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步步惊心 秘密隐现
“小姐，我们进去吧。”小环拉着我急着往里走。 天色已晚，府里的人都已经睡了，我和小坏关上门，摸着黑静静地回到了心阁苑。李妈点着蜡烛在桌边打瞌睡，想是困极了，又不放心我们，硬撑着等我们，点点灯光照入心里，有些感动。 “李妈。”我轻轻地摇晃了她一下。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的脸，怎么了？”李妈看到我的伤疤，紧张起来。 “李妈，没事，就一点小刮伤，上过药了。”我淡淡地笑笑。 “小姐，一个女子的容貌是多么的重要。来，老奴看看。”经不过李妈的坚持，我在桌边顺从地坐下让李妈帮我清洗了伤口，又重新上了药。清洗的时候真的很痛，但为了不让李妈担心，我努力忍着。不过那药真的很神奇，抹在伤口上一开始觉得挺痛，不一会儿就有凉凉的感觉，很舒服。“小环，今晚的事情保密哦。”我对着小环的耳朵悄悄地说。 “小环，你老实说，今天小姐怎么受伤的？”李妈一脸的严肃。 “我，我……”小环无助地看着我。 “李妈，是我不小心刮伤的啦，不要怪小环。困了，睡觉吧，晚安哦。”我朝他们挥挥手。 躺在床上，晚上的事一幕幕地在脑海里反复，我左转身，右转身，再转身，辗转反侧，明明很困却又怎么都睡不着。今夜玉清眠不眠？ 不知自己是如何迷糊睡去，醒来已是白天。洗漱后，我给自己的伤疤上了药。其实看多了，那伤疤也就不那么突兀了，它不狰狞，但真的挺丑。 “呦，艳儿，昨天逛累了吧，这是才起来吧。”我刚在桌边吃我的早餐窝窝头加白开水，没想到三姨娘来了。 “三姨娘，请坐。昨天谢谢你哦，让我去庙会，见识了这么多有趣的东西。”我看到三姨娘坐了下来忙到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你的脸怎么了？”她满是惊讶的神色。 “没什么。”我坦然一笑。 “还好这疤痕呀不明显，不然可就真的毁容了。”三姨娘甩甩帕子故作叹息状。 “谢三姨娘关心。”我微微笑道。 “坐啊，今儿个啊，姨娘来你这儿有喜事。王妈，叫他们抬进来。很快地进来了四个小厮抬着一个大箱子。 “三姨娘，这是……”我疑惑地看向三姨娘。 “呵呵，这是你的嫁妆。”王妈笑着说道。 “嫁妆？我的？”我被吓到了，我的嫁妆，我要出嫁了吗？ “可三姨娘，我还小啊，何况敏月jiejie都还未出阁，我又怎么可以先她出嫁。”我涨红着脸急急说道，心里一阵惶恐的感觉。 “哎呀，你今年十八了，敏月跟你差了几个月，也快了。况且这是老爷夫人的意思，而你跟敏月毕竟身份不同，总要门当户对，不是吗？来，看看箱子里的东西，喜不喜欢。”三姨娘拉着我的手打开箱子，指着那些东西给我看。大大的箱子里有一个小匣子和一整套艳丽的新娘装，除此之外别无它物，大大的箱子显得有点空闲。是啊，身份不同，她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而我只是庶女，不受宠的庶女。 “这些饰品是我们各姨娘的心意，女大出嫁，姨娘们也理应给你嫁妆。哦，忘了告诉你，对方是陈员外的公子，富家子弟。你看，门当户对，多好。”她喜笑盈盈。 “可是，姨娘？我……”我根本没有心思看那些，急着想辩解。 “不要可是了,这亲就这样定了。日子就在后天，这几天好好准备准备吧。对了，到时候记得用红盖头遮住整张脸，可别让这疤露出来了，真不好看。”三姨娘起身往屋外走去。 “三姨娘。”我明知已成定局，却仍不甘心。陈员外的儿子，听着不错，可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姐，小姐。”小环急着跑回来，一头汗水。 “怎么了，小环，看你急的。”我拿过绣帕帮她擦汗。 “有人来过了，是吗？”她急着问道。 “嗯，三姨娘来过了。” “小姐你不能嫁啊？” “为什么？” “你知道那陈员外的儿子是典型的混球，整日吃喝嫖赌，家业地产早让他败光了，他爹也让他气死了，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听他们讲这门亲事是老爷还没有发达的时候跟陈员外定的。现在他们落魄了，老爷本想悔婚，无奈有一纸婚约。本来当初定亲的夜应该是敏月小姐，只是陈公子这种情况，又怕他们去告，不知怎么的就让小姐你出嫁了。听说，老爷还给了他一大笔银子，他才答应的。”小环一口气把话说完。 “原来是娃娃亲，我还是代嫁。”我默然，古人真是无聊，没事老定什么娃娃亲，结果还不是害了下一代。 “小姐，怎么办？”小环使劲摇晃着我。 “还能怎么办？小环你要好好照顾小姐，知道吗？”李妈不知何时进来了。 “李妈，你也让我嫁？” “小姐，这是三姨娘的主意，大夫人和老爷都很赞成，已经无法改变了。这是他们给的嫁妆吗？也太欺负人了。”李妈翻着那箱子说道。 “怎么了，李妈？” “这新娘装是当初你娘穿过的，现在居然，哎。还有这些首饰，都是些，哎。这是小姐出嫁吗？这简直比打发丫鬟还不如。”李妈一声声叹息。 “这是我娘的新装。”我从李妈手里接过那件红衣。那红是红得如此的艳丽。当初我娘穿着它来到这，现在我得穿着它离开这，这个始终都不属于我的地方。“我出去走走。”我迈步向外。 百无聊赖，我从心阁苑到院中闲逛。本来还安慰自己换个环境也不错，现在看来新环境必定更糟糕。依然是那阵琴音，再次让我潸然泪下。第一次听那琴音哭是我刚来这儿的无措。现在的哭是离开这儿的茫然。我没有任何生存技能，也无法离开，似乎到了这儿所能做的只有顺从。为什么啊，凭什么呀，穿越小说中的女主都那么好命，不是有多个美男疼惜，就是在宫中享福，我呢，咋就这么可怜呢。