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黑塔 三
“喔，好吧，”吉莉莉说：“随便你爱怎么说都可以！我想反正这也不会离事实太远。现在我们最好一起偷偷摸摸的走。什么时候了？是今天吗？还是已经过了一天了？” “已经是明天了，”杰斯塔说：“你们已经睡过一天了。很愚蠢，很危险，如果不是我偷偷摸摸的看守你们。” “我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厌倦偷偷摸摸这个字眼了！”吉莉莉说：“不过，别在意，我会把主人叫起来的。”她温柔地抚弄著道格拉斯的头发，弯下身轻轻的呼喊著他的名字。 “道格拉斯先生，快醒来！快醒来！” 道格拉斯动了动，张开眼，露出微笑。“吉莉莉，你叫得有点早了吧？”他说：“天还是黑的呢！” “是的，这里一直都是黑漆漆的，”吉莉莉说：“杰斯塔回来了，道格拉斯先生，她说这已经是隔天了。所以我们必须继续往前走，那是最后一阶了。” 道格拉斯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最后一阶！”他说：“嗨，杰斯塔！找到吃的东西了吗？你有休息过吗？” “没吃的、没休息，什么都没有。”杰斯塔说。 吉莉莉发出啧啧的声音，但还是忍住不再多说什么。 “我可以跟你分享我的食物，”道格拉斯说：“不过，既然我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杰斯塔，告诉我，我们在前面的路上可以自己找到方向吗？我们已经看到了那条路、也找到了进去赤狐城的方法，我想之前的承诺已经算是完成了。你已经照著你所承诺的做了，你不需要再受到任何的牵绊：你可以回去，可以自由自在地休息，不管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不，不，时候还没到！”她说：“喔，不行！你们不能够只靠自己找道路，对吧？” 如同杰斯塔所说的一样，现在或许已经是白天了，但两人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改变；唯一的差异就是原先天空是处在完全的黑暗中，彷佛被浸在深沉的黑墨水之中，而现在，天空则是变成如同深夜一般的颜色，在许多空隙中还有著灰色的微光。不过，大地依然还是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阴影中。杰斯塔走在前面，两人则是肩并著肩穿越那被两旁高耸的风化岩石所夹的道路，看起来像是在两座雕像的监视之下通过一样。四周完全寂静无声。在不远的前方，大约一英里左右之处，是座高大的灰色山壁，应该也是这座山脉的一部分。它看起来十分黝黑，不停的往上攀升，直耸入天，遮挡住眼前所有的景物。岩壁之下则是灰蒙蒙的阴影。 吉莉莉嗅了嗅附近的气味。“恶！这味道好臭！”她说。“之前的臭味越来越浓烈了。”他们此时正身处在阴影之下，在这正中央有一个洞xue的开口。 “这就是进去的地方，”杰斯塔说。“这就是隧道的入口。”从其中传出了一种浓烈的臭味，这并非是山谷中的腐败迄未，而是一种恶心的恶臭，彷佛有各种各样的难以名状的秽物堆积在洞xue中，在黑暗之中蕴育著。 “这是唯一的路吗，杰斯塔？”道格拉斯说。 “是的，是的，”她回答道：“是的，我们必须走这条路。” “你是说你之前进过这个洞？”吉莉莉说：“呼！不过，你也有可能不介意这种臭味。” 杰斯塔的眼中异光闪动。“杰斯塔可以忍受很多事情。是的，这是唯一的道路。”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这种臭味，”吉莉莉说：“这好像是─那种，算了，我不想说。我打赌这里面的东西大概堆了几百年。” 道格拉斯说：“如果这是唯一的路，我们就必须走进去。” 他们在洞口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走了进去。走不了几步，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自从那黑暗的矿坑通道之后，吉莉莉和道格拉斯就没有遇见过这么完全的黑暗了；而且，甚至它还让人觉得更深沉、更浓密。在矿坑内，还有空气流动、回声和广大空间的感觉。这里的空气沉滞、凝重，声音彷佛会被吸收一般。他们似乎走在一个完全由黑暗的本质所构成的恐怖世界当中，这黑暗所吐出的呼吸不只会让人的眼睛看不见，更可以抹去脑中一切关于颜色和形状的记忆。 这里是永夜，永不改变的黑夜，这里的一切都是黑夜。不过，在刚开始，他们还可以感觉到四周的不同；事实上，他们四肢的触觉似乎被放大到让人感觉到难过的程度。他们可以确切的感觉到墙壁是光滑的，地板上除了偶有的阶梯之外，是十分平坦的，一直沿著固定的角度往上攀升。这条隧道十分的宽敝，宽到两人肩并著肩走路的时候只能用指尖碰触到两边的洞壁，他们感觉自己被黑暗和整个世界彻底的分隔开来了。 杰斯塔先走进去，好像就在几步之外。在他们还有心情她顾的时候，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就在前面。但是，过不了多久之后，他们的感官变得更加迟钝，触觉和听觉似乎都麻痹了；他们依旧必须摸索著往前进，只靠著当初进来的一股意志力支撑，希望不久之后就可以穿透隧道，来到另一边的洞口。在他们走了不久之后，这只是个推断，因为时间的流逝和距离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吉莉莉走在右边，触摸著墙壁，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个方向有一个开口：她嗅到一种比较没有那么沉重的气息，接著又走了过去。 “这里不只有一条岔路。”她勉强的低语道，她似乎很难吸到足够的空气来说话。在那之后，先是她，再来是道格拉斯，都经过了三四个这样的开口，有些比较宽，有些比较小；但他们所走的路毫无疑问的是主要干道，因为这条路完全不转弯，也是最宽的。可是，这倒底有多长？他们还要忍耐多久，还能忍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