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那些往事(一)
早早地,从九皇子府内书房便传来了砰砰铛铛的声音,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府上的一个驼背几乎就要对折的老伯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的脸上一道横贯整个脸的狰狞伤疤,即便是欣慰的表情也令人望着难受极了。但是在九皇子府上,从没有人敢轻视这个丑陋的老人。 周定乐,只比谢易小一岁,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岁半,但是比起穿衣飘逸的谢易来,周定乐可以说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副大富大贵之相,平素只要不张口,还是很能唬人的,今日的他,身穿一身浅绿色的素服,上面绣着青竹,隐隐衬托出他那温文儒雅的气质。假如他不是在刨木头的话。 “唐叔,有什么事吗?” 见老人走入了书房,周定乐放下手里的工具,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轻声问道。他口中的唐叔,是九皇子府的老人,据说当初曾任职于大内,官职不大,但是是贴身保护皇室的安全,算是最接近天子的少数几人之一了。但是,不知为何,一夕之间,他就变成了如今的摸样,当年。他带着尚在襁褓的周定乐出了皇宫,居在当朝天子所准备的这座府邸,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在这二十年多里,他再一步都没有踏入过皇宫,平日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周定乐,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由他来管,也正是因为这样,周定乐视唐叔如自己的亲人一般,对他的信赖,要远远在生父、也就是当今天子周扶远之上。 老管家唐叔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老朽打扰到殿下了……时辰也不早了,殿下且先用过早膳吧,这些活计赶着要自然不错,不过倘若因此而累坏了身子,那就大大的不值了……” “呵,已经这么迟了么?——什么时辰了,唐叔?”周扶远释然一笑,放下工具。缓缓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双臂,然后就乖乖的去吃早饭了。也就是唐叔,换任何其他人都是使唤不动的,说不准还得换来一通埋怨。 吃完早饭,周定乐便带着自己的妻室王氏,以及尚未满月的儿子周玄景,与唐叔一同驾着马车来到了谢易的府邸。彼时,谢易正与自家的一个长辈闲聊,见到周定乐拖家带口的架势,当即被唬的一愣。 “你小子怎么肯将你的皇妃带出来了,你不是最愿意藏着人家么,还有你的宝贝儿子。” 周定乐一听,撇撇嘴,说道“这不是听闻,沈云朝他病了吗?我这拖家带口的去看他,不显得我有诚意嘛。” 谢易闻言,哭笑不得。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只听说过有人带重礼去府上探病,显得有诚意。倒没听说过人家生病了,你还带着自家孩子去烦人家的。更何况也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万一过了病气给你的孩子,你且看着吧,有你受的。” 街上的行人不多,来来往往也就那么几个人罢了。谢易谁是周定乐的好朋友,但到底是外人,车内坐着他的内眷,是以谢易就同唐叔一起,坐在车夫的位置同车内的周定乐有一搭儿没一搭的聊天。谢易最近的事情颇多,加上圣旨一下,他又要交接大理寺少卿的职务,这几日来,忙的脚不沾地,倒是一直忘了问周定乐一件他从一开始就非常关心的事情。 “话说你和那个沈云朝之前从未碰过面,他为何愿意如此帮你,把重注压在你这个不成器的皇子身上。” “瞧你这话说的,前半段倒是有些道理,至于后面那个,什么叫做不成器的皇子。” “你别打岔,只管将你和他相识的过程告诉我。” 谢易虽然嘴里尽是那些不如人意的话,说起话来语气也是硬生生的,不过周定乐心中里明白,他生硬的口气下包含的关心。再说他二人从小相识周定乐也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惹怒他。 “就是迎春宴的那一天,宫里的宴会散了之后,我便拿着我平日做的小玩意儿,到了老地方去兜售,然后我就遇到了沈云朝,他等我木雕卖完之后,邀请我到茶楼里去喝茶,我见他一表人才,看起来也不像个坏人,就跟着他去喝了一杯茶。” 谢易闻言等了半晌也不见周定乐有下文,于是惊讶的问道“这就完啦?他没跟你说什么要效忠你的话?” 周定乐一听,顿时气乐,一把掀开车帘,说道“喂!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笨,你有见过才跟你见一面的人就跟你说什么,效忠你要扶佐你当皇帝这种话,换了谁都不会信的好不好。