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若浣
她对简优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简优是倪稚小时候一个要好的玩伙，不久之前以余修印女朋友的身份回来还偷窃过倪家的机密，给倪稚带了不少麻烦。虽然，简优后来坦白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爱倪稚。 爱是一个复杂的名词。 把它用在两个女生身上，并且她们显然不是同性恋的情况下。是因为她实在想不到更贴切的词语了。 朋友？ 简优对倪稚的感情远远超过朋友。 简优依赖倪稚，想陪在她身边的念想几近扭曲，她的世界几乎除了倪稚，一无所有。并且，她不惜到一个她明明讨厌的余修印身边，以此来引起倪稚的重视。在倪稚差点被允歌漫伤害的时候，简优更是毫不犹豫地挡在倪稚前面，甚至心甘情愿变成僵尸，因为可以和倪稚变成同一个物种。 简优把这称为靠近。但这里面不仅仅只有保护和喜欢，还有等同的占有欲。 她正在一艘叫“蓝海石号”的邮轮上，这艘邮轮正准备横过大西洋到达美国新泽西。一望无际的蓝天和海蓝完美缝合，下午的时候，万丈暖阳如瀑布般倾泻下来，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魔力。她不得不承认，苏林提议她的环海旅行是对的。 就在她悠闲地踱步至甲板的时候，身穿一袭白色长裙，长发松松跨跨地盘至脑后，看起来很像哪个来度假的名缓小姐的简优正站在临近船尾的地方。 简优看到她，眯着的细长的眼睛跳动了一下。她也惊讶了一下，慢慢走过去。 “来找我的？” 她向来不喜欢废话。 “啊，是的，方便进里面谈一下吗？” 简优有些牵强地笑了下，眼睛望了一下船舱的方向。 她抬头望了一眼绚烂的日光，了然地点了点头。 纵然这倾城的日光如何美妙，来自黑暗的僵尸总是受不了的。并不是厌恶，而是无法承受。 她记得她还在倪家的时候，深知倪老爷是一个对日光厌恶之至的僵尸。倪宅位于避日的山腰上，白日里，倪老爷喜欢呆在自己那间处于走廊最尽头的房里。他不喜欢在户外，更别说在别墅的花园里喝下午茶什么的。她那时就在想，僵尸是不是都很害怕日光，即使他们能在日光下行走。 当然，倪稚是一个例外。 倪稚是一个喜欢阳光的僵尸。并不只是因为她被下过诅咒，失去了僵尸的特征，更是因为她让内心对阳光的渴望与与生俱来的黑暗和平相处。 她那时经常陪着倪稚，倪稚喜欢在靠窗的地方画画，让暖阳散满她整个身子。有时候，倪稚甚至会躺在户外的长椅上，睡觉。有一次，她忍不住问正准备躺在草地上睡觉的倪稚。她说，倪小姐，需要定一个时间叫你起来吗？今天曰光很猛烈，暴晒太久会不会对你的身子不好？ 她记得倪稚略为惊讶地盯着她，眯起的眼睛亮晶晶的。下一秒，倪稚像听到笑话似的笑了一下，说，你知道为什么僵尸不喜欢阳光吗？ 她平淡地回答不知道。倪稚伸出手，向上摊开手掌，又合上，又摊开，阳光始终在她的掌心，又好似不在。 然后倪稚说，大自然分白昼黑夜，陆地海洋，严寒酷暑，每种生物都早已被安排好了生存轨迹，有些东西，你不该碰的，你还是可以去碰，只是需要付出代价。就像雪人如果喜爱炽热，它会融化。鱼喜欢平地，它会干死。而僵尸喜欢阳光呢？终也会因为无法承受它的热烈而受伤，但这不代表我们怕它或是我们厌恶它，你看，我们的身体早已适应了曰光的触碰。 倪稚说着拉高了她的长袖，裸露出的一片雪白的手臂闪耀着金黄的光芒。 倪稚接着说，只是我们内心的黑暗太浓烈，它在抵抗日光。越是抵抗说明越渴望，就像一个生性内向的人渴望靠近一个活沷开朗的人，但是他却只敢在远处观看。 好像有些疲倦了，倪稚躺在草地上，手覆上眼睛，微微地说，可是我想让黑暗和阳光和平相处。 扯得有些远了呢。 简优跟着她进了邮轮上的一个咖啡厅，简优要了一杯卡布奇诺，而她要了一杯黑咖啡。 很可笑，简优是僵尸，除了血，对其他食物都尝不出味道，但是她要了最甜的卡布奇诺。而是味蕾正常的她，点了最苦涩的黑咖啡。 “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平淡地看着对面的简优，问道。 “在说出请求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简优注视着她平静的眼神，带着几分恳求。 “你问吧。” 她向来干脆。 “我知道你曾答应倪老爷，会倾尽你的全部保护倪稚，虽然倪稚把你赶走了，我想问，现在的你，还会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保倪稚周全？” 简优说完，眼神盼切地等她的回答。 而她听了完简优的话，微微皱起了眉，本来因为脱下了那套死板的白色工作服而恢复的几分女性柔情在她冷毅的脸色下又消失了。 “倪小姐怎么了？” “倪稚她，她死了。” 简优咬着唇，说完像是控制不住，双手抚上脸，低头抽泣。 她清凉的脸上凝滞了一般，眼皮慢慢合上，再睁开时，眼神已是不一样的坚定。 “你怎么上这艘船的？” 她平静地问简优。 “蓝海石号”正在大西洋上航行，靠岸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而突然出现的简优，她相信简优知道怎么带她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我坐直升飞机过来的，飞机还在这附近等我。” 简优抬头，急切地回答。 “很好，我们现在就离开，去找倪小姐。” 说完，她便站起来，准备马上起程。 简优也连忙站起来，她叫住了已迈步向咖啡厅门口走去的人。 “若浣，谢谢你。” 若浣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任何人，这是我活着的使命，应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来通知我。” 于是，简优和若浣坐直升飞机，约摸半天左右到达倪家。若浣站在倪家大门前，一向面无表情的她，眼睛竟渐渐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