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分崩离析 六
“没有其他的种族会造成这样子的痕迹，”曼德尔说：“他们喜欢破坏甚至不在他们道路上的一切动物和植物。” “即使是这样，他们的速度还是迅速无比，”曼德尔说：“而且他们好像永远不会疲倦似地。不久之后，我们可能必须在寸草不生的硬地上追踪他们的足迹。” 他如同麋鹿一般轻盈地拔腿狂奔，穿越浓密的树林。他领著众人马不停蹄、不眠不休地赶路，很快的，湖边的森林就被他们抛在脑后。他们急如星火地在陡峭的山坡上飞奔，黑色的身影衬托著血红的落日，构成了一幅壮丽诡异的景象。暮色渐渐降临，他们化身成模糊的影子，消逝在群山中。 “好啦，主人，我们这次真的无路可走了！”吉莉莉说。她垂头丧气，弯腰驼背地站在道格拉斯身边，眯著眼睛瞧著面前的景象。这是他们离开队伍的第三天晚上，不过，这也是有些勉强的推算，自从他们在红森林崎岖地形中跋涉以来，几乎完全忘记到底过了多少小时。这段时间中，有时他们会遇上死路，必须回头，有时则会发现自己原来都在绕圈子。但是，基本上他们还是在稳定地前进，尽可能的沿著山脉的边缘走。他们经常会遇到无法通行的断崖绝壁，俯瞰著底下的平原，四周则是鸟兽绝迹的荒凉地形。 他们此时站在一座高耸悬崖旁，上面光秃秃得寸草不生，底下则被包围在迷雾中，在悬崖之后则可以看见穿插在云雾之间的山丘。前方的大地则已经渐渐被夜色所笼罩，原先看来恶心的绿色现在则变成奄奄一息的褐色。右方极远之处则是赤河，本来它在太阳底下反射著光芒，现在则被阴影给掩盖。他们继续的往南边、往东边看著夜色从远方缓缓扑来，彷佛是地平线彼端的山脉一样飘忽不定。在极远的地方，偶尔会有微弱的红色火芒窜起，随即又消失。 吉莉莉说：“我们还没办法走过去，看来我们是走错方向了。我们没办法从悬崖上下去，就算下去了，我打赌底下也是个寸步难行的沼泽。呸！您闻得到吗？”她迎著风嗅了嗅。 “是的，我闻得到，”道格拉斯说，但他依旧站著不动。 “赤狐城！”他压低声音呢喃著：“如果我必须去那边，我希望可以快点了结！”他打了个寒颤。晚风不只寒冷，更夹杂著腐败的味道。“好吧，”他最后终于将目光移开。“不管有没有路，我们都不能在这边过夜，必须找个比较有掩蔽的地方，在那边扎营，或许第二天可以找到别的路。” “或许后天、或许大后天……”吉莉莉咕哝著：“或许永远不会，我们可能根本走错路了！” “我也不确定，”道格拉斯说：“我想，我们必定能找到一条路。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速度。但我现在就被困在这里，拖延著不能前进。我所有的抉择都出了错。现在，光靠你我两人实在没办法找到过去的路，蛮人又在东岸出没，宝贵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失。吉莉莉，我已经累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我们还有什么食物？” “只剩这些，被称为行走面包的东西，道格拉斯先生。数量还很多，总比没有好。当我第一次吃到这美味的食物时，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想要换口味。但我现在真的好腻了，一块白面包，一杯──唉，半杯啤酒就好了。我从营地背了一大堆厨具过来，又有什么用？先是没东西生火，再来是没东西可煮，这回连草都没有！” 他们转过头，走下一个多岩石的谷地。西沉的太阳已经被云雾遮掩，夜色飞快地降临。他们在四处乱转的过程中尽可能地保持适当的睡眠，因此，找个好地方扎营是很重要的。他们找到了一个饱经风霜大石底下的凹口，至少可以遮挡住寒冷的东风。 “道格拉斯先生，你有没有再看见她？”第二天早晨，吉莉莉浑身发抖地坐在凹槽中，嚼著乾粮，边问对方说。 “没有，”道格拉斯说：“我已经有两天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了。” “我也没有，”吉莉莉说：“呼！那双眼睛真的让我害怕得难以形容！或许我们终于摆脱了她。红魔！哼！如果我有机会抓到她，一定掐得她叫个不停！” “我希望你永远不需要这样做，”道格拉斯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跟踪我们的，但也有可能像你说的一样，她或许已经跟丢了。在这乾枯的大地上我们根本无法留下什么脚印，也没有什么味道可以让她的鼻子闻。” “我希望真的是这样，”吉莉莉说：“我很希望能永远摆脱她！” “我也是，”道格拉斯说：“但她并非是我们主要的问题。我希望可以离开这块丘陵地！我讨厌这个地方。在这边，我觉得一点掩护也没有。来吧！今天一定得找到办法下去才行。” 时间慢慢地流逝，下午都快要过完了，他们还是在山丘边缘四处乱窜，找不到离开的路。 有时，在这块荒地的寂静中，他们会幻想自己听见身后传来什么声音，可能是石头落下的声音，或是有蹼的脚踩在地上的虚幻之声；但如果他们停下来，仔细地侧耳倾听，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风吹过岩石间的微弱叹息，每每让他们联想到轻风吹过锐利尖齿的声音。 他们这一整天都在跋涉，看著地形逐渐地往西方转。在高地的边缘有著连绵不断的平地和许多块岩石，偶尔还被如同壕沟的地堑切断，在陡峭的悬崖上留下一道道的痕迹。为了要在这些险阻之间找到出路，道格拉斯和吉莉莉被迫往左边靠，反而离高地的边缘越来越远。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地势已经逐渐下倾了好几英里，悬崖顶的高度开始慢慢地向低地看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