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爱之入髓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有北堂胤麒监管，属下很难下手。” “设法支开他，我会让另一个人动手，”黑暗之中，两道身影低声交谈，其中一人脸戴面具，声音低沉，另一人容貌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晰，声音也刻意改变而使人分不清身份。 黑暗静谧的夜色之中，魔族大陆某一处阴暗地，正暗中密谋着什么。 而在另一侧的魔族帝都奢华的寝宫之内，正亮着昏黄的光。 “你说，黑暗海域的邪物到底是什么，居然能让曾经的三界始祖联手将它封印起来？”白皙秀气手指轻轻滑过君凌天披散的长发，苏挽汐手上力道极为温柔，细心替他束好了头发之后，好奇的开口问道。 君凌天端坐在镜前，接好手骨之后，他的手一时有些难以使力，只得任由她摆弄，随着苏挽汐放下梳子，一双柔荑从他身后伸了过来，轻轻环在他的腰际。 “你想知道？”君凌天透过镜子看着她的眉眼，皱了皱眉说道：“云沧国内有古卷记载，只是一直尘封在国库内，你随我前去云沧一看便能知晓了。” “呵，”苏挽汐突然松开手，绕到他的身前道：“你想骗我去云沧，不就是想利用昆仑仙境压制我，进而达到你的目的么？” 君凌天目光闪烁，垂眸笑道：“倒是变得聪明了。” 苏挽汐心头一气，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坐到君凌天的腿上，双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一会儿捏捏君凌天的鼻子，一会儿又是掐脸，她一时玩的兴起，君凌天无奈之余，心底却是暗自思忖起自己如何实施计划的事情来，苏挽汐自然不知晓，摆弄一会儿之后，门外响起通报声，她这才收敛了神色，起身正色道：“进来吧。” 随着门外之人走进，明显在看到君凌天的时候微微愣了会儿神，君凌天也看向了他，二人相视一眼之后，目光相交之中，都有了莫名的忧虑。 “替我去人族地界办一件事，”苏挽汐看了一眼走到自己身前停驻的北堂胤麒，一边摆弄着手上的灵犀戒，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九重圣宗现在是极为缺人之际，随着我们两族现世，人界天下诸国必然会向九重示好，也会在国内挑选人才送往九重，所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另一侧依旧端坐不为所动的君凌天一眼之后，却悄悄走到北堂胤麒身旁附耳说了之后的话。 北堂胤麒神色微微一变之后，似有话想说，却在苏挽汐冰冷的目光之中退了下去。 殿门合上，良久之后，苏挽汐走到君凌天的身后，解开腰间的缎带轻轻覆在了君凌天的双眼之上，系好了结之后，她打量了他几眼，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起身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君凌天双眼不能视物，依旧是从容淡定的伫立在原地，听到苏挽汐的话，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今这个局势之下，你很难将人安插进九重。” 苏挽汐没有料到他还是能知晓后话，不过她意不在此，仅仅只是为了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支开北堂胤麒而已。 苏挽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谁说我要将人安插到九重了？人界小国诸多，之间彼此争斗，各怀心思，此时更是人心惶惶，我不过是让他们忙起来，忙到没有时间再去顾及九重。” 君凌天双眉微微一拧，许久没有说话，苏挽汐挑了挑眉，见他没有追问，自己也不会跟他多说，拉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床榻边时，她突然将他一推，欺身压了过去。 