自那日迎春宴我和沈云朝相遇之后,他就时不时的约我去茶楼喝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其实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也就是父皇生病后的那几天吧,他来找我,说是想要帮我。” “然后你就相信他是真心的要帮你了?” 周定乐很诡异的沉默了下来,过了半天才缓缓地开口,但是却不是回答谢易的问话,反而是推诿了起来。 “我这人不会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一个在商场叱诧风云的人物,但是我之所以这么做,这是有我的理由的,至于是什么原因现在我不方便告诉你。并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深知此去战场必是九死一生倘若我不能活着回来,就算告诉了你也不过是徒添烦恼,假如我活着从战场回来了,到那时我就告诉你。” “……好。” 沈云朝生病的事情传的很广,许多人都知道了,沈云朝身份很复杂,他不单单是首屈一指的天下附上,他的背后隐隐地还站着西北那方的势力。是以前来探望沈云朝的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拨,一拨是江湖上的人有富商更有侠客,而另一拨却不是朝廷命官反而是一些皇室的皇子皇孙,而且尽是些地位高的,身上有实权的宗室子弟。 周定乐和谢易来的并不算早,他们进府时恰好有一个探望完毕的人要从府中走出来,那是一个一身白衣,看起来像极了书生的青年人,五官生得甚是柔和儒雅,周定乐并不认识这个青年,但是谢易却认得,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司今年新进的供奉,陆桓。 锦衣司这个地方性质独特算是朝廷的一个部门,但又不算是朝廷的部门,与江湖牵连甚广,再加上和皇室的关系密切,多数的皇子皇孙都不会去沾染这个部门,谢易这个人饱读诗书,虽说脑子并不迂腐,但是也看不上,这般总是走阴诡路线的地方,他会认识陆桓纯粹是因为,陆桓作为锦衣司的一员,时不时的会去大理寺参与一些案件的调查,一来二去的倒算是混了个脸熟。周扶远和谢易算是微服出访,陆桓只是带着笑意的冲谢易点了点头,然后多扫了一眼周定乐。陆桓的行为纯粹只是好奇,自家主子究竟选择了哪一位当皇帝,可是在谢易的眼里陆桓的动作,带着深意,他甚至猜测是否皇帝已经怀疑到了沈云朝的身上。 谢易犹豫着是否应该取消这次的探望,结果就在他那么一愣神的时间里,周定乐已经带着自家妻儿没了踪影,等谢易再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和沈云朝喝茶了。 谢易扶额无奈的看了一眼周定乐,随即便把目光移到了沈云朝的身上,却见沈云朝一点也不像传言中的生了重病的模样,虽然精神略有不济,但是面色红润,哪里像一个生病的人了。 “沈庄主生病了还可以饮茶吗,在下听闻茶可是解药性的。” “我的病是老毛病了,为我治病的大夫知道我喜欢喝茶,特地为我配了药方,喝茶并不会解药性。” “是吗,这倒是奇了。” 谢易冷淡的模样,分明就是一脸的不信。沈云朝也没有多做辩解,话锋一转,便和周定乐说起了话。 “九皇子殿下,告知了谢大人,你我之间的相遇,那么,同理,在下是否也有资格知道,九皇子和谢大人之间的相遇呢?”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告诉了谢易?” 不但周定乐惊讶,就连满腹浸疑的谢易也很惊讶,难不成他还派人跟踪我们了? “自然是不可能派人跟踪了你们,沈某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沈某知道,谢大人一定会问起这件事情,可是这一段时间谢大人应该会很忙儿九皇子殿下轻易也不会离开王府。若是想要说清这件事情大概也只有在今晨来探望沈某的这条路上了。” 周定乐难掩敬佩的神色,高声赞了一句厉害,而谢易则是惊讶于沈云朝的智谋。恰好在这时,先前中途前去带着孩子如厕的九皇子妃到了,九皇子妃今日穿的也是非常简单,她的眉眼并不出色,但是,五官组合在一起却令人感到十分的舒服,再加上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极好的发挥了她自身的气质令人看起来更加的温婉。九皇子的妻室陈氏身份低微,不过是一个外省四品知州的女儿,这件事在整个建康是人尽皆知的。 周定乐见自家夫人来了,便招呼道“快些过来吧,这位便是饮烟山庄的庄主沈云朝,沈先生。” 陈氏点头行了一礼,低着头小声说道“见过沈庄主。”看得出来,她有些拘谨、怕生。 沈云朝轻笑道“皇子妃折煞沈某了,快请入座。”沈云朝深深望着面前这位抱着婴儿,有些不知所措的内向女子,继而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容,望着她手中的婴儿轻声说道“皇子妃,这位便是九殿下的世子吧?小家伙,叫什么名儿呀?” “大名叫玄景,小名叫乖乖……”性格腼腆内向的陈氏低着头,小声说道。 “周玄景,好名字……不知在下可否抱抱他?” “……”陈氏求助般望着周定乐,见周定乐点头应允,这才万分不舍地将怀中的孩子抱给沈云朝。 “在陈氏一脸紧张的目光下,沈云朝僵硬但是稳妥的抱着孩子,低头看了一会儿,抬头对周定乐说道,“这是一个好孩子。”周定乐闻言哭笑不得,只能点头称是。 “奇怪了,这孩子向来是除了自家母亲的怀抱,但凡是别人碰他都要嚎啕大哭的。怎么到了你这儿这么老实?” 沈云朝闻言一愣,缓缓说道“或许是缘分吧。” 