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缠绵春雨
X市,叶家书房。 “所以,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再去找了?” 低头看向跟自己讨鱼吃的黑猫,叶延心里是诧异非常的。要知道,自从明白自己父母沉睡不醒的原因后,对于黑猫的信任在他的心里一再地降低,到了叫人看守的份上。它是怎么知道那个消息的,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它没有一丝法力的啊! “哼,叫你小瞧我,好歹我也是妖王,总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的。你现在想的不应该是我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你不是说只要你父母的生命有保障,我就可以开荤了吗?你可不能食言而肥啊!” 叶延一脸的怀疑,黑猫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诶,人跟动物之间能不能还有点信任。它现在真的没有什么秘密了,此时此刻,它只想享受一顿美餐罢了。 嫌弃地看了一眼黑猫嘴馋的样子,叶延知道,不满足它的要求是不可能知道事情的来源的。一个电话下去,黑猫就心满意足地摇着尾巴向门外走去。 “对了,那次你在N市是不是还遇见什么人,有人说,碎片这件事跟她有很大关心。你最好还是多关心关心那个人,毕竟,现在不是你我两个的性命了,还有你的父母。” 意味深长的话就这么被黑猫落下,一个飞奔就扑下楼去,享受自己的美餐。 “N市?相遇的人?”眉头紧皱,不经意间想起了那张纸票,那上面好像是有什么联系方式,只是不知还在不在。心里略带焦急的情绪,叶延转身就往卧室走去。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声音告诉自己,那张纸票上的联系方式会给自己意外的惊喜。只是,那个惊喜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一切看后。 N市,医院。 时隔多年,云婉跟医院的缘分依旧是那么深厚,她再一次地住进了医院。 不知道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只记得在迷糊中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叫她,一直说什么“该醒了,该起来了”。可是,她不是醒着的吗?为什么天会这么黑,为什么自己会动弹不了,难道她已经死了? 想到心里既定的想法,云婉的心瞬间死寂了下来。她好不容易才获得新生,就这样结束了?不,不可能,她明明记得有人在那人身后偷袭了她,昏迷的最后,她明明记得那人被制服了,为什么自己还会死? 无法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云婉在黑暗中咆哮,咒骂,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剥夺她好不容易换来的幸福。她还没有见到蜜月归来的袁姥爷,还没有看袁mama幸福后半生,她不舍得,也不愿。 泪水犹如涓涓的溪水般,从眼眶中顺势而下,那是咸的,咸的让人不敢忘记的味道。味道?咸的,是,咸的。她还没有死,她还活着。 云婉呼吸急促起来,她没有死,她真地没有死。作为曾经历过死亡的人来说,她知道鬼是无法落泪的。无法落泪,或者说是无法向人类一样,流出咸涩温热的泪水。即便是有,那也是没有味道,没有温度可言的东西,单单只是摆设罢了。 而现在,她的泪是有味道,有温度的,她没有死,那么,她为什么会醒不过来,睁不开眼呢?现在的她不知道,她像是个植物人一样的躺着,听着体外的人来人往,感受着袁mama等亲近人的悲伤,她想跟他们说她醒着,只是,一切都是枉然。 像是被禁锢的兽,她只能在自己的体内打转,而无法做出任何声响,即便是轻哼也不另外。时间的钟表无人可挡地行走,在袁mama一次次早安与晚安中,云婉感受非常。 漫无边际的黑暗,不能动弹的身躯,唯有亲人说话声,窗外小鸟的叽喳,她什么也没有感觉。就在云婉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时,一个梦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将她掠夺了进去。 梦里,那是一个早春的清晨,濛濛的细雨洋洋洒洒在路人的身上,那么坏心眼地将行人的衣物跟发丝打湿,叫人可恼,叫人又可喜。 细如牛毛,粗若线针,斜斜地绘织着一个少女的梦,一个让人观之叹息,为之惋惜的梦。 梦里的一切除了那场雨,其他的都是静止不动,像是别人特意布置的场景,等候着主人翁的出场。一声早安,世界动起来了,透明轻飘着的云婉知道,一场戏开始了,只是,这,又是谁的梦呢?或者说,是谁的过去。 一切的场景太过真实,云婉不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归为一场荒诞的梦,毕竟,它那么地真实。只是,它怎么就将自己套了进去了呢?