君凌天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柔软，也在此时，他的心里敲响了警钟，苏挽汐的动作不断，将他四肢禁锢之后，悄声在他耳边说道：“我们来玩游戏，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说着，苏挽汐的气息消散，君凌天眼前一片黑暗，发觉她离开，脸上的神色愈发沉重，而随着苏挽汐再度临近，他的心口处猛地一疼，似乎有什么尖锐的物体刺了进去。 苏挽汐自然不会在北堂胤麒离开之际对君凌天怎么样，她的确害怕自己没有拿捏好分寸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她今日所用的蛊，则对人的身子是没有任何伤害的。 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她取出了黑巫族族长进贡的那些奇珍之中，一只能够让人陷入自己恐惧之中的噩梦蛊。 自然不会伤人，只会伤人的心神，苏挽汐原本觉得，像君凌天这样的人，或许是没有什么能让他恐惧的，之后狠狠折腾了几日都发觉他心智太过坚定，且软硬不吃，甚至还能分出心思考虑其他事情，无奈之下，她终究想到了这只蛊虫。 或许他也是会有内心里最为恐惧的东西吧？ 她这般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被束缚了行动的君凌天无法反抗，也无法调息掐诀，只能任由梦魇侵袭，苏挽汐坐在床榻边沿，手里把玩着逆星法杖，正等待着什么。 然而等了许久，床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动静，她逐渐有些没了耐心，好奇的探过身子低声问道：“难道你真的无所畏惧？” 处于梦魇中的君凌天自然听不到她的话，随着脑海之中交集的画面，他心底深处的恐惧逐渐向他汇集而去。 漫天血雾，脚下的黄沙也已被鲜血染红，狂风猎猎之中，他身处北漠大地，手里的剑滴着血，身上也满是血污，放眼望去，整片大漠，四处散乱着零碎的尸首，他一步步走在其中，猛然从一抹嗜血的狂暴之中清醒过来，而随着他的清醒，莫大的震惊和自责从心底蔓延。 许多年前，他血洗北漠，性子偏执到令人悚然，曾经的一幕幕再度重演，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一个声音在心底叫嚣，君凌天赫然回首，看到的却是天机仙尊，他惊愕之余，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是你！”那人是天机仙尊，亦是九重天，当年自己的偏执疯狂，或许根本就与他有关系！ 也正是在自己最终被祖师贬入北漠之后，魔族才悄然划破结界现世。 天机仙尊冷冷一笑，点头道：“正是我！” 君凌天震惊之下，怒意涌动，他持剑而动直直杀向天机仙尊，随着血rou被穿透的声音传来，有鲜血迸溅到他的眼里，整个世界瞬息之间被血色覆盖。 紧接着，血色消散，那个原本被他所杀的天机仙尊却忽然之间变成了另一人。 “初阳？！”君凌天的手一抖，天机剑从手中滑落，那袭绯色长裙的女子的身子却蓦然一动，随着她心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她手握法杖直指苍穹。 “纵使化为厉鬼，我也要这天下与我陪葬！”女子凄厉的嘶吼响彻天地，君凌天浑身巨震，飞身向前制止，然而就在此时，天地变色，斗转星移。 所有的景象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又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水一般吞噬了他的天地。 “师父...”一声虚弱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来，君凌天愕然转身，却见这片黑暗的天地之间，躺着一袭雪青长裙的女子，她面容憔悴，脸色发白显然是虚弱至极。 君凌天慌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苏挽汐凝望着他，眼里却是惊恐之色道：“师父...你为什么...要杀我？” 她在说什么？ 君凌天再度陷入恐慌的惊愕之中，随着她的声音落下，自她胸口处的衣衫平白涌出鲜血，温热而猩红的血液不断蔓延开来，瞬息间将她浑身染红。 “汐儿！”君凌天大惊失色，心脏仿若被撕扯开来，可怕的梦魇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丝心念的改变，随着他的低吼，黑暗之中涌现了无数画面。 