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剑饮沧海在线阅读 - 第二十七章 金阳平乱(六)

第二十七章 金阳平乱(六)

    “别愣着了,大家都吃吧。”

    月儿轻轻击掌,率先拿起一个花卷掰开。

    这就算是开饭了,灵玉也嬉笑着拿过一个包子放到碗里,却是没急着吃,然后又拿了一个包子放到邵寒碗里。

    邵寒一愣,不禁侧头看向她,却在眼神对上的时候拘谨地挪开了,脸一下就红了。他一时不知往哪看,只得点点头,小声道:“谢谢。”

    “谢什么,我还得谢谢你昨天给我的花卷呢。”灵玉嘻嘻地笑着,情不自禁轻拍邵寒的肩膀。

    这个小举动更是让邵寒有点懵了,只觉得脸更热了,低着头不去看她:“没什么的,不过是,一个花卷而已。”

    “总之还是谢谢你啦。”灵玉笑眯眯的,十分可爱的样子。

    月儿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太子黎则好像全然不感兴趣似地,安静地自顾自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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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金阳城监。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还没到,囚犯们都被关在牢房里。

    北门孤独自坐在牢房的干草堆上,依着墙,望向铁栏杆外的空地。隔壁的牢房静静的,没有声响,也没有人的气息。

    阿强已经被带走了,今日黄昏就要上路。北门孤心里有些失落,其实他很想去阿强最后一程的,尽管只相处了不到一天,却有种相识多年的感觉。

    是啊,要是能早些遇到,说不定两人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会是在欣赏着江水美景,坐在江边亭下饮酒畅谈吧?

    他不禁开始想象着那样的情形,想象着自己一身淡蓝衣袍,手提长颈瓷壶,装着上好美酒,坐在亭下,面前是……

    一阵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他的美好想象。北门孤如梦初醒,监牢外的双扇铁门打开了,发出难听的摩擦声,衙役头子和一个须发泛白的白袍男人走了进来。

    “我就在外面等候了。”衙役头子说着,看了一眼监牢中的北门孤,退了出去。

    白渊站在几步之外的监牢门口,铁门在他身后关上,几个半睡半醒的囚犯眯着眼打量着他,以为牢中又多了个新同伴。

    白渊看着北门孤,北门孤也看着他。两人都不说话,无声对峙着。

    接着,白渊默默把右手往背后的剑柄伸过去,左手也摸向腰间短剑。北门孤稍微睁大眼睛,却是没有惧色。

    然后,白渊把长短剑从身上解下,放到地上。他深吸一口气,空手走了过来。北门孤没来由哼笑一声,也稍微坐正了。

    白渊走到牢房前,两人间隔着一道道铁栏杆。此时若是没有这栏杆的防护,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平静了。

    “你……是虚月门门主吧?”北门孤看着他,低声道。

    白渊点点头:“你,毒害了林韵吧?”

    北门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偏偏头,道:“我与林韵的相识,算是把我和他都毁了。”

    白渊闭上眼,一腔怒气就上来了,但他攥紧拳头,硬是压了下去。他说:“你为什么要害我的爱徒?”

    “如今您还在乎原因吗?”北门孤苦笑,“恐怕只想立刻杀了我吧?”

    白渊冷冷地看着他,不答。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北门孤低叹一声,道:“我与林韵不过见过几面,比试过几次。他与我年纪差不多,却是每次都赢我。我好强,便一直记着,最后竟是从嫉妒转成了仇恨。”

    “所以你就对林韵下毒?”白渊身子微微颤抖,“不过是输了几次比试,就用如此剧毒害死我徒儿?”

    北门孤自然没有说这是上头的吩咐,也是因为这个吩咐,让自己的嫉妒终于有了最狠毒的发泄。以玄冰堂弟子的身份杀害虚月门弟子,挑起门派矛盾。

    他不明白上头为什么要这样吩咐,但作为组织的下层,他不得不执行。更深层的原因北门孤毫无头绪,所以他沉默了,也不反驳,也不多言。

    “你说得对,我的确想现在就杀了你。”白渊再次把怒气压下,却是多了一分悲凉意,“不过这天下哪里又有倒转时光的妙法。我对你,另有打算。”

    “嗯?”北门孤抬眼看他,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你一定不想在这金阳城被送上刑场,也不甘死在我剑下,所以你有一条活路。而你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配合我。”白渊低声道。

    北门孤眼中不禁放出光,他半信半疑,却是真切地想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他问:“您……此言当真?”

    白渊点点头,又说:“不过你不要幻想我会原谅你,该你死的时候,定是逃不掉的。而且你能不能有活路,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什么意思?”北门孤一愣。

    “我向判官请求,把你交给我,而不是由他们送上刑场问斩。”白渊道,“只要判官同意,你就跟我们上路。我们要把你带回玄冰堂,再商讨如何处置你。”

    听言,北门孤沉默了。几秒后他闭上眼,又靠回墙上,叹了口气:“那就先多谢您的好意了。我还是情愿在这里等着上刑场。”

    白渊皱眉:“你不愿跟我们走?”

    “判官应该也不会同意吧?这种要求,怎么可能同意呢?”北门孤苦笑,“而且我在玄冰堂眼里,已经是个不复存在的人了吧。毕竟失踪了这么久,大家都以为我死了。”

    他说得颇有道理,表情也坦然,但白渊眯着眼盯着他,徐徐道:“你怕了。”

    北门孤一愣:“怕?”

    “怕见到同门,怕见到堂主,怕他们的眼光,怕遭到排挤。”白渊一一道来,“而怕的原因,就是你在心里已经告诉自己,你已经不再是玄冰堂弟子,而且做了给正道摸黑的事。”

    这番话戳中了北门孤心底的痛处,他脖子上的筋跳了跳,意欲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是鼻头一酸,说不出什么来。

    “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那就说吧。如果觉得现在不是时候,那么到时候再说也不迟。”白渊低声道,“我会让判官同意的。你一定也想回玄冰堂看看吧。”

    白渊还想再说什么,却还是默默转身,拿起地上的长短剑离开了。

    北门孤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听着铁门再次关上,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他闭上眼靠在墙边,长长地呼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