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节 架空副总
“老爷吉祥！”黄金时间的星辰度假村，照例是灯红酒绿，笙歌四起，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兰英站在七八十号服务员队伍当中，照例穿着古装制服，梳着统一的“小两把头”，脸上挂着统一的职业化的微笑。 一切似乎都恢复到了先前那样。王健柏威严地踱步过来巡视的时候，她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这时，又有客人来了，她忙微微屈膝，和七八十号服务员一同行了个规规矩矩的躬身礼，低头喊道：“老爷吉祥！” 王健柏堆起笑脸迎上前去，“莫董好，好久不见啊莫董…” 莫董抬头一看是他，开玩笑道：“阿柏啊，好久没有看到你囖，你是不是都躲在里面不出来的？” 随意的一句玩笑竟无意说中了真相。王健柏有苦难言，眼珠一转，只好打起了哈哈：“哪里哪里，我都站在外面，每天望着门口翘首期盼莫董的到来呢…” 莫董听得开心大笑。一行人在两位保安、两位迎宾的带领和簇拥下向包厢走去。快要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莫董突然对身边随行的王健柏说：“阿柏啊，好久没跟你划台湾拳了，记得你划得不错，比阿彬好多了，进来一起玩一下吧！” 王健柏愣了愣，忙点头答应下来：“好的，好的，这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嘛…”说着，跟随莫董走进了房间。余光下意识地扫过身后那几个保安，他们对着客人们点头哈腰，就像没看到这回事似的。 门被默默关上了。包房里放起了莫董爱听的那些歌曲，他斜倚在沙发上，微微哼着歌，搂着身边如花似玉的两位美女。很快，服务员就把酒水端进房间了，可还不足一分钟，门口便出现了一个身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身影，那是自王淑芬之后新来的一位行政助理小崔。 小崔微微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对里头的莫董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柏总，这出了点问题，您能不能过来一下？” 听见这熟悉的对白，王健柏面部肌rou顿时抽搐了起来——这不正是他受王立彬之托支走葛云舒所找的借口吗？当年的他恐怕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王立彬有朝一日竟然会把这一招用在了他身上。 面部鸡rou抽搐着，望着小崔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恨得咬牙切齿，一时间却找不出对策。见他迟迟不愿起身，身旁的莫董拍了拍他，善意地提醒道：“嘿，外面有人找你呢。” 王健柏僵硬地对莫董笑了下，敷衍道：“没什么屁大的事情，她们自己就可以处理的，我就不用过去了，陪莫董玩一会儿。” 小崔在门口却显得一脸焦急，不停小声催促着。莫董望了望她焦急的表情，又拍了拍王健柏：“你还是过去吧，处理完了再过来好好的玩不是更好嘛。” 小崔又在门口向他招了招手，他望望她，望望莫董，心里恨得牙痒，身体却像有一只手正在用力将他推出房间外。他不得不站起了身，对莫董抱歉一笑：“我很快就过来。” 莫董微笑点头，他只好吞下一肚子的憋屈，像被一条绳子牵引着似的乖乖走出了房间。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王立彬手中一条狗。 来到房间外，如预料之中那样，小崔的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一样。不远处倒是匆匆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他的死对头、王立彬的“走狗”洪儒。洪儒满面春风，脚步飞快，像没看见王健柏似的，两位保安懂事地为他推开门，他看也没往王健柏方向看一眼，就径直一扭身走进了莫董的房间。 “莫董好！”王健柏在门外听见洪儒响亮的嗓门，像是故意喊给外头的他听的一样。那扇半透明的玻璃门被缓缓关上，隔着那条越来越小的门缝，他看见里头洪儒紧挨着莫董坐在了他刚才坐过的位置，与莫董亲密地聊了起来，隐约还听见一句：“莫董最喜欢划台湾拳，今天小弟陪你划个痛快！” 门被彻底关上了。包厢里的声音不再听得见，被走廊里的背景音乐掩盖了。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百合的香味，门口的两位保安相继走开，没有人往王健柏的方向看一眼。他就像一团空气一样，被遗弃在走廊里，经理、mama桑、小姐走来走去，神色匆匆，皆为了自己的利益奔波，没有人去在意这个空气一样的副总经理。 转眼，已是“艺术总监”办公室。 面前，两杯半凉不温的茶，两个愁眉苦脸的兄妹。两人唉声叹气许久，各自怀着满肚子的心事不知从何言语。 “有什么用呢，我这个比傀儡还要傀儡的副总，现在已经彻底沦为空气了。”