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348 是自作孽

    我倒上了一点白酒，老长时间没喝了，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受得了。姨夫显然是已经缓过了精神，兴奋而又激动的端起酒杯，说：“来，为我们今天的团圆干杯。”说着，抿了一小口酒。

    姨妈不喝，也没有端杯，姨夫说：“丰娥，来，今天高兴，你也少喝点吧。我们都二十年没见了。”

    姨妈只好端起酒杯，说：“晨宇，丽丽都不认识你了，你走的时候，她才四岁。小的时候她经常问我，说人家都有爸爸，我怎么没有？问的次数多了，我也就烦了，就说你爸爸不在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问过。你今天突然出现，她还没有一点准备。刚才在厨房还问我是不是真的。”

    姨夫说：“丽丽都长这么大了。丰娥，你受苦了，来，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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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姨夫虽然已是满头白发，脸上也是皱褶纵横，可是，从他说话的语气来看，年龄并不不比姨妈大，说话时底气十足，也像是有点文化的人。可能是与他漂泊的经历有关，显得很是沧桑。我看到表姐低着头吃饭，没喝酒，有时候瞟一眼姨夫，就又低下了头。就像是见到生人的小姑娘，好奇而又有点羞答答。于是，我就端起酒杯说：“姨夫，我来敬你一杯。我在这里好几年了，多亏了姨妈和表姐的照顾。你老人家回来就好了，姨妈也就有个伴了。干杯！”

    姨夫欣然接受，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就都干了。表姐这时候又拿起酒瓶，悄悄地给姨夫倒上了。姨夫看到后，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看着表姐，从眼角里滚出了一串眼泪。

    二十年没有见过女儿，也没有回过家，那他是去干什么了？看着自己的女儿，竟然老泪直流。显然姨夫离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有苦涩和无奈。

    姨夫默默地接受了表姐给他倒的酒，同时，也表明了表姐现在还没有叫声爸爸，其实内心也是激动和欢喜的，只是一时还张不开口叫。

    喝着酒，说着话，我从姨夫和姨妈的对话里听出来了一些他们的过去，更是从后来姨夫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二十年前，姨夫在一家进出口公司工作，主要负责纺织品的出口业务。在工作中，因为他把关严，得罪了一家纺织企业。这个纺织厂就想报复他。于是，这家企业以帮助改进质量为名，请他去了他们工厂。在这里，工厂给他配备了一名年轻的姑娘照顾他的生活，吃饭有人做，工作有人陪，床铺有人叠，过了一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后来，那姑娘竟然上了他的床。

    还没等他去床上，就闯进了十几个人，把他给绑了。然后送他去了公安局。后来以强jian犯的罪名被判刑三年。

    姨夫被判刑后，正好赶上外地的煤矿监狱到青岛的看守所来调人，姨夫就去了省外的监狱服刑。在那里，他开始的时候是在井下挖煤，后来领导看他有点文化，就调到井上当了统计员。

    那时候，姨妈就认为她确实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所以，整整三年只去看过他一次。这一次还是怀着要离婚的决心去的。

    那是一个寒冬腊月，姨妈抱着当时只有一岁多的表姐，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后，又倒了两次客车才到地方。当时，姨夫是家里的顶梁柱，可是，这一入狱，就被单位开除了，也就没有了工资。姨妈因为生下了表姐，不能去环卫局上班，工资几乎停发。在到了监狱以后，已是傍晚时分。监狱里的接见室已经上了锁。

    要等到第二天，那可是一个漫漫的冬夜。当时，住个小旅馆也就是几块钱，可是，姨妈也没有舍得，就在接见室的门口抱着表姐冻了一宿。半夜的时候，表姐冻得娃娃大叫，有值班的狱警听到孩子的哭声，循声找过来，一看这娘俩怪可怜的，就把她带到了他值班的屋里。值班室里点着火炉，因为是煤矿，不缺煤，所以，炉子着的很旺。姨妈对这位狱警感激涕零，就差没有给他跪下了。

    第二天，姨妈抱着表姐见到了他。谈起离婚的事，姨夫坚决不同意，说：“这是他们陷害我，你怎么能够相信？”还把当时的情景和得罪了这个工厂的事情说了。

    可是，姨妈并不相信，她说：“公安局代表的是政府，政府还会冤枉人啊。他们就不会侦查，不会审问啊。为了丽丽，这个婚必须要离！不然，她长大以后怎么做人？”

    正在这时，警报器响了，然后，到处是一片惊慌。紧接着，就听到喊声：“所有的犯人进监舍清点人数！”

    姨妈出来后才知道，是矿井下面发生了透水事故，有上百人都在井下，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反正听到到处都是警报声，怪吓人的。

    后来听说有二十多个人死了，有的连尸体也没有找到。那个时候，地方煤矿都事故频发，何况是监狱煤矿。都说是提着脑袋下井，能不能上来还不一定。

    姨妈就回来了。临走的时候，她还去那个值班室找那个狱警，想当面说声谢谢。可是，都去矿上救人了，根本就没有见到他。

    姨妈回来以后，就和表姐相依为命的生活着。为了能够挣钱，在表姐三岁多的时候，姨妈就去上班扫大街了。单位领导为了照顾她，都是给她安排的早班。也就是说在早上三点的时候，她去上班，那时候，表姐还不醒，八点下班后，表姐要么懂事的在床上玩，要么就是在客厅里。这时候，姨妈再做饭给她吃。

    有一次，姨妈在去上班的时候，摸着表姐的头有点发烧，但为了挣个全勤奖，她还是硬着心走了。打算下班后就抱她去医院的。可是，当她回来的时候，表姐因为高度发烧，已经在床上奄奄一息了。姨妈立即抱着她去了医院，在医生的努力下才终于醒过来。医生告诉她，如果再晚一会儿，怕是就很难起死回生了。当时，姨妈把表姐紧紧地搂在怀里，嚎啕大哭。

    姨妈和姨夫在说着，我和表姐静静地听着。想不到姨夫也曾蹲过大牢。好久，姨妈说：“算了，这些事情以后就不要提了。时候也不早了，快早歇着吧。”

    于是，姨妈和表姐就收拾桌子，我也起来拄着拐棍躲到了一旁。

    我静静的看着，只见姨妈把姨夫扶到了她的卧室，听到姨妈说：“这张床还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买的，你在上面没有睡过多少日子。”

    姨夫说：“转眼之间就老喽。”

    表姐站在她自己的房门前，倚在墙上，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我站了一会儿，就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