梦的主人又想她知道什么。带着疑惑,云婉跟上了那个早安女孩。 女孩似乎人缘很好,无论老幼,或者是街上的小贩都亲切地叫她一声“安莨”。安莨,很奇怪的名字,云婉不知道“莨”是哪个莨,但,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冰凉”的“凉”。 没有太多的心神去思考,因为女孩已经走得远了,为了跟上女孩,云婉只能尽心去“赶路”。 缠绵的春雨最是叫人生情,一场男女的相遇,两人对视的眼神,在那刻定下了结局。因为一个转角,因为那个男人绅士的表现,因为那场春雨,她恋爱了。 云婉默默地站远了些,不再靠近,因为她知道这是谁的梦了,是那个女人的梦。她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但是,那个男人,云婉却是有记忆的。小小的眼,nongnong的眉,眉间两三丝的风流,可不就是叫人印象深刻的吗? 故事的发展没有因为云婉的存在停住下来,而是以无法形容的流逝向云婉展示着那个可笑的爱情。相识,相知,相处,相恋,相爱,这是多好的爱情。只可惜,那只是安莨的幻想罢了。 可人小意,百依百顺,不管男人外面的野花杂草,这是多好的一个结婚人选。除了是孤儿出身,没钱没势,安莨好像是专门为那个男人准备的妻子。功利心还不重的男人在安莨千等万等中,终于在28岁时能将自己嫁给他了。 新婚日子总是蜜里调油,只是,蜜太甜了会腻人,油太多了会犯恶心。本就不老实的男人怎么会不偷腥?一次两次偷偷摸摸的撞见,变成了明目张胆带人进门,然后被逼离婚,被迫流产,最后死亡。 “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你不会以为我会以为这些就跟你好好相处吧!我可不知道我是一个可以随便同情别人的。”冷冷的话不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云婉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是前面还在戏中安莨的中年版。 纤弱的身子,细勾的眉眼,怎么看都是一个美人坯子。只是眼里的死寂深深坏了这个样貌,叫人怎么也对这个美人怜爱不起来。
“我没有要你跟我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只是忽然想要跟一个人说说话罢了。”见云婉还是一副戒备的模样,安莨苦笑了一下。 “我已经没有力量再去伤害你了,之所以跟你会在这个情况下见面,不过是因为项链在融合碎片。导致你跟我被困在这里,不,或者说是你被困,我只是一道不久就会消散的残魂罢了。” 苦涩的笑里,云婉怎么也感觉不到苦涩,反而有着淡淡解脱的意思。 “你是被那个老道给降伏了?” 那个老道还算是有点本事,不枉她费尽力气挽救他的生命。 “他?”安莨摇摇头,“不,不是他,而是,那项链。” 目光转向云婉的脖颈处,那里有着叫她畏惧的东西。 “项链?” “是的,那个老道只是击晕我附身的那个身体,真正制服我的,是你脖颈处的项链。” 云婉紧紧握住项链,对于安莨的话没有一丝怀疑,因为她能感觉到项链的不同,似是更加圆润,圆满了一样。或许,是项链将安莨魂体的安身之所——碎片给吸纳了,才造成现在这种尴尬。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持续到多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安莨抿着的嘴还是开了。 “你不用担心这种情况,只要等我消散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眼睑微闭,又转向了那个还在发生着的故事。 “等这场梦做完,你就可以离开了。春雨如油,那年可是一个大丰收呢?” 云婉默不作声,她也说了只是想要有人听她说说话,这场春雨,或许是她能看见的最后一场景色了。 “我真的很嫉妒你呢?”两人良久的沉默,还是保持不了多久。 “你的mama,姥爷很担心你,你的许奶奶他们,还有你的朋友跟同学。我,很是羡慕,只是,或许是我这个人太不好了,所以每个人都是笑面对我,背面说我。所以,有些话,我真的没有人可以说呢?即便是他,也只是更喜欢我听他说。一切都,太晚了。” 毫无征兆的,她的身影在云婉面前慢慢消失,就像跟怕见阳光被分解的鬼忽然见了阳光一样,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云婉一人跟那场还没有停的春雨,喃喃细语,不是云婉在说,而是,那场春雨在道尽春情,言语伤感。 人的一生不是看别人的,爱情不是卑微的,安莨,其实那些不喜你的人,只是在嫉妒罢了。因为你是那样的好,百依百顺,温柔可人,现今又有几个女人是这样的呢?你活得那样地好,可却又那样地累。若有来世,做只脾气彪悍的猫可好,如己心,顺己意,总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铲屎官的。 缠缠绵绵,春雨濛濛,多少人迷失在那个童话的爱情里,她慕云婉不会再是其中一个。紧握手中项链,尘埃落定,她是时候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