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巴哥特 四
“可他是我的父亲啊，我还跟他说了阿茉是我朋友的meimei。” “好个固执的孩子。”蒙面男子叹口气。“你想知道真相？” “我想知道，但是阿茉不肯告诉我。” “用我教你的方法去洞彻真相，我想这还难不倒你。但是你要牢记，你身上留着的始终是他的血脉。” “我要知道真相，我是不会后悔的。” 巴哥特不记得自己上次跟师傅的那次对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可以确定，是意外发生之前。他想起小时候常与哥哥柯万在外面玩耍。 他好希望这会儿柯万他还在，那样的话，他就不会这么孤单。 他一路南下，途中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暴露自己。 天空阴阴沉沉的，下着不大不小的雨。他的湿头发沉甸甸地垂下来，一撮松掉的发束黏贴在额头上，不难想像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但他并不在乎。南方的雨柔软而温和，给人的感觉就像慈母一般。而北方的雨寒冷而无情，有时入夜还会成霜。说是滋养生殖，转眼就变成作物杀手，连成人遇上也纷纷走避。 这几天，他老是梦到父亲、母亲、哥哥和弟弟meimei们，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这些。 “全身都湿透了，”雨越下越大，巴哥特低声抱怨，“湿到骨子里去了。”他周围树林浓密，叶梢的落雨声伴着他行走时泥泞的响动。“该找个有火的地方歇歇，若能吃点热东西更好。” 幸好，他看到前面路口有家旅店。 这时路上传来盔甲铿锵、马匹嘶鸣和雨水溅洒的声音，他一边回头，一边伸手握住剑柄。即便是在大道，小心谨慎也绝对有益无害。 他循声而去，绕过一个慵懒的弯道，看见那一群成纵队行进的人马，全副武装，正嘈杂地渡过涨水的溪流。巴哥特往旁边避让让他们先行。骑在队伍前列的人高举的旗帜已然湿透，垂挂下来，看不清晰。但来人都穿着红色的披风，红色宝马纹章在肩头飞扬。 一贵族老爷在队伍里面，骑士们围绕四周，侍从们则跟在后方。一路走来，大道上到处都是带着竖琴和皮鼓的吟游诗人，满载啤酒花、玉米和一桶桶蜂蜜马车的生意人，工匠和***汹涌的人潮使得国王大道拥挤不堪，所有人都往南走。 旅馆位于三河汇流处以北的岔路口，他抵达时天已快黑。旅馆主人是个不分昼夜嚼着烟叶的胖男人。他只草草瞟了他一眼，没有露出微笑。“只剩楼上两间客房，别的没了，”他一边说，嘴里一边嚼个没完。“两间都在钟塔下，所以不用担心错过用餐，只是有人会嫌吵。没办法，人太多，我们差不多客满了。如果不要，就请你上路。” 他当然要。房间在低矮积尘的阁楼内，要经过狭窄老旧的楼梯爬上去。“把鞋子留在这儿，”胖男人收了钱后告诉他，“伙计待会儿来清理。我可不想看你们踩着烂泥上楼。注意钟声，来晚了就没得吃了。”他脸上始终没有笑容。 当晚餐的钟声真的敲响时，简直震耳欲聋。巴哥特换了干衣服，正坐在窗边，凝视雨滴溜下窗棂。玻璃模糊不清，水珠密布，雨夜正要降临。巴哥特勉强分辨得出两条大路交会处的泥泞渡口。 山路崎岖难行，危机四伏。盗匪四处出没不提，落石是常有的事。山区内目无法纪的盗匪们从峰峦间呼啸而至，杀人越货后，一见当地贵族派出骑士追剿，便如积雪融化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声停止。 大厅很长，通风良好，一边立着一排大木酒桶，另一边则是火炉。跑堂小弟拿着烤rou叉子跑来跑去，胖男人从酒桶里倒出啤酒，嘴里嚼的烟草却也没停。 长椅上座无虚席，村民和农夫与来历各异的旅客并肩而坐。一手黑一手紫的染坊师傅和满身鱼腥的讨河人坐在一起；浑身肌rou的铁匠缩着身子挤在瘦小的老修士旁边；一副硬汉模样的流浪武士和轻声细语的生意人像老友般交换着路上的消息。 然而用餐的人里有太多带着刀剑，坐在炉边三人佩着红色宝马徽章，还有一大群身穿红钢环甲，肩披红色披风的人，他们肩头所绣的都是宝马纹章。他一一打量他们的脸，他们年纪显然都不小了。 巴哥特用一种“现在就要”的口气叫了面包、rou。 跑堂小弟急急赶了过来，在客人面前奉上一盘盘面包，又从叉子上切下烤成棕色，流着热汤汁的rou片。另一个叉子上则有小洋葱、红辣椒和肥美的蘑菇。 这时他隐约听见房间远端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老板，”一个随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这个女孩过来伺候我们家大人，我家大人要洗热水澡。” 胖男人露出招牌式的微笑，忙着打躬作揖。“大人，真对不住，咱们这不提供这种服务。” “没想到我们奥玛家族的名头都不好使了！”他自我解嘲地嘻嘻一笑。 胖男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大人，我们真是没办法，喔……” 随从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钱币，上抛过头，接住，又弹一遍。即使坐在房间对面的巴哥特也看得见那是闪闪发亮的黄金。 一名穿着褪色蓝衣裳的**摇晃着站起身。“这位大人，您若不嫌弃，就将就将就我吧。” “滚，”随从边说边把金币砸过来，**不敢躲闪，被砸中后才伸手接住。“贱人。”随从转身对胖男人说，“现在，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都行，大人，我让小女去整理一下，马上回来。”胖男人不敢再拒绝，低头再三保证。 贵族老爷瞄了胖男人一眼。“我手下这些人跟着我骑了好长一段路，也颇为劳累。伺候好我后，再来好好伺候一下他们。阿伦，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维西卡大人。”身旁的黑脸男子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