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死相随
重姒的脸上似笑非笑,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被子,拇指磨砂着无名指,一圈一圈的打着转,眉心微低,依着目前来看,若继续与应规夏同道,肯定的是祸不单行,就算现在只是同住一个客栈也难保会相安无事,之后应淮安必然还会有后续动作。 现在这毒已经使她丧失痛觉,落按她原本的身体不出几个时辰就会恢复如初,可她因为擅自勘测天命太多,又屡屡泄露天机,如今身体的血脉越来越微弱,致使身体如今的性命堪忧…… 所以现在或许只要不了几天,她就会接连失去视觉,听觉…… 现在内忧外患,应淮安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者,包括她,眯了眯双眼,目光锐利的将头上的发簪拿下,取出上面缀着的珠子,单手一捏,一条银灰色的虫子从里面爬了出来,缓缓蠕动到阳光之下,再被光照到的瞬间,身体发出“滋、滋”的燃烧声后,浑身化成了一股脓水。 这条是子母蛊的蛊虫,一旦死了,母虫就会感应到,然后追寻这子虫的尸体而来,看到异样的容颜今晚应该就可以赶到了。 风霁月浑身没骨头似的斜倚在桌边,单手取了一只鎏金筷子,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碗沿,却生生给他敲出了一曲断断续续的‘扇等曲’,倒是却有些真才实学的。 见应规夏走下来,风霁月随手扔了鎏金的筷子,单手转着杯沿,淡抿双眸:“归夏,这次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应规夏嘴角微染起清浅的笑意:“他输了。” 风霁月挑起一缕发髻,唇畔勾勒出一抹极为艳丽的笑意:“看来这次我们想到的也是一样的”。 听见风霁月和应规夏这么一说,立于旁边的夏长老缓缓松了一口气,说道:“少主你说,他这算不算是飞蛾扑火自找死路。” 风霁月笑笑环顾四周,眼角无意识的瞥到一只黄色的农家犬央央的趴在地上,碧色薄扇一闪“啪!”的一声,猛的霎时就站了起来,声音含着蓬勃的怒意:“不对!他是想要涅磐重生”。 几乎是同时应规夏便立刻命令道:“全部退出客栈”。 其余人一脸迷茫,碍着应规夏往日的冷漠无情丝毫不敢反驳,利落的各自拿起了行囊,一个人却突然的倒下,重重的一声“咚!”砸在地上,所有人心里皆是不由自主的‘咯噔’一声……坏了! 精于医术的夏长老连忙便立刻上前诊治,撩起那人的衣袖,胳膊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黄色疹子,间或还有一两个疹子已经凸起破皮,正留着黄白的脓水,极为恶心,夏长龙皱了皱眉,双指探上脉搏,双瞳惊恐的放大,不可置信道:“是瘟疫……不!是瘟毒!” 瘟毒……众人俩俩相望,缓缓将自己的衣袖撩起来,果然,手臂上都或多或少的起了一片黄色的瘟疹。 “夏长老,你有没有办法?” “这是瘟毒与万庆五年十月上旬的瘟疫极为相似可现在又多了其他的症状,更是我从未见过的剧毒……这天下间,应只有解了万历五年瘟疫之危的国师可解,老夫……无能为力”。 听见这句无能为力,众人心里皆是一个‘咯噔’,要知道夏老他不仅是蛊族长老,更是天下间有名的神医,连他都无能为力,这世上,怕是真的只有那国师一人可解了,可国师所在的的富阳与这相处万里之遥,依着应淮安这次的决绝,他们绝对活不到那个时候。 外面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人连忙外出探了探,不刻便就飞快的跑了回来,语气惊恐:“少主,我们被包围了,外面都是……” “少主我们冲出去!” “大不了鱼死网破” “对!大不了鱼死网破” 风霁月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随后转而问向夏老:“夏叔,这毒,是不是像瘟疫一样会传染”。 听见风霁月问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显然,他们并没想到这瘟毒也许会如瘟疫一样传染这一点,静静的都看向夏长老。 “是,而且以我们的情况来看,它传染起来并不慢”夏老无奈道。 果然…… 应淮安已经破釜沉舟了,现在这种形式,根本进退不能,若是进,所有人冲出客栈,这毒定会像瘟疫一样传染……到时民不聊生,蛊族便是天下的罪人,规夏也就会成为植蛊族的耻辱,同时也会失去继承人的资格,而被驱逐。 若是退,就这么守在这小小客栈之中等死,到时规夏一死,死无对证,应淮安想泼什么脏水,强加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于规夏,规夏都无处申辩,如此含冤而死……规夏…… 应淮安好歹毒的计策,那他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拼他一个鱼死网破! 