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逆不道的梦想
见袁野好像想到了什么,郭嘉微微一笑,道:“有一种训练叫做以战养战,孝武皇帝攻伐匈奴的时候,初期战争非常不利,就是因为天下最好的战马出产于草原。草原匈奴人,一名士兵在鼎盛的时期能分到五匹马,而我大汉,五名士兵能分到一匹马已经是奢求。 战马无论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比不过匈奴,如何在广阔的塞外草原与匈奴人对抗?如何痛击匈奴,封狼居胥?战马资源是强大骑兵的第一要素。” “难怪曹公能这么快成立起虎豹骑,原来一切资源都是靠抢的,厉害,厉害啊。”袁泽心中兴奋的默念着,一点都不为这些战马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而感到不忍。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在黄巾之乱的时候,这帮匈奴人就曾今趁火打劫过河内。 如果历史没有多加变化的话,明年就会有一波匈奴人乘着黄巾再起的机会,侵袭兖州。 曹魏时期,匈奴人再度内附。 然而在三家归晋,八王之乱后,南匈奴人刘豹的后裔发动了史称永嘉之乱的叛乱,攻破洛阳,纵容部下抢掠,俘虏晋怀帝,杀太子司马诠、宗室、官员及士兵百姓三万余人,并挖掘陵墓和焚毁宫殿,造就了衣冠南渡的悲哀,开启了五胡乱华的黑暗时代。 对于这样养不熟的狼崽,袁泽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不错啊,没想到你知道的比我还多,我还不知道这支兵马叫做虎豹骑呢。”郭嘉笑道,他只知道这支兵马是曹cao手下秘密训练的一支精兵。 本来他还倒是不知道这支精兵的所在。 只是恰巧,好友荀彧想要拉拢自己投奔曹cao,所以特地带自己来看了这支精兵。 回想着虎豹骑从潜伏到进攻再到歼灭的全过程,袁野几乎是从脚底升起了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这是一支吃人的军队,这支军队从杀戮中诞生,自血与火中涅槃,他们崇尚绝对的暴力,饱含无穷的杀戮,若是等这支军队完完全全的成长起来,大戟士恐怕不是他们一合之敌。 “即便是天下精兵,但是起身不正,将来或许会成为天下的祸害。”袁野的心中还是有一些武家正统思想的,用真人来练兵,用抢夺的资源作为补给,这实在是有背孔孟圣贤之道。 “哪里起身不正了?” 郭嘉听了,挺迷茫的。 “他们的马是抢来的!”袁野三观很正的说道。 “将优秀的战马从不配拥有它的人手中取来,这不是物归原主吗?”郭嘉眨巴着疑惑的大眼神看着袁野。 袁野:“……” 这完全是强盗逻辑! “那也没必要将人赶尽杀绝!” “我们要的是他们的马,又不是他们的人。”袁泽同样眨巴着疑惑的大眼神看着袁野。 听了两人的话,袁野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里再度泛出寒气,一群狼,这两人都是狼,他怀疑自己进入了一个狼窝。 “看来你还不知道这群匈奴人是怎么到邺城附近的吧,匈奴人的补给一般是靠牛羊的,但是你看这营匈奴人带着牛羊吗?不吃牛羊,他们靠什么生存?据我所知,周边的几个村子里,已经看不到人烟了,这群人手上沾染了我们汉人的血。” 一片乌云被晚风吹去,郭嘉慵懒的躺到草地上。 “袁野,莽夫的时代过去了,假仁假义的时代过去了。天下必先大乱而后有大治,大汉国几百年积累下的脓血,不可能一朝一夕挤干,现在不过是乱世的开始。 袁公的兵马曾今是用来戍边的,公孙瓒的兵马是用来防备乌桓的。这些本都该是为大汉镇守边疆的士兵,无论谁胜谁败,都是大汉的损失。 若是这种损失持续十年,二十年,塞外异族没有了大汉边防军队的威慑,几十年后我们将会遇到比孝武皇帝时的匈奴更强大的异族。 华夏五胡相兴衰,每当我看到边疆那将大汉与塞外分割的泾渭分明的长城,我都会不安。塞外草原,是我中原王朝的一生之敌。 即便是秦皇汉武,都未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若是有朝一日,我胸中的蓝图,能成为一个新兴帝国的国策,必将举起铁与血的利剑,斩断我华夏千年的结。”
郭嘉喃喃的说道,如痴语,如梦呓,然而一字一句迸发出的威力,却如千军万马压境。 话音落地,袁泽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第一谋士胸中的地图恐怕早已超越了大汉十三州,将那塞外狼烟之地也算了进去。 在这东汉末年,三国初始之时,便能算到百年后那场最大的异族入侵。 五胡乱华,那是汉人最接近亡国灭种的时刻,若不是东晋王朝打赢了那场奇迹般的淝水之战,恐怕天下便不再有大汉民族了。 “没错,当大汉国几百年积累下的脓血挤压干净的时候,就会是塞外异族厉兵秣马的时候。所以,大汉的王冠,应该是最强者的王冠,只有最强的诸侯,才配问鼎的王冠。 无论是姓刘,还是姓什么,总之只要有我袁子兴一日,就绝不容许无能懦弱之辈染指大汉的王冠。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大汉的王冠,必须成为懦弱无能者的死地!” 黑夜,高坡上,两个疯子叫嚣着大逆不道的言语。 袁野听了,呆若木鸡。 他听过许多有志之士的雄伟梦想,他自己也曾有过铁马金戈气吞万里如虎的梦想。 但是从来没听过这种形同造反的梦想。 我的蓝图要成为一个新兴帝国的国策,新兴帝国?那大汉朝廷呢? 大汉的王冠,无论是否姓刘?我去,高祖皇帝说过,非刘氏称王者,天下共讨! 疯子,一群疯子! 袁野忽然感到一阵脱力,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总觉得今天一天所经历的,是一个巨大的噩梦。如果这两人说这话时,是在三五年前,恐怕早就死在了他的长枪大戟之下,但是现在他却忽然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自从孝武皇帝北击匈奴之后,何时见到过匈奴人的营帐堂而皇之的立在邺城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