每一个画面里，都是满身邪气的他亲手杀了苏挽汐！ 来自心底深处的叫嚣声再度响起：“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他们！你的一意孤行会害死所有人！放弃吧，让我帮你铲除所有阻碍，唯有得到天地间无可匹敌的力量，你才真的可以保护你所要保护的那些...” “不！”君凌天纵使是在梦魇之中，也很清楚的知道如若自己妥协，恐怕就真的难以挽回。 “你看看，你看看这些死在你手里的人...”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在空旷无垠的黑暗之中遥遥回响，黑暗之中再度出现数不尽的画面，忘川河源头堆积的尸体，忘川河畔与九重一战... 他的脸色也随之逐渐变的苍白起来。 “师父？”苏挽汐倚在他的身侧，终于发觉君凌天有了些反应，她看着似乎在梦魇之中挣扎着的他，顿时有些惊慌的忘记了自己起先的目的，她有些慌乱的伸出手替他擦拭冷汗。 “汐儿...”却在君凌天一声隐忍的呢喃声中清醒过来，她赫然起身，脸上浮起带着几分妒忌和痛苦的复杂神色，过了片刻，她的脸色终于一沉，手中法杖亮起幽光。 奇异的符文自杖身亮起，苏挽汐抬手掐诀，在虚空之中画了一道符，紧接着，光芒汇聚笼罩在君凌天的身上。 随着君凌天浑身巨震，一抹奇异的暗红光芒从其周身浮现，如烟似雾的吞吐着似乎就要被抽离出来。 苏挽汐面露喜色，屋内光芒暴涨，使得在帝都内的萧然脸色一变，有些惊讶的看向那间宫殿传来的光芒。 这番异象照亮了天际，北堂胤麒显然发觉不妙，本就有些忧虑的他顿时转身，向着黑暗的天际那抹亮光飞了过去。 静谧的深夜，酝酿着险恶的阴谋，北堂胤麒心中不安更甚，正当他踏入寝宫大殿范围内时，一道身影悄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滚开！”怒气翻涌，北堂胤麒一掌拍向挡在身前的萧然。 “魔尊有命，任何人不可打扰！”萧然眉头紧皱，侧过身躲开，五指成爪状扣住了他的肩膀。 “呵，”北堂胤麒心思一动，懒得与他多说，但心里显然有些怀疑，君凌天暗中示意过他要防范着妖族人与黑巫族，如今似乎真的有可疑之处，纵然妖族忠心，此刻的反应，却不像他所理解的忠心。 “我要杀你不难，即使这样你也要拼死拦我？”北堂胤麒斜睨了他一眼，身形如电朝着那间屋子飞去，萧然神色一沉，连忙跟上前，随着身后狐尾涌动，他的脸色苍白，带着一抹决然之意。 屋外打斗的动静苏挽汐自然也察觉到，她加紧了自己的动作，然而随着君凌天痛苦挣扎的呻.吟声响起，她突然发觉那即将要被抽离的妖王之心突然被一股力量制止。 “怎么会...”她的额上滴落冷汗，焦急的睁大了双眼，就在此时，君凌天身子巨震，突然挣断禁锢，猛地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 嘭！ 巨大的力量自他周身爆发，苏挽汐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涌，被这股巨力弹开，符文消散，她脸色一白，眼睁睁看着君凌天扯开蒙住双眼的缎带，睁开了双眼。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君凌天站起身，每一步似乎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呆滞中的苏挽汐一时没有回过神，君凌天却已经逼近。 “告诉我，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君凌天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双肩，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险些就要在梦魇之中沉沦。 为何沉沦，又为谁沉沦？只为她。 “我本以为，你应是知晓我的心意，纵使恨我怪我，亦不会拿自己来折磨我...”他的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似乎是疲惫至极：“你若真的想要以毁掉三界、屠尽苍生来报复我，倒不如我替你做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子悄然后退，苏挽汐这才发觉不对，自君凌天的心口处，亮起一道封印符文，苏挽汐发觉这便是方才与她抗衡的那个封印。 