一支夹带着火焰的箭矢,打破了沉寂,接着从四面八方不断射来夹带着火焰的飞箭,众人心中一惊,大公子这是要火葬了他们,以此来掩盖他的所作所为,同时保证瘟毒不会扩散出去。 一群人不断的躲闪中,应付起这箭失还绰绰有余的夏长老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双腿盘膝而坐,,脸上,是如释重负,面对着直直射来的箭失不躲不闪,任由一支箭矢直接贯穿了他的心胀。 夏长老的这一番作为令众人震惊,的同时却又都瞬间明白过来,他们若是冲出去,就是一个祸害天下的毒人,死在火中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就算被族人唾弃,总比得个千古骂名遗臭万年,连累同族好上千万倍。 然后,一个个开始也不在躲闪,双腿盘膝而坐,任由火箭射中身躯,火势在身上蔓延,贯穿躯体……然后——一个一个陷入死亡…… 看着昔日伙伴一个一个不再反抗的死去,自成年后从未有过的愤怒爬上双颊,眼中泛着红,抬手猛的抓住一支向他射来的火箭,“啪”的一下狠狠的折成了两段,应淮安!你狠! 眼神转向应规夏所在的方向,见他正向楼上重姒的房间而去,心中才松了口气,连忙跟了过去,规夏,抓住这次机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出乎意料的应规夏这时却突然停下了步伐向他看来。 心领神会……风霁月展颜一笑,“刷”的一声打开折扇,青丝浮动,向应规夏挑了挑眉道:“放心,像我这般风华绝代的人岂有英年早逝的道理”。 火光照映着风霁月精致的脸庞,勾勒出的轮廓是异常的坚决,微微一笑,纸扇轻摇,冠绝当世,当得起一等风流四个大字。 几乎就在重姒睁开眼的同一瞬间,不计其数的箭矢就射向了这家客栈,浓烟不断地滚进重姒得房间,弥漫整室的烟雾熏得人眼都睁不开。
重姒勉强从床上撑的起来,伸手去够放在床旁衣架上的衣物,胸口的伤口崩裂,鲜红缓缓流下,过多的失血使她整个人都开始微微抽搐,咬了咬牙,将衣服拿到了手中。 几支火箭却在这时猛地破窗而入,重姒立刻将内力灌入衣服中,以衣为盾,快速将箭失挥开,却因胸口的伤势而引得动作迟滞,手中的衣物因这么一耽搁,就被火箭射中,立马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快速抛开手中衣物,免得引火烧身,单手捂住胸口伤处,避免失血过多。 看了看四周,她应是处在客栈的角落,有两面是直接处在客栈外部边缘,略微一思索,将脚边的椅子一脚踹向南面窗口,已经熊熊燃烧插满箭矢的窗硬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口子。 窗口被砸出的口子,立马被射箭的人理解了意图,更多的箭矢冲南面窗口的缺口处射进。 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造成的效果,重姒挪步至东面窗口,不出意料,在东面的窗口处箭矢少了很多。 重姒甩了甩手,正打算从东面窗口跳下去,这时,门却“砰”的一声被人给踹了开来。 一个人影影约约的在浓烟滚滚中显现,伴随着门倒下的气流,发丝连同衣袂翻飞,那人修长的身影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在熊熊烈火之中,就似是**而来一般,神圣不可方物。 重姒微微眨了眨眼睛,视线中的一切开始扭曲,急剧的高温视乎催发了毒发,眼前一片模糊,竟再也看不清事物,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直到近前,在模模糊糊中看见那熟悉的一身白色狐裘,才试探着出声:“应公子?” 本以为他依旧不会回答,那人却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公子怎么来了?”他们的目标是应规夏,若和他在一起,她绝对又得倒霉,即使逃过了这一次,也还会有下一次。 一如既往,重姒没得到答复,却在猝不及防中生生被应规夏锁入怀中之后,毫不犹豫的从东窗跃出。 随着破窗而出的他们,有了目标的弓箭手自是毫不手软的搭弓挽箭,力求让他们有死无生。 而看见应规夏出现的众人心里一惊,当然他们惊讶的并不是应规夏的出现,而是他们那个冷血无情,不近人情的应规夏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衣衫不整……不!是只穿了一件里衣,似乎衣服上还有血迹。 他们刚刚是不是打扰了应规夏的……好事。 实在很难想象这会是应规夏做出的事,这简直比母猪和大象交配生出来一只母鸡还难以置信,于是还活着的人回去后,有了这样的传言: 蛊族少主即使在生死一线也依旧舍身相护红颜知己…… 蛊族少主危在旦夕也不忘与美人耳鬓厮磨暖玉温存…… 蛊族少主身中数箭仍金枪不倒与美人尽享鱼水之欢…… 当然,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