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急功近利幽冥路 一支金箫鬼见愁(下)
段雷没有料到这位洛阳的张府台,朝廷的命官,竟如此的办案,来此轿不下,人不露面,一出口便就地正法。一支箫杀了人也得先问个缘由,先收监听审然后发落。一应俱细半句不问,来了便下令处死,倒像一支箫杀人之实他早已了然在胸,无须体察!说什么也是他们弟兄三人耽搁了一支箫的行程。若不是他们故意犯难,这阵子,一支箫早已没了踪迹。岂能陷于官兵之困?不禁面现愧意,复又走近一支箫,抱拳道:“只因老夫弟兄三人扰了阁下大驾,才招惹了这般事非,我弟兄三人愿与阁下同赴一难,望请定夺!”一支箫寒眸扫望了一下数百名官兵道:“段大人,此事和足下毫无干系!”在他看来,张府台来了便下令将他就地正法是事出有因的,这一定和空前教少教主的传令有关,洛阳张府素来和空前教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如今,他又在酒肆杀了空前教洛阳分堂堂主,张府台自是不会放过他。只是未料他们来得这么快!他哪里料到,就在聂云龙率领二十余名手下来酒肆的与此同时便派人去张府报信,他虽然一直想独请此功,但思来想去还是有些烫手,空前教一直与张府关系缜密,自从上次醉仙鹞和长须老者夜闯张府更给两家拴在一条线上,上了一条船,只要他张府台一纸令下,官兵压至,就算他一支箫有盖世奇功,亦插翅难飞!那样在少教主面前虽请不了全功,但却可请个头功,谁曾想救兵未到,他便一登幽冥,独自上路了! 再说这个张府台本就对空前教鞍前马后惟恐不及,何况还是“万金之躯”,焉有迟缓之理?接到传报便下令缉拿,哪管他杀人否?如今见官兵面面相觑犹如耳后听风,又有三个不知死活的想与他同xue,不禁大怒道:“来人哪,将贼子及其帮凶一并拿下!”在他看来,他一支箫即便食人rou,喝人血,他也只是一个人,哪敌他数百名官兵,万一不可解的情况下,他便让他万箭穿身,这可不同那夜他被人削掉了鼻子,他手上没有一兵一卒! 段雷见官兵已层层压近,不由得急道:“阁下速速定夺!”一支箫轻报了一下拳,“承谢!这只是在下一人之事!”言罢眸光一掠,已迎着官兵向前走去。 “且慢!”一语将落,乔智已拦在他的面前,一支箫哪肯驻足,一闪身形人已落足于官兵的重围中。但闻一阵厮杀声,他的手上已多了一支金箫,金箫过处早有数人倒地。段震见此早已亮出了三股钢叉两个起落已与一支箫首尾相接。张府台一面令轿夫速撤其轿,一面大声喊道:“连同同案犯统统就地正法!”一令既下即便他乔智有言相商,也没了机会,“也罢!”他叹了一声,早已剑弩出鞘。 张府台的软轿一直退至官道上。眼见官兵死伤无数,却没能伤一支箫分毫,些须之时他虽难逃重围,但时间久了,必会杀出一条血路,况且还有三个帮凶,各个身手不弱,不禁有些浸汗,“放,放箭!” “府台大人且慢!”一语将落,他的轿畔已多了一名空前教的执事,执事的身后则是他千敬万仰的空前教少教主。哪还顾得有鼻子没鼻子,撩起衣襟,慌忙下轿,倒地便拜,“下官张吉给少教主请安!”韩飞宇忙走至近前双手相搀,“府台大人且莫如此多礼!”张吉哪肯起身,执意连叩了三个响头方起身。只见不但少教主亲临,少教主的身后还有十名红衣杀手,料想此处便是他一支箫的葬身之地,不由得谄媚道:“少教主要杀之人近在眼前,只是不知让他怎么死才大为心快!”韩飞宇望了望身陷重围的一支箫,不禁烈怒重燃,那日小舟之上,若不是他鼓弄唇舌,旋风女侠的后人早已在他的洗尘楼给他侍寝更衣,成了他的娇妻美妾,如今她不但身中奇毒让他近身不得,为了避开应天翠的嫌疑他还要被迫离开空前教。应天翠他倒是不那么诚惶诚恐,量她也不敢太过嚣张,只是自己向她要罢解药仍然死守洗尘楼必会引起她的猜疑(目前的形势,还不能跟应天翠翻脸),倘若被她寻出个蛛丝马迹,将风吹到教主那里,不但他死罪难逃,云姑娘定会身首异处(他笃定她就是云门之后),更重要的是,自己离开转移了应天翠的注意力,杨一帆也好行事,及早找到解药,只有七天了,她只有七天的寿命,七天内再找不到解药藏匿之处,或者无能从教主那儿讨要出来,一切将付之东流。让他一支箫现在就死岂不是便宜他了!他转眸望了一眼张府台,“撤去官兵,本座要亲自手刃于他!”张吉连连点头,一令传出,众官兵早已两旁闪去,而韩飞宇却在一支箫两箭地立足。他抬眼望了望他,冷冷地道:“阁下别来无恙?” 一支箫看了他一眼,极尽鄙夷地道:“承蒙少教主看得起,在下现在还算肢体健全!”韩飞宇闻言哈哈大笑然后骤然一止,“一支箫,违逆本教者尚无活生,你不但横阻本教之事,还致使本教画舫溺水下沉,一应俱物消失殆尽,本教岂能让你安枕无忧?如今此地相遇,只怪你时乖运蹇。”