王健柏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王婉君安慰道：“也不是像你说的那么夸张，好歹你在服务员跟前还是有话语权的。兰英不就是你安排的吗？你跟服务员那两个领班一说，她们还不是只有乖乖同意的份？” 王健柏苦笑：“服务员，也就服务员，还不是王立彬的心腹。可我要安排个兰英，动作幅度还不能搞大，最多只能让她‘恢复原状’，正常排班，想要叫她永远不进厨房，这动作幅度还太大，我怕知道的人太多，会闹到王立彬那些心腹的耳朵里。”他唉声叹气，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现在，除了洪儒以外，大堂经理是他心腹；行政经理是他心腹；管理小姐的两个经理是他心腹；仓库、采购是他心腹；演艺部经理是他心腹；保安部经理是他心腹…除了那些有后台的部门以外，全都是他的人了。王立彬这个人已经做到了无孔不入，只要是能插一根针的角落，他都不会放过，就算插不进去针，他也会想方设法寻找机会插进去——当年被华哥甩了的演艺部经理月亮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年他想方设法介绍处女给许兆丰也是个例子。现在，我就算脑筋动得比他灵活，身体比他好，可我已经没了跟客人接触的条件！现在只要我一跟客人接触，就会有眼线马上汇报给他，我根本没办法去拉拢客人，在星辰度假村，我这个人虚无缥缈，彻底被架空，还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拿手头这点工资，我什么也别想得到了。” 王婉君安慰说：“已经可以了，你工资也有一万块呢，现在外头人家还拿着千儿八百的工资呢，你一个月一万已经够可以的了。大多数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还拿不到这个数呢。” “大多数人，呵呵，”他自嘲地笑笑，“我真不想和这‘大多数人’相提并论，我本来明明可以甩开这些‘大多数人’一大截，现在倒好，还不都是因为你跟陆如江不清不楚的…”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婉君无话可说，只好又用刚才的话安慰道：“至少你一个月有一万块啊，衣食无忧，结余还有大把，以后都不用愁啊。” 王健柏忽然讽刺地笑了起来：“婉君啊，你怎么傻到这个地步？我现在一个月一万，看起来只是没有权力，徒有虚职，被架空而已，但你可知道，被架空的下一秒会是什么样？架空我，只是想要把我往悬崖底下扔的一个前兆而已！你还想永远坐在办公室安枕无忧地拿一万块工资？做梦去吧！” 王婉君语塞，愣在那里。 王健柏站起身，在办公室里烦躁地来回踱步，“何况就算王立彬不扔我，星辰这个场子还能维持几年，这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事情，没准突然有一天闹出个什么事情，杨洪伟搞不定的，场子就关张大吉啦！” 王婉君摇摇头，安慰道：“不会的，这一点我还是很相信杨洪伟的，至少在这个场子方面，没有什么他搞不定的环节。” “呵，”王健柏一声冷笑，“修一截路倒一个贪官，杨洪伟现在是我们的靠山，可谁是杨洪伟的靠山，这些我们谁也说不定。如果天下太平，那便相安无事；如果上头稍有风吹草动，最先遭殃的，还不是我们这些金字塔底层的人？”他眉头紧锁，将桌上的茶杯习惯性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思索着说道：“何况就算上头太太平平，一切照着最正常的方向发展，你就能保得了星辰稳定吗？”他下意识地瞄了瞄那扇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嗓门：“这儿没外人，我就说句直接的——杨洪伟的身子还能活多久，这些我们谁也说不清楚，万一哪天他突然死了…”他紧紧盯着王婉君的眼睛，“你知道，一个人活着，许多事情都相安无事，可一个人死了，各种矛盾、冲突就很有可能像山洪一样爆发。”他放下茶杯，深深呼了口气，又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两步，“当然，这些都是我胡言乱语，但是，我们不得不防患于未然，猜想每一种可能会发生的结局。真正的现实总是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夸张，还要让人措手不及。” 王婉君紧紧捧着面前的茶水，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杨洪伟…他还没有兑现他的承诺，跟我结婚…”她捧着茶水不由自主喃喃自语，“要是能结了婚再死多好，可是这希望太渺茫了…” 王健柏哧哧的笑了，可笑着笑着，又变成了苦笑。想起刚刚在莫董房间里被用同样手段对付了的耻辱，他就恨得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再像那日一样往王立彬胸口狠狠踹上一脚。 王婉君盯着那杯茶沉默不语，心中似乎有了什么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