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离开 三
过了一阵子之后，他们踏上一条被高大树木包围的道路，这些树木都是黑狼氏族人种植的，此处唯一的声响就是树叶的沙沙声。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在远离了人烟之后，起初他们试著聊天或是哼歌，然后默默不语的继续走著，吉莉莉开始脱队。最后，当他们开始攀爬一个陡坡时，她停下脚步开始打哈欠。 “我好想睡觉，”她说，“再不休息我可能就要滚下山去了。你们要站著睡觉吗？都快半夜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在晚上运动，”道格拉斯说。“不过，没关系，反正也不急。黑狼王以为我们后天才会到，我们还有将近两天的时间。等下找到合适的地点我们就马上休息。” “这里常吹西风，”阿丽说。“如果我们可以到山丘的另一边，应该就可以找到有遮蔽的舒服平地，大人。如果我没记错，前面就有些柴火。”阿丽对黑狼城方圆二十英里的地理都了若指掌，但这也是她的能力极限了。 他们刚越过山丘之后就找到了一堆柴火。三人离开道路，走到有著浓郁树林香气、被黑暗包围的一块平地上。他们收集了一些松针和枯木，很快的就在一棵大树下点起了熊熊的营火。在营火旁坐了一阵子之后，众人纷纷开始打盹。接著，每个人都找个树干舒服的角落靠下来，包著毯子和衣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们并没有派人守夜，连道格拉斯也不担心，因为他们还在黑狼氏族的核心地带。当火焰渐渐熄灭的时候，甚至还有几个生物跑过来嗅嗅他们。一只狐狸奔过林荫，停下脚步闻闻他们。 苍白、黏腻的清晨又再度降临。道格拉斯先醒了过来，发现背后的衣服被树根弄破了个洞，脖子也觉得很僵硬。“我怎么落到这种下场？”他想，这是每次在冒险开始之前必有的牢sao。“我那美丽的羽毛床啊！这些树根可真是不错的替代品。”他伸了个懒腰。“大家起床啦！”他大喊。“太阳照屁股罗！” “有什么好照屁股的？”吉莉莉从毯子里露出一只眼睛说。“阿楠！九点半之前弄好早餐！洗澡水热好了吗？” 阿楠睡眼惺忪的跳了起来。“不，大人，还没弄好，大人！”她说。 道格拉斯一把将吉莉莉的毯子抢走，逼她醒过来，再自己走到树林边。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照耀在树林里浓重的雾气上。秋日的树木被沾染上金红，彷佛是在无边的海洋中航行的帆船。他们脚底下就是通往一座要塞的陡坡和小径。 当他回来的时候，吉莉莉和阿楠已经升起了炙烈的火焰。“水！”吉莉莉大喊。“水在那里？” “我口袋里面又没有装水。”道格拉斯说。 “我们以为您是去找水的，”吉莉莉忙著摆设食物和杯子。“您最好现在赶快去。” “你也跟我来，”道格拉斯说，“记得把装水的瓶子都带来。”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两人在一座灰岩下的小溪中装满了水。那里的水真是透心凉，两人忍不住把自己的手和脸好好的冲了冲。 在一行人用完早餐，整理好背包之后，大概也十点左右了，天气已经开始变热。他们骑下斜坡，跨过小溪，越过另一座山丘的边坡。经过这么一段折腾之后，他们的斗篷、毯子、水、食物和其它装备已经成了严重的累赘。 经过上午这么一走，他们明白今天恐怕不会太轻松。走了几英里之后，路才开始往下斜。之前他们越过了曲折的羊肠小径，现在终于开始往低处走。他们面前是树丛林立的平原，地平线的尽头则是呈现褐色的树林。他们所看到的是林尾，再过去就又是巴德利要塞。道路在他们面前来了个大转弯，彷佛弓弦一般的弯曲。 “这路怎么好像永远走不完，”阿琪说，“我走不动啦。现在吃午饭正好。”她坐在路边，看著一片迷朦的远方，那里就是她过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和那条熟悉的河流。阿丽站在她面前。她睁大了双眼楞楞的看著；远方的景象是她从来没有看过的。 “巫女们会不会住在那森林里面？”阿琪问。 “我没听说过。”阿丽说。道格拉斯沉默不语。他也朝向东方看去，似乎从来没见过此风景一般。 “这听起来实在无法让人心情振奋。”吉莉莉说。 吉莉莉解下背包。其他人立刻见贤思齐，把背包放在路边，小脚则伸在路上。在休息一会儿之后，他们用了顿丰盛的午餐，然后又继续狠狠的休息一阵子。 太阳开始渐渐西沉，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下坡的路上。到目前为止，他们在路上什么人也没遇到。这条路不适合车辆行走，因此人烟稀少；平常也没有多少人会去这个地方。他们心情轻松的慢跑了一个多小时，阿丽却突然停下来露出警觉的神情。他们已经到了平地，之前百转千折的道路现在也成了平坦笔直的大道，两边是怡人的草地，森林边同时点缀著几棵高大的树木。 “我好像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阿丽说。 众人一起转过头去，但不够笔直的道路让他们无法看得太远。“不知道是不是杰斯塔追上来了。”道格拉斯说。即使当他这样说的时候，他内心却油然生起一股不安。 “或许你们觉得不在乎，”他带著歉意说，“但我不希望在路上被任何人发现。我已经厌倦了被人说长道短。如果那是杰斯塔，”他补充道，“我们还可以给她一次惊喜，报答她迟到这么久。我们快躲起来吧！” 另外两个人飞快的跑向道路左边不远的树丛中，立刻趴了下来。道格拉斯迟疑了一瞬间：彷佛是好奇心还是某种特殊的力量在阻挡他的行动。蹄声越来越近。他在最后一秒才躲进路旁大树下的一堆长草中。然后他抬起头，好奇的从树根旁抬起头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