言罢,单掌劈出直取一支箫天庭重xue。 “少教主!”一言将落,早有四名杀手拦在近前,“教主且阵后观战,待属下取下他的颈上狗头!”一言未毕,两语未休,四人八掌犹如狂飙骤至,罩向一支箫的rou躯。一支箫那容他们在他面前卖弄清狂,见四人利掌以三个方位切向他天庭重xue两肋时,身形一错,衣衫劲起,两只rou掌却以巨浪跌礁之势由下向上,由左向右,啪啪啪啪连拍四掌,以一敌二,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势,其速之快,其力之猛,直让人眼花缭乱,交睫不暇。 “游魂幻掌!”乔智暗吼了一声,直惊得口呆目滞,一支箫倘若拍出的果真是游魂幻掌中的莫测绝学,那四人之命也就不必道及了,果不出所料,但见四名红衣人颓身暴殒,两耳一鼻却已溢出斑斑血丝。 纵是他空前教的少教主也被他这种奇异的打法惊得目瞪神呆,他生在空前教,长在江湖武林各大高手之中,什么样的招式武学他没有见过,只是这几掌却拍他个疑窦难解。如此更不能放过他,他冷眼斜望了一下四名红衣杀手早已暴命尘埃,除了两耳一鼻染有滴滴血渍,其他之处全无毫损,想必早已五脏俱焚,看来这每根指头十两黄金倒不是虚势空发,剩下几名红衣杀手见四位一式便撒手归天,早已暴怒如焚,还未待少教主下令又四名红衣杀手一掠身形便把一支箫围了起来。这几名杀手与前四名不同,踏的方位不但断了一支箫的退路,而且每个方位都得需一支箫分身相顾。与其说是四名杀手想封门毙虎还不如说四人摆的是一个劲阵。一支箫冷笑了两声,见四人四条丈长的铙钩已跃然手中,不由得在正中间环了一个弧形,而后如老僧入定般旋坐在中央,四名杀手不知他在其中弄什么名堂,恐是用来迷人耳目,故作玄虚,他就不相信,他一支箫是钢筋铁骨,能在他们的盘龙阵中逃生,只闻一声“起”,四条丈长的铙钩宛如四条灵蛇一样旋绕在一支箫的六合上空,时疾时缓,时快时慢,一会犹如双龙戏蛟,一会犹若盘蛇灵舞,一会似剑似刀,一会似藤似葛。一起一落均不离一支箫的周身要害,一退一进志在一支箫的性命攸关之间。 “二弟这倒是与你的天地六合剑有相似类同之处,不知你可有破解之法?愚兄认为一支箫纵然功高盖世,招式奇异也难逃此劫,恐有灭顶之祸!” 乔智闻得兄长的密室传音,不禁轻轻地摇了摇头,“大哥,小弟手中之剑却能弥天六合,然对眼前之阵却不得要解,况我等倘若轻举出手,不但无能救一支箫于困境,反而只能凭添祸乱,愚弟以为他不惧空前教的十几号人物,倒是这数百名官兵令他无力事从,何况我觉得他甚晓得此阵破法,何以见了阵不但寸心不乱反而坦然自若!” 段雷只好点了点头,料想如此冒然恐也不是上策,莫不如再待一刻看看分晓,谁知就在他定目一望之间,一支箫整个身形宛如虬藤绕林一样立了起来,口占粘字诀如影随形一样附上了前面的一利铙钩,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众钩飘来忽去,总是稍差毫厘,竟是伤他不得,眼见三条利钩越来越快,来去有声,一支箫忽然道了一声“开!”人已如脱弦之箭直冲向上,猝然出手直向天庭那四齿利钩抓去,而两只足踝在电光雷火之间已分错了两个方位,双踏两钩。
“唉呀!”段雷直惊得rou战心惊,这一式一支箫必会血rou俱焚,两只腿没有断股之灾两只脚亦难逃切足之患!而他天庭的那一爪即便抓得奇、准、稳、狠也只能免遭灭颅之灾。“二弟!”他疾唤了一声手中的利剑便要脱指抛出。 “兄长且慢!”乔智唤了一声,但见阵中已发生了急骤的变化,一支箫的另一只rou掌早已如恶怒吞天一样向胸前的那只利钩震去,但见此钩犹如巨龙猛蛟直向脚下的两只利钩缠去,眼见三只利钩要互毁身亡,韩飞宇哪肯放过,今日不除必为后患!三枚催骨钉已按上中下三盘脱指而出。 一支箫抓紧天庭铙钩震腕疾退,眼见便要跳出龙潭,不料三枚催骨钉却疾飞而至。一时间抽势不及,只好趁拧身之际,将一枚催骨钉收在金箫之中,而另两枚却已钉向肋骨和膝处。他大怒之下回身两掌,但见尘沙四起,那四名本就被震断腕骨的红衣杀手相互跌撞着向丈外一壁垒冲去,瞪时暴亡。而一支箫趁众人迷乱之际点步疾飞,刹那间已杳为陈迹! 张府台见少教主和余下的两名红衣杀手先后追去才兀自醒了过来,“速,速封锁洛阳城,捉拿一支箫!” 一支箫疾步如飞,冲出城门后,取箫在手,一曲箫声未尽,一匹青得发光的坐骑已驰近他的身旁。他旋身上马,双足一蹬,黑风早已发足狂奔,甩下滚滚黄尘。 韩飞宇和两名红衣杀手一路沿迹疾追,到了洛阳城东门,不由得喟然长叹,城门大开,众官兵被他踏得死的死伤的伤,城门外山峦挺峻,群峰寂杳,哪还有一支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