逗弄了孩子几分钟,孩子大抵是累了,闭上眼睛,睡着了不说,还发出了细微的鼾声,沈云朝笑着将孩子还给了陈氏。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谢易是如何相识的吗?我可以告诉你。” 那是多年前的一个寒冬,谢易和周定乐都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将懂事而未懂事的年纪,十二月底,足以称得上是寒冬腊月,谢易参加了一场普通的宴会,但是这又是一场不普通的宴会,对于谢易来说,这场宴会就是他人生的转折点,谢易现在已经记不清楚当时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在少年的眼里,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触动他们,总之他一个人跑出了宴会,在大街上闲逛,望着建康城内万家灯火、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他不禁有些怀念自己那些朋友。 由于亲情上的缺失,谢易向来对于友情格外看重,虽然称不上为了朋友不惜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但至少在他的朋友圈子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谢易很够义气,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可惜,现在他们一个都不会出来陪自己,谢易不知不觉的逛到了城边,城边的内河,彻底冻结了,许多顽皮的孩童在河面的冰层上嬉闹,直到被各自的父母拎着耳朵给带了回家。望着那些小家伙耷拉着脑袋的模样,这让谢易颇为低落的的心情更加低落了。自己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生活,衣食不缺,可是一年也见不到父亲几次,更不必说这样对待自己了,虽说当时的谢易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乍一在此时此刻看见这样的场景,心里的委屈简直就要将他淹没了。 说是家族,自己的亲戚不计其数,可是自从母亲过世,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忽然之间,谢易觉得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建康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处住的时间长了的,异乡…………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自幼学的诗句,至此今日,谢易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诗人当时的苦楚,那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孤独。 “咕咕!”由于长时间的忍受空虚,本来就没吃饭,谢易的肚子终于向自己的主人发出了抗议。微微叹了口气,谢易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只要他能认错,不然只要走一小会儿,他就能走到自己家的酒楼,一顿饭算的了什么呢。 但是最终,他只是来到了一处民居的墙角,然后蜷缩着坐在那里,静静的忍受着饥饿对胃的啃食,直到腹内的饥饿感消失,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虚弱,四肢乏力,还有那种仿佛渗透到灵魂深处的寒意,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不得不承认,世上有许多事物就是这般巧合。谢易赌气离家,逛到了平日里绝对不可能到的平民聚居的地方,还这样的缩在角落里。 恰好在此时,周定乐因为被赵王羞辱,躲到了这个贫民聚居的地方,狠狠地踢着脚下的积雪。他的愤怒,并非出自恨,而是出自不甘,他感觉不公平,明明都是父皇的孩子,为什么自己就要忍受这样的对待,明明就是他骂人不对,为什么没有人帮他?想到这里,谢易心中的无名之火越燃越旺,一发不可收拾,他想也不想得,便将路边那只装满了积雪的破篮子狠狠踢了出去,包括篮中那一篮子化了又逐渐冷却的、几乎已冻地像石头一般的积雪。 “啪!” 甩出去的篮子以及篮子中已冻地僵硬的积雪,好死不死的甩在蜷缩在墙角的谢易的脸上,只听一声惨叫,谢易当即翻倒在地,继而一头撞上了墙,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这个被撞的七晕八素倒霉鬼正是大周谢家的庶子,未来的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也是周定乐日后最铁的哥们、兄弟。
