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四）

    “你不知道蜃海楼圣女苏萍儿？”等了好半晌，黄贩子终于从青奋的表情中发掘出这个可怕的事实，随即雷霆大怒，仿佛会试之中考官看到有考生不认识孔子一样“种田的可以不知道四季，爬山的可以不知道五岳，你在江湖上混的怎么可以连蜃海楼圣女都不知道？”

    黄贩子已经出离的愤怒了，其表情让青奋联想到一种名叫“狂热追星族”的奇特生物，不理对方怎么想，黄贩子一把将袖子撸到手肘，一脚踏在凳子上双手乱舞口沫横飞：“蜃海楼，崛起近百年前，势力范围主要在西域与中原交界之处，正掐丝绸之路。不用我说你也想得到，这百年来只凭这一点他们就积攒下了多么吓人的财富！说一句富可敌国或许是夸大，但要说北到大漠南到江南全天下最富庶的门派绝对是非它莫属！

    蜃海楼，当今三大剑派之一，与昆仑、藏剑阁齐名。全楼剑分九门，门人往往只需学得下三门剑法已足以行走江湖赢多输少。其镇楼之宝——九十九路海市蜃楼剑法更是变化万端，瑰丽无比，数次江湖论剑从未一败。

    蜃海楼，全江湖最香艳的门派！每代有圣女一人，国色天香智慧过人且不谈，更自幼修炼凤凰宝典。”黄贩子说到这里咽了一下口水，声音稍稍压低了些：“你这人看上去象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武痴，这凤凰宝典总该有所耳闻吧？”

    青奋点点头。他确实知道，也知道黄贩子为什么一脸口水相。凤凰宝典亦是神道武学之一，所谓神道武学不是指这些武功如何如何厉害，而是它们相较正统武学是如此另类。凤凰宝典只宜女子修炼，且内容艰深烦琐，非七窍玲珑智慧过人不能炼成。这也罢了，这套内功神奇之处在于可使修炼者在十数年内积累出近一个甲子的深厚内功，诡异之处在于修炼者却无所得益，依旧手无伏鸡之力，但她的第一个男人却可获得她八成的内力。世上夺人内力的功法不少，大多损人利己，这等损己利人的武学真正可谓开一代先河，天知道创功者是怎么想的，无怪将之放入神道武学之中。

    “每隔一十八年，蜃海楼就会公开招婿一次，这个幸运儿更是下一代的楼主。想想，讨个国色天香的老婆不但凭空免去六十年苦修，更有十倍子花不完的财富，天下无敌的剑法，跺一跺脚江湖都会摇三摇的势力作嫁妆，这等好事，怎不令那些江湖人疯狂？”

    果然是天下砸下馅饼锅！果然是值得整个江湖发疯的好事！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青奋琢磨了一下，问道：“那这个择婿都是怎么个择法？”

    人各一好，黄贩子好的就是给人讲事，这会讲得高兴已经完全忘了刚才的勃然，重新坐回椅子眉开眼笑的说道：“这才是杭州城热闹的真正原因啊！你想，假如蜃海楼择婿也象皇帝嫁公主一样高来高去，那好处再大又关我们这些草民什么事？话说这择婿的方法和权利就掌握在每一代圣女自己的手中。有一代圣女自己游历江湖，最后却爱上了一个穷困潦倒的镖师，但之后的事实证明，人家慧眼无差，那镖师后来大兴蜃海楼，最辉煌的时候不让武当少林，风头一时无两！”黄贩子讲得口干，直接抄起茶壶狠灌几口，然后猛一拍桌子：“这一代圣女更干脆，在杭州摆下擂台，无论老少只要是爷们，能在擂台上站到最后的就是她相中的人！我敢担保，这绝对是武林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比武招亲，自此以后那些什么第一美女的招亲统统都得提鞋去！”

    岂有此理！青奋在肚子里下了四个字的评语。虽然事情细节他不清楚，但有些道理是无论古进中外都通行的。这个圣女从小作为一派的未来培养，换句难听点的话她已经不能代表自我，一举一动都代表门派的利益，这样决定下一代楼主人选的大事怎么可能由她爱上谁就让谁当这么轻率搞笑？虽然方法看上去自由，但实际选择的目标肯定早已被缩到一个很小的范围，根据当时江湖的局势有一些特殊的标签，绝对不可能真正的人人都有机会！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关我什么事？青奋突然失笑。自己命格有问题，遇到漂亮又厉害的女人必定灾劫不断，上次迷迷糊糊跟血公主有那么一次，结果被人一刀穿心，没死是奇迹。后来跟橙堂香还没怎么样就接了个吻，结果被咬成吸血鬼，整整十年时间功力全失成了废人，如果不是队友够义气这会骨头都考古了。现在一甲子功力固然诱人，但还是离那个又聪明又漂亮还很有势力的女人远点比较安全！

    想到这里青奋摇摇头：“这热闹我不凑了，明天就离开杭州城！”

    “。。。。。。”黄贩子眼睛凸起嘴巴大张，仿佛看见外星人。青奋懒得理他，又扯小一小块金子扔给他算情报费，伸手抹了抹嘴上的油腻，大摇大摆的走出客栈。

    俗有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风景人文由此可见一般，什么复杂的东西都不用想，捧着杭州特色的酥饼小吃，沿西湖慢慢而行，看行人嬉笑，感清风抚面，对青奋来说，实在是人生难得的享受。

    但有些人天生就是劳苦命，命中注定闲不得。一包酥饼未吃完，青奋与对面一群人走了个面对面——难得的“熟人”，刚才要灭自己口的那群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