条笔直大道将那儿划分成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到处都是不同风格的华丽建筑，你甚至能在那看到古埃及或是玛雅风格的建筑！” “而两条大道的交点上，有一座华丽的金色宫殿屹立着，古老庄严神圣而不可侵犯，那就是整个王都的中心---洛德林叶宫。传说这里是先代国王依照梦中所见的天使所指引他看到的“天国圣宫”为原本，加以独特的设计而建造的。那是这座封建帝国的中枢——王的所在。” “那里有世界各地的人，是座世界的大熔炉。” “它欢迎任何人的到来，然后我敢保证，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被这座城市国度所独具的魅力深深折服。” …… 啪的一声，音无用力关上了电视机的屏幕。 “喂，你干嘛啊？”被突然打断的平哲皱着眉头抱怨道，然后奋力向抢回音无手里的遥控器。 “这么无聊的节目，就不要拿来浪费时间了。” 平哲恢复原来平静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坐回去，趁音无不注意时悄悄打开了自己的SeedCheck。 “说真的啊，王都并没有那么好。” “嗯。” “虽然人们都说王都是个接纳一切的地方，是最接近极乐世界的地方，但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嗯” “我说你有在听么？” “没啊。” 平哲不假思索的回答音无，惹得音无差点就拿饮料罐扔他。正当他想这么做的时候，一块很眼熟的蓝色物体从自己的运动长裤口袋里掉了出来，他赶忙拾起来，还小心的用衣角擦拭它。 然后他一拍脑门，干笑道：“啊，差的忘了。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说【AIStone】的事情吗？我还没想好呢。” 平哲的手中，也有一块和他拿的蓝色晶体相同的东西，那是前天从咖啡馆出来时音无非要给他的。虽然平哲万分推辞，但音无说什么“就当先放你那里保管着，这玩意也不便宜。”平哲也就没再好意思推脱，姑且收下了。 “你真的不打算去那个世界看看？就一眼也成啊。” 他看着手中的晶体，它的颜色是多么的令人着迷，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催促着他说：“快啊，快点聆听我的召唤啊！” 那是种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平哲拒绝的口吻。 “这样吧，我和你打个赌。你和我一起登录一次《天堂之门》，当你真正看到其中的景象之后如果认为是我说得对，就算我赢，那这块【AIStone】你就必须使用。反之，如果你仍然不认同的话，就是你赢了，我也绝对闭口不再提这件事。好吗？” 音无几乎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了，前天也是如此，他就是这样一个很容易让步并且很容易透露真实感情的“笨蛋”。 但他不觉得这是错的，从小到大大家都是这样对他的，所以现在就换他来打开平哲的心扉。他坚信着，《天堂之门》的魅力一定可以再度唤起平哲内心那份打从一开始就是属于那边世界的感觉。 透过【AIStone】，平哲好像看到无数微亮的光芒，他清楚，这是《天堂之门》十二国之一的星灵之国的幻景。伟大的盛星平原，无数发着光的星星花点缀大地，漫步于其中，根本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天空。 这就是那边的世界。 “那么……只是一次啊。” 平哲低吟出其实也是自己内心呐喊了无数遍的话语，不过这也是让音无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看着吧，这次的赌局一定会是我赢！”音无将【AIStone】贴在胸口，“GameStart！” 音无对【AIStone】下达了命令，幽蓝色的晶体中，迸发出炫目的灵魂光芒，很快从刺眼的光感弱化为了舒服的柔和，几道带状的数据链从晶体中抽出，围绕在音无的身边交错缠绕。几秒后，音无的身体竟与数据同化，成为了数据的一部分，以信号的形式接入周围空间中存在的立体网络。 “这就是【AIStone】……” 这般像是奇迹一样的事情就这么清楚而干脆的发生在平哲的眼前，那个早就种在他心上的“种子”即刻萌发。“想到那个世界去”的欲望不带一丝迟缓的支配他的中枢神经。 ——这样说来，我还是在留恋“那边”。我真的想要去亲眼见识那个所谓的真实啊！ “所以……我想去！我听到你的召唤了！”他喊道，“GameStart！” 话音刚落，【AIStone】就像是要证明自己。虚无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身份验证已完成，player状态为yes，启动数据连接，安全装置运行，加载物理模块，固有加速展开，动作辅助器植入中，环境已优化，地形与时间设定控制中……载入开始！” 视野渐渐模糊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强行将自己的意识从身体中抽离。 随着声音的消失，眼前的一切也随之消失，只剩下刺眼的白色光芒向他射来，一闪而过。不一会，那亮眼的白色变成了画布，数不清的线条开始自行勾画，一个崭新的世界呈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