当然了,眼下他们还未曾相识,充其量只是相互听说过名字罢了。谢易忍饥挨饿的时候,周定乐正在赵王府邸之内,受着主办宴会的赵王百般嘲讽。可想而知,此刻的周定乐,心中究竟是多么的窝火与愤怒,他只想找人打上一架,发泄发泄。 “啊!你个疯子搞什么鬼?乱扔什么呢!看不见有人啊!” 谢易一边抹着头上、脸上的积雪与污秽,一边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说出了第一句话。而糟糕的是,此刻的谢安也因为赵王的事满肚子火。本来,见自己闯了祸,他也有些心虚,可一听到谢易那句充满了怒火的话语。他心中早已压抑不住的怒气,顿时被挑拨起来,破口大骂。 “你他妈才是疯子,你们全家都是疯子!我就是扔你,不服啊!不服来打我啊!死乞丐!” 可不是嘛,谢易此刻蓬头垢面的,还呆在墙角这种地方,活脱脱的一个乞丐的形象啊。 “……”或许是没有预料到周定乐竟然敢反骂自己,还骂地这么狠。谢易愣住了,话说他长这么大都没有遇到过这么无赖的人,满脸的呆滞之色,在足足愣了半响后,这才反应过来。说到底,他平日里也是文质彬彬的君子。方才只不过是遭遇无妄之灾,遇上了个无赖。然而,有些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周定乐,想也不想便随手团了一团雪,然后呢就狠狠的扔了过去,砸的谢易一个踉跄,又撞到了墙上。 “老子砸的就是你!” “你!你大爷的!” 平心而论,这是谢易长这么大第一次骂人,他平日里规规矩矩在自家府邸内吟诗作画,钻研诗经,老老实实的从未惹事生非。但是今日,他忍不住了,这人谁啊! 二话不说,谢易猛的冲了过去,抬手便给了周定乐脸一拳,打得周定乐退了几步。 周定乐怒声骂道。“混蛋!”大骂一句,周定乐亦抬起右拳,在谢易脸上重重来了一下,直打得谢易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你……你竟然敢还手打我?” “打你怎么了?只许你动手?开玩笑!”怒骂一句,周定乐猛地扑了上去,将谢易扑倒在地,骑上就打,谢易不甘示弱,抓起一把脏雪就往周定乐脸上糊。 于是乎,两个同样是满腔怒气的家伙,互相扭打在一起,翻滚在雪地上。就这样两个未来的至交好友,就在街头的雪地上互殴为方式,互相认识了彼此。 “最后谁赢了?” 沈云朝饶有兴致的问道,只见周定乐的脸瞬间就黑了,咬牙切齿的说道“他耍阴招。” 原来谢易被压在身下,他旁边恰好有一个棍子,他抓起来,利落的就是一棍,结束了这场战斗。 “然后呢?你们,一伤一晕,是怎么回去的呢?” “听说是有人给晏相递了话,我们一起被晏相带回去了。” “是吗?” 沈云朝淡淡的低头品了一口茶,氤蕴的茶雾掩去了他眼中的笑意。 是同一个寒冬,晏平江姗姗来迟,是在距离宴会的府邸大概十几丈远的位置,在一辆装饰古朴的马车上,有一位看似四五十岁的老者正撩帘观望,清清楚楚瞧见了谢易跑出宴会那一幕的他,眼中隐隐露出了几分兴味。 这孩子的性格还真是像极了那个难搞的女人啊,算是侄子肖姑吗? 这辆马车已在这里停了许久,车上的老者,似乎也是前来赴宴的客人,但他好似并不着急去参加宴会,反而是时不时的掀起帘子往外看看,而在晏平江马车的帘子再一次撩开时,恰好有一个白衣的少年拿着一本书坐在一个刚支起来的书画摊子上看书,车内的晏平江瞥了一眼白衣少年,以及他手中的书。 《春秋》? 恰好有一个过路的人要买字画,少年抬起头,耐心的开始介绍这些东西。看了一会儿,晏平江放下了帘子。 没过多久,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位穿着管家衣饰的老者从前方小跑了回来,与他一道回来的,竟然还有刚才卖字画的少年,此刻的他,正面带微笑的站在马车前。儒雅俊秀。 “老爷,这位公子说他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很重要。”老管家低声问道。 “唔,好!”马车内传个一个淡淡的声音,继而,走出一位身穿素青色长衫的老者,神态从容,隐隐有一股淡淡的的压迫,老管家弯的腰弯的更低了,而那个少年扔是笔直的站在哪里,然后,笑着,从容的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晏平江微笑着摆了摆手,继而轻笑说道“小家伙找老夫有事?” “适才我回家取东西,路过东城区内河的时候看见刚刚从府里跑出来的小公子,他似乎是在打架,到底是大户子孙,所以特来通知一声………” “呵!”晏平江抚须淡淡一笑,问道“如此你为何不去告诉这府院的人,而是要告诉我?” “府里的人不会信我,但是我知道老先生是认识刚刚那个少年的,老先生平易近人,是最合适的人。我言尽于此,老先生信不信,我就管不了了。告辞。” “十年……” 少年回望了一眼晏平江,后者高深莫测地笑了。 “不,没什么……” 晏平江看着自己写下的春秋二字微微一笑,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忽然,晏平江面色微变,惊声说道“老夫想起来了!” “什么?”一旁磨墨的晏明德一脸疑惑,诧异问道“曾祖想起什么了?” 只见晏平江放下了笔,喃喃说道“老夫此前总觉得在何处瞧见过沈云朝那个小家伙,总觉得他面熟……方才,终于想起来了,那是多年前的一个冬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连连念叨两句,晏平江的脑海中,不禁又回忆起当初他在马车上所瞧见的那位少年。 安静的坐在那里,眼中一片澄明,似乎了解了世间的一切,干净却又让人看不清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