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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话 赏军宴(下)

    卷二《魅行长安》之《枯骨成花》

    第十七话,赏军宴(下)

    “说是发现的时候李覆海全身发黑,两眼暴突,面目狰狞的很,哎呦,死不瞑目啊。”

    罗夜木一惊,双手竟不由得握紧了些,这死法怎么与今日见到的死在后院枯井中的李全一样呢?!

    “大哥可知道那人的死因是什么?”

    秦天赐双手抚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这个啊……暴毙而亡嘛,也没听得说因何而死,按照那种死相,左右不过是病死的吧。”

    “竟是这样……”

    “说个实在话,他死了倒也省心不少。这李覆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年初开始,单是这一年,被他扳倒的四品以上的官员不下五人了,那些人的势力可不小呢。”

    “倒是兢兢业业。”

    秦天赐冷笑了会儿,道:“哼,兢兢业业?他依仗着自己的jiejie是当今陛下的远亲,自己也沾了些亲,便肆无忌惮的各处调查身边同僚们的过失。这半年里可搅得人心惶惶,犯了错的臣子吓到就差躲到自己婆娘的裙下了,没犯错的臣子也怕他罗织的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殃及自己,个个人人自危,逢迎巴结的多半都是惧怕他的势力,害怕某、日天降横祸到自己身上吧。”

    “那他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呐……”罗夜木若有所思的说道。

    秦天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

    “怕是将那些盼着他早死的人叫出来瞧瞧,都能从那朱雀门排到长安城外去。”

    既然得罪了不少人,如果李覆海真是被人谋死的,那嫌疑人的范围就无限增大了。

    “是不是有罪也不只是他一人说了算,当今皇帝不管不问任由他处置大臣吗?”罗夜木随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秦天赐听得罗夜木得说辞,面露惧色,连忙制止道。

    “哎呀,这话你怎么能说得呢!陛下圣明的很……小老弟以后说话可要仔细,如果被那有心的听了去,老弟你和我的脑袋都会保不住的。”

    罗夜木在心里重重的翻了一个白眼,封建制度果然害死人,可惜自己的正义感还没高到逆天,不然一定会带领伟大的劳动人们打破这封建剥削阶级的枷锁的。

    “小弟年少无知,口不择言,还望大哥莫要见怪。”

    秦天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不见怪,不见怪,自家兄弟,无需如此。只是你现在却也是懵懂之时,不明白其中的道道。”

    “是是,大哥说的在理。”罗夜木又附和了两句。

    可罗夜木怎会不知其中道理呢,好歹上课的时候也听过几节历史课的。

    一个皇帝无论如何昏庸,他多半是了解臣子平日言行的,再说那千牛卫也不是吃闲饭的,想调查谁自然也就调查了,为何偏偏是那李覆海出头参本呢,怕是这德宗皇帝为了铲除异己、巩固政事而耍的手段吧。

    这么说来,这霍涣涂难道得罪了德宗皇帝?

    不,这种事情即使知道也无法改变的,现下要考虑的应该是为何李覆海与李全的死法会惊人的一致呢?而且这事情都牵扯到了霍府。

    罗夜木面色凝重,认真的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那秦天赐则与旁边的一个相熟的人聊天去了。

    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将士们陆陆续续皆到齐了。

    罗夜木环视了一周,却并没有看到霍缘祈的身影,想必应该是去处理尸身的事情还未来得及回来吧。

    霍涣涂将最后一位将士迎进了门厅里,自己则跟着走了进来。

    他照旧戴着那玄铁面具,如今只穿了一件并不起眼的常服,倒是那威风凛凛的做派依旧。

    霍涣涂见众人都陆续落座,自己便来到席前也落了座。

    少顷,便传来了霍涣涂那坚定而浑厚的声音。

    “今日我霍某在这里宴请大家,就如同往年宴请其他将士一般,为的是感谢诸位为朝廷乃至我朝子民做出的功绩。”

    众将士连忙拱手直道“客气客气”之类的场面话。

    “我霍某纵横沙场这些年,算不得长了多少学问,所以,我就不掉书袋了,大家尽情吃尽情喝。”

    霍涣涂摆了摆手,示意伺候的下人招呼等候在厅外的舞女进场。

    就在这时,却听得那金铭科高喊了一句“且慢”。

    众人以或是不解,或是饶有兴趣,或是不屑的神情皆都看向了他。

    金铭科抚了抚自己的衣摆,正了正自己的幞头,方才说了话。

    “霍将军今日好兴致,只是在下不知那死去的李覆海李大人倘若看到今天的一幕是何想法呢?”

    说话间,金铭科的眉目微微一挑,一副jian诈模样,不过明眼人一瞧便知,这金铭科是为了李覆海的死鸣不平的。

    “李大人之事,我也是前几日才听说的。霍某也为朝廷失去一员忠臣而痛心不已。”

    金铭科一愣,便突然冷笑起来,笑过一阵后,便又道。

    “霍将军深感痛心呐……我怕霍将军高兴还来不及呢。”

    “此话怎讲?”

    “霍将军可真是日理万机,贵人多忘事啊。前些日子,那李大人便在我们同僚见说起要参奏你的事情,谁知,没过几日,他竟在家暴毙而亡了。他当时提那参奏之事,金某人不才也在场,旁人只当是玩笑话,可霍将军想必是认真了吧。不然……那李大人为何平白无故的死了呢?”

    霍涣涂听罢,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中还带了些狰狞,呵斥道。

    “金大人真会说笑,你的意思是我设计害死了李大人吗?”

    “不无可能。”

    “哼哼,这无凭无据之事,金大人就可以随便诬赖到我霍某的头上?!今日是我府上为众将士摆的赏军宴,你一来没有功绩,二来不为祝贺,现留你在这席位上,算我霍某给足了你面子,没想到你竟如此咄咄逼人,罢了,秋生,送客!”

    说罢,便挥手示意,差人讲金铭科“请”出了正气堂。

    在座的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多发一言。

    “霍涣涂,你这老匹夫,别以为自己立过几次战功就能称雄称霸。十年前的事情……我金某人早晚都会抓住你的破绽!没有人可以做到瞒天过海,你霍涣涂也不行!”

    金铭科被霍府的两个下人一前一后簇拥着就向那院外赶去,他眉目紧锁,大声高叫着,完全没了文臣该有的斯文模样。

    两个仆人生怕让那金铭科再说上些胡话惹怒霍涣涂,更是推搡起他快快离开。

    谁知,也就在此时,一阵黑影竟从金铭科的身边扫过,那黑影来去匆忙,就连金铭科身边的两个霍府仆人也未曾看清那横扫过自己身边的到底是什么。

    可当他们再次定睛去看那金铭科时,两人却齐声声的发出了凄惨叫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金铭科如今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外露的皮肤全部变黑,双眸暴突,大大咧开的嘴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源自痛苦。

    这些如今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