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狭屋密议心生澜

    赵匡胤瞪了赵匡义一眼，心想自己军务在身，刻不容缓，岂能在此费话，便道：“我必须马上离开。”说着就要动身。

    赵普缓缓说道；“莫非将军还没听说？”

    赵匡胤不问即知他所指之事，说道：“一朝之间，谣言四起，怎会没听说？”

    赵普道：“那将军就不担心吗？”

    赵匡胤看了看赵普，却不说话。

    又听赵普继道：“此事是我一手策划的。”

    赵匡胤这一惊，非同小可，愕然道：“什么？你说什么？”

    赵匡义道：“大哥，性命攸关，切莫喧哗。”

    赵匡胤转而看向赵匡义，怒道：“你也有份？”

    赵匡义默然点头。

    赵匡胤颓然坐下，道：“你们是要我被诛九族吗？”

    赵普忙道：“将军，有句话说得好，叫作‘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匡胤不置可否，默然不语。

    赵普接着说道：“我们是希望将军视机而出，创万世之功。”

    赵匡胤越听越惊，讶道：“你们当真胆大包天，竟作如此大逆不道之想，就不怕掉脑袋，进而连累家族么？”

    赵普道：“怕归怕。圣人有言‘虽万人，吾往矣！’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因害怕而无所做为？”

    赵匡胤怒道：“为子则孝，为臣则忠，此话休要再提。”

    赵普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展开来时，却是一张地图。只听他说道：“请将军看看这张地图与一般地图有何不同之处？”

    赵匡胤好奇心起，拿起地图，来到窗边，对着阳光，只见地图上南方的后蜀、后唐、北方的北汉以及“燕云十六州”所有疆域，尽皆有细细的红线圈住，各处写满了“归我华夏”的红色小字。

    赵匡胤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赵普道：“将军跟随先帝征战多年，想必比我这样一个远离庙堂之人更加清楚他的宏图大志。”

    赵匡胤道：“那又怎样？”

    赵普道：“我等希望将军视机而出，建此不朽奇功，如此非但不是对先帝不忠，反而替先帝完成了遗志。”

    赵匡胤心道：“你们当真是要我造反呀！”

    又听赵匡义道：“大哥，眼前是最佳时机，当取则取。”

    赵匡胤看了看赵匡义，又看了看赵普，最后看了看苗训，说道：“这些话若是传出去，是什么后果，你们不是不知道吧？”

    赵普道：“可是，满城已然传遍了，不是吗？”顿了一顿，继道：“当今圣上年幼，但不致对将军有所猜忌。然而圣上身边不乏jian佞小人，只怕会添油加醋，在圣上面前中伤将军。”

    赵匡胤道：“圣上已降旨，令我领兵北上，抵御契丹北汉的入侵。我只须在战场上多建战功，想必圣上和朝中那些大人也不至为难我了。”

    赵普道：“然则并无敌寇入侵之事呢？”

    赵匡胤闻言一怔，愕道：“并无敌寇入侵？”

    只听赵匡义道：“大哥，此事乃小弟所为。”

    赵匡胤听了，又急又怒，嗫嚅道：“你们…你们……”转朝赵匡义道：“你是说你让人慌报军情？”

    赵普道：“将军本是胸怀大志之人，难道不愿汉统中兴，建立令千秋万代颂扬之功？此之于私。于公而言，这么多年以来，华夏大地四分五裂，征战连连，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将军岂可坐视？”

    赵匡胤听了他的话，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阵，暗道：“这些年来，天下百姓困苦不堪，若能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过上太平日子，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赵普似看出赵匡胤正心潮起伏，朝苗训轻轻点了点头。

    只听苗训说道：“将军带兵出行之时，便是成事之机。”

    赵匡胤道：“既无敌寇入侵，我又如何带兵出行？”

    赵匡义忙道：“大事面前，大哥怎么反倒胡涂啦？此事除我们四人之外，再无旁人知晓。”

    赵匡胤奇道：“那两个呈报军情的使者呢？”

    赵匡义伸掌在喉前一划，示意两个使者已被处置了。

    赵匡胤越听越惊，指着赵匡义，怒道：“你这是把整个家族成员的生命当儿戏。要是两那个使者被人识出，又或者泄露了半点风声，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赵匡义忙道：“大哥息怒。你想呀，那镇、定二州离京城有多远，又有谁会知道前来呈报军情的使者是什么人？那二人原是我的亲信，一直在我身边，京城无人认识。”

    赵普道：“说一千道一万，只请将军点头。”

    赵匡胤的目光再次从三人脸上扫过，未置可否。

    赵匡义道：“大哥，中兴华夏，拯救黎民苍生，可谓功德无量。”

    赵匡胤心中反复默念：“中兴华夏，拯救黎民苍生…中兴华夏，拯救黎民苍生……”他不由自主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地图，那些“归我华厦”的红色小字已将他的心深深触动。

    赵普又向苗训递了一个眼色。

    苗训道：“将军，明日出兵乃上乘吉日。”

    赵匡胤一时心乱如麻，浑然没将他的话听进耳中。

    苗训见他默不作声，重复道：“将军，明日出兵乃上乘吉日。”

    赵普道：“将军，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一再犹豫，只会后祸无穷。”

    赵匡胤缓缓走回桌边，将手中地图轻轻放在桌上，低声道：“如此大事，岂能轻易成功。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突然想到一事，只觉极不对劲，便道：“就算敌寇入侵的军情属实，怎见得朝廷便会派我带兵前去抵御？”

    赵普拈须一笑，道：“纵观在朝武将，又有谁比将军更能担此重任呢？”

    赵匡胤转头看向赵普，但见他面带笑容，当即问道：“你当真有十足把握？”

    赵普道：“只须将军点头。其余一切事务，我们三人自会料理。”

    赵匡胤缓缓坐下，拿起桌上的地图，不言不语地看着。

    赵普道：“倘若先帝健在，咱们断不敢有一丝邪念。可惜天不假年，以致先帝的宏愿落空，这普天之下，又有谁敢与先帝比肩，怀此宏图大志？”

    赵匡胤嘴角微微一扬，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