随着符文亮起，隐隐有破碎之象，巨大的惶恐涌上心头，苏挽汐此时已经无法思考太多，连忙大喊道：“不要！” 君凌天身子一震，随着苏挽汐向他扑来，他低下头，眸子里闪过一抹疲惫却又欣慰的笑意。 “不要、师父不要！”苏挽汐紧紧抱住君凌天，眉心处的黑色印记再度若隐若现，她心里慌乱至极，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殿外的打斗之声越来越响，苏挽汐双眼通红，哽咽着说道：“师父，我也不想这样...我该怎么办...” 君凌天心疼着皱起眉头，发觉外间打斗之声，立即低声在她耳边道：“想办法控制萧然！” 苏挽汐闻言，神色一凛，连忙点头。 此时外间北堂胤麒虽有杀心，却想要留下活口，也正是因此才被萧然设法钻了空子一时拖住了他，他明显发觉对方似乎对他生了怀疑，也正因此，他才萌生了退意。 随着殿内动静平息，北堂胤麒终是难忍，决定下杀手，就在此时，苏挽汐突然现身。 二人联手，将惊骇中的萧然擒住。 萧然发觉自己在劫难逃，虽惊讶于苏挽汐那方为何突然出现，却还是沉住气不动声色道：“魔尊，属下是为了拦住此人...” “说吧，这里还有谁来自黑暗海域，”君凌天缓缓从殿内走了出来，他负手而立，沐浴着月华，神色淡然从容，令人望而生畏。 萧然浑身一抖，双眸蓦然睁大，他看了一眼苏挽汐又看了一眼北堂胤麒，终是脸色一白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君凌天走到他的身前，淡淡道：“你们妖族本就是妖王白起之后，常年驻守北漠，明知妖王之心所在却没有动作，显然是妖王对你们有所交代，所以才故意蛰伏。” 萧然浑身巨震，君凌天接着说道：“当初在北漠时，你也顺应时机与子桑若然里应外合，出卖了我们，不是么？” 当年离开北漠的密道被发觉，虽与苏挽汐身上携带的假的破空符有关，但之前在密道中的血腥味，则是萧然私下处理了那些不愿归顺之人所留下的，尘封的历史掩埋了太久，许多妖族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了心性，不愿参与争斗之中，然而他们大多数族人的骨子里，依旧是来自那片黑暗海域的邪然阴戾。 萧然闻言，神色大变，愕然道：“你、你！！” 看到萧然这般神色，显然自己是猜中了，然而君凌天正要说话时，萧然却突然冷笑了一声道：“你们阻止不了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萧然双眼一闭，北堂胤麒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扣住了他的咽喉，紧接着另一支手猛地在他胸口一拍。 “想死？”君凌天悄然一笑，伸手碾碎了从他喉中飞出的一只奇异飞虫。 随着萧然脸色愈发苍白，君凌天眼神示意北堂胤麒，自己则伸手将苏挽汐拉到一侧，声音较之方才柔和了几分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成功揪出幕后之人，平息了三界的威胁，你想要如何，我都受着，可好？” 苏挽汐脸色阴晴不定，眉心处的印记也不断的挣扎，君凌天脸色一沉，北堂胤麒见状立即出手。 闷哼过后，苏挽汐摇晃着身子，被nongnong的困倦侵袭，君凌天连忙接住了她即将倒下的身子，神色凝重的对北堂胤麒道：“将他关入密室，我要亲自审问。” 北堂胤麒应声而动，扣押着萧然隐入黑暗之中，君凌天抱起苏挽汐，思索了片刻之后，向另一方走去。 天际逐渐放亮，萧然被扣押之事已经被幕后之人知晓，整座魔族帝都防备严谨，所有妖族残余之人尽数被俘。 而随着妖族被俘一事故意放出的消息传开，驻扎在帝都的黑巫族似乎也因此坐立不安，果然，不出三日，魔族精兵便抓到了几个欲逃离魔界大陆的黑巫族人。 那几人显然经不住拷问，纷纷交代干净，黑巫族族长也在来不及脱逃之时被俘。 所有阴谋似乎都真相大白，然而君凌天知晓，事情远没有他想的这般简单，蛰伏许久，谋划缜密的幕后之人，只怕并非是黑巫族族长。 黑巫族自魔族曾经划开一条裂口之后首次攻入凡界时便主动示好就已经不合常理，在多次被九重以碾压之势逼退的情势下依旧与北堂胤麒交涉，更显得诡异，而经历多番变故之后，如今却又轻易交代，让君凌天立即就发觉了异常。 黑巫族显然是一枚用以扰乱他们思绪的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