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礼
听到有人陪她玩，小邪子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在离开时还嘱咐我千万不要偷看。 “文婶婶。” “嗯？” “何大叔他……” “他回不来了吧。” “您……您知道了？！” “啊，知道了，从两年前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做过梦了，但在那一晚……在梦里，夫君对我说了许多话，但我记住的不多，我能记住的只有‘好好活下去’以及‘照顾好小邪子’这两句话而已。” “文婶婶……” “呵，有什么好难过的。”文婶婶微微一笑，口中轻吟道：“一切恩爱会，皆由姻缘合；会合有别离，无常难得久……” 文婶婶的脸上仍旧是那种温暖的笑容，但我却感觉她的心里比嚎啕大哭还要撕心裂肺，有时候我还真恨自己，不过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和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子玩捉迷藏，就算我让着她，最后的胜利还是我的，不过对此小邪子并没有不高兴，还一个劲儿地说我比别人都聪明，竟然能找到她，还把文婶婶为她亲手做的福娃娃送给了我。 唉，这孩子，怎么就是不能够理解啊…… 不过……也是，毕竟这只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女孩……但那个凝聚着nongnong的爱的福娃娃，我会随身带着的，永远…… 在太阳落山之前，我回到了李渡城的门口。几个时辰下来，门口的营地已经初具规模——本来也不会这么快，但帐篷和不少材料都是现成的，搬过来就好，他们主要的还是整备防御工事，不仅如此，由于神策军留下的兵器铠甲，民兵们的战斗力也有着不小的提升。 ——唐朝不禁弓，但禁弩，神策军是军队，里面当然有弩兵，而同为神射手，弩手要比弓手简单太多，只是这些弩要是让官兵发现了少不了是个谋反的罪过，不过洛道这种地方……貌似“普通的”官兵也不会来。 “回来了啊，真是准时啊，刚好是我们开饭的时间。”果然，看到我出现，小戚的嘴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啊啊，是啊，今天不会是杂米野菜粥了吧？”我也不客气，提气轻身越过防御工事，一屁*股做到了小戚身边。 “你这个家伙……”嘴里咬牙切齿，但仍旧把一碗粟米饭交给了我，饭上面盖着一些野菜，在里面我甚至还发现了一些rou丁，和着锅里不知道材料是什么却非常好喝的汤，这顿晚饭让我非常满意，而民兵们就算吃完了也是宛若梦中。 ——没办法，洛道这个地方，在两年前还好，这两年能不饿死就不错了，而且就这种食物，在这个年景，普通家庭也未必吃得上。 “我说，这次去了这么长时间，总有些发现吧？”饭后，小戚问我道，她只是压低了声音，周围的民兵对此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该守夜的守夜，该休息的休息。像洛道这种艰苦的地方，拳头和智慧更是作为力量的标准，我和小戚在这群人当中可是翘楚，他们就算想偷听也没这个能力，更没这个胆子。 “的确有，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住。”我淡淡的说道。 “说来听听。”对此小戚相当不在意，甚至认为我在故弄玄虚。 “我发现了一个尸人的村落。”我仍旧淡淡的说道。 “！” 现在小戚可是淡定不了了，因为既然是村落，那就一定会有“社会关系”，而社会关系的产生，其组成人员必须有相当的智慧，而正是因为尸人没有智慧，只有本能，民兵们才能在战斗中占据上风，如果尸人也有智慧的话，但从身体素质论，民兵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这时的她貌似没有想到某个背着棺材的人，看来我得提醒她一下。 “在那里我遇见了不少熟悉的……人，比如卢爷爷，文露婶婶，魏厨子等等，我还在那里吃了一顿饭，虽说我吃的和他们吃的不一样就是了。”我接着说出了后边的话。 因为我的提醒，已经明白自己又上当了的小戚狠狠瞪了我一眼，接着想了想，问我道：“你想做什么？又需要我做什么？” “呐，这个，”我拿出了一张狼皮交给小戚，“这是李渡城的地图，有些简陋，但也是他们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画出来的，今后的一段时间你带着民兵先从另一边开始清理，我去问问张大叔，看他有什么想法。” ——为啥是狼皮？经过两年的时间，李渡城里的纸墨笔砚什么的貌似早就成灰了 说到张大叔，记得以前说过吧，他是明教教徒在洛道的首领，别看现在张大叔变成了商人，但他的身份可是不一般，大光明寺之变前，在江湖上提到明教天字门门主，“天山鹰”张景恒，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李渡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是很大，虽说小戚会带着民兵们在城里兜圈子，尽可能的避免民兵发现尸人村，但毕竟尸人村距离城门太近了。事不宜迟，当天晚上我就直接飞回了江津村，找到了张大叔，把情况告诉了他。 ——好吧，现在看起来，轻功什么的的确没有直接飞来得省事…… 听完我的话，张大叔微微眯了眯眼睛，捋了捋颔下那一缕墨髯，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你跟你鲍大叔说的那些事情，他已经告诉我了，就这几天的功夫，我也在江湖上调查了一下，神策军红衣教什么的自不必说，天一教实在是太过隐秘，时间也是太短，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我的人听说，有人在苗疆偶然遇到了一种和尸人差不多的人，他们自称‘塔纳’，而在这之前，五毒教似乎发生了一起叛乱，他们的一个长老被迫出走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离开。”我皱着眉头说道。 “不愿意离开也要离开，”张大叔微哼了一声，“你和慕容那小子做出来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以为死了那么多人，神策军会无动于衷吗？只不过北边的红衣妖人挡住路罢了，他们终究还是会回到李渡城，那群渣滓可不像咱们那么好说话。” “那我就去先告诉他们了。”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这边也会做准备，就算没法找到那个‘塔纳’，也会给他们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张大叔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所谓面冷心热，大概说的就是张大叔这种人了吧？ 由于是夜间，飞行时的我丝毫不用顾忌被谁发现——夜晚的洛道完全是漆黑一片，连阳光都照射不进来的铅云又如何对月亮网开一面？又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我又飞回了营地，隐形术让我没有惊动任何人，我直接钻进了小戚的帐篷，抱着差点放暗器的小戚好好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按照原计划，小戚带着民兵兜圈子去了——当然，主要目的仍旧是消灭尸人，这个不冲突，我则是再次来到了尸人村。 “其实，当你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李渡城，我们呆不长了。”听到我的话，卢爷爷却是微笑着说道，“不说我们，小邪子也不能让她一辈子窝在这里，不过，我想张老板一定会把这件事安排得妥妥贴贴的吧。” 尸人村里总共就二十几口，也没什么行李，只是出城有些麻烦，毕竟唯一的出口现在正被民兵的营地堵着。这难不倒我，找了几根房梁，把一些破烂兵器震碎镶在房梁里，把房梁和并在一起，一个简易飞行器就做好了。 初次体验凌空飞行，这给世人的震撼相当大，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在江津村附近的小破庙降落时，尸人们还一脸的不敢相信，只有小邪子依旧沉默着。 “卢老哥，各位。”一个声音惊醒了呆滞的尸人们，原来是早已等在这里的张大叔。 “张老弟，这次麻烦你了。”所以说人老精鬼老灵，卢爷爷两样全占了，最先反应了过来。 “这没什么说的。”对于卢爷爷的感谢，张大叔只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接着转头都对文婶婶说道：“关于小邪子……” “小邪子，我……”或许张大叔实在是太过直接了，直接到让文婶婶有些慌乱，当她慌张地看向自己的女儿时，看到的却是一张平静的笑脸。 “我都知道的，母亲。”小邪子微笑着说道，“我都知道的，在我捉迷藏的时候，你们说的什么，我其实全知道了，但我宁可不知道，至少这样，您，阿耶，还有大家，最后还有我，都可以一直快快乐乐的，所以，我‘不知道’。” 顿了顿，仍旧在笑着的小邪子忍住了眼中的晶莹，继续说道：“看来，今天我是必须知道了，不过没关系，我也知道您和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妈们面对的是未知，如果我跟着的话也只能是个累赘，但是，不论我最后会去哪里，在我长大之后我一定会去找您，所以，请您一定要等着我，不，然我真的会哭的哦~~” “小邪子……”文婶婶觉得双眼有些热，但早已干涸的泪腺却流不出任何东西，她突然惊觉自己和已经故去的丈夫似乎太过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实在是让他们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如此的乖巧，如此的……成熟。 （说实话，私一直认为，把“成熟”二字用到小孩子身上事件很悲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