琴音戛然而止，而我奔腾的眼泪却无法停留。 “小姐，怎么了？”李公子关切地问。 “没什么，只是要离开这里，有点伤感。”我带着哭腔说道，“可能以后我就不能再跟你学琴了。” “为什么？” “我，我要嫁人了。”透过泪眼，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的惊愕。 “那恭喜你了。”他淡淡说道。 “公子，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我轻轻问道。 “什么，你说。” “和我合奏一曲。”流水落花或许是我在叶府仅存的美好感觉。 “好。”他向我伸出手，他的掌心很柔软，他牵着我来到亭子里，坐在琴边。我知道，我不仅仅有一丝喜欢他，我甚至希望他可以牵着我永远地走下去。 “弹什么”他望向我。 “春江花月夜吧。”邂逅他的第一个晚上，他弹得就是凄美的春江花月夜，后来的学琴时光里我就不断地练习，我不知从何时起，爱上了那凄美的寂寞。 “好。”相视一笑，琴声响起，我好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不再流逝，可这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 “呯”敏月不知何时到来，击乱了我们的琴音。 我被“驱逐”，他没有挽留，我低头转身匆匆离开。琴音在身后响起，那是愉悦欢快的琴音，可我的泪水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脚步不禁加快，不知不觉竟跑了起来。跑着跑着竟来到了一个荷塘边，时节未到，荷花都未曾开放，徒留零零落落的残荷叶或浮于水面或半没水中，甚是荒芜。看得出这个荷塘许久无人打理了。荷塘边有个亭子，乍一看有点奇怪，仔细观察才发现它原来只有三个角，是个三角亭。三角亭上题有一匾曰如梦亭，两旁有一副联诗，“别来荷园事，语罢寒月梦”。 不知为何，来到这儿让我有种很心静的感觉。静静地坐在荷塘边，望着平静的水面，直到太阳落山。来到这儿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可能永远都醒不来的梦。我不可以就这样像木偶般任人摆布。凭什么明知前面是大火坑我还要往前面跳。对，我要逃，离开这儿。我站起身，偷偷溜向叶府大门，居然还正好没人。就在我要取下门闸准备开门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委实把我吓了一跳。“大晚上的，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我心里一惊，好不容易定了下神，慢慢转头，身后竟是jiejie叶敏月和李公子。 “没什么，我路过啊。”我装作无所谓地说，“你呢，大晚上乱逛啊？”我忍不住反唇相讥。 “小姐别误会，在下闲暇在园中逛逛，恰巧遇到敏月，不知怎么逛到这儿来了。”李公子解释道。 “李公子，别跟她讲，一个野丫头也配问我的事。”敏月一脸的傲然。 “敏月。”李公子轻唤一声。 不知为何，心里的怒火无名升起，“我的大小姐，要不是我，你就等着嫁给那个人吧，你最好对我态度好点。告辞。”我转身离开。 哎，差一点，我就离开了，真是可惜。“小姐，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了，呜呜。”我一抬头就看到哭得泪人般的小环。 “怎么了，小环？”我轻轻拍她的肩膀。 “我和我妈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你，我，我好担心你，又不敢让老爷太太知道。小姐，你可不能丢下小环不管啊。”小环哭得更伤心了。 “小环你想多了，我去园中玩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忘了时间。小环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丢下你呢，是吧，不哭了哦，笑一个。”小环抹抹眼泪笑了一下，果然还是小女孩啊。 “哎呀，我肚子好饿啊。”我捂着咕咕教的肚子说道。 “那我们快回去吧，今天三姨娘送来了很多菜，晚餐很丰盛哦。”女孩子果然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泪眼盈盈的小环，现在却是笑容灿烂。 “那我们跑吧。”我拉起小环的手向心阁苑跑去。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奔跑了，感觉真好。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李妈在房门口候着。 “嗯，李妈我好饿啊。”我抹抹额头的汗说道。 “快进屋，饭菜我刚又热了一遍。”李妈忙推门，让我们进去。 “哇，菜好丰盛啊。”看着满桌子的菜我不禁感慨。是啊，让我代嫁，先要喂饱我。就像那祭祀用的牲畜，先要给它披上华丽的衣裳再屠宰它，可是再华丽的衣裳也遮不住它内心的悲哀。而我来到这儿的第一顿丰盛晚餐竟是以代嫁换来的，看着桌上满满的鸡鸭鱼rou，我不禁心生感慨。 “李妈，小环你们快坐啊。”我找了个座位坐下，就忙着招呼起李妈，小环。 “可这是夫人特意赏给小姐的，这不好吧。”李妈说道。 “李妈小环，你们就跟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坐坐，不然我生气了啊。”我详怒道。 “那好。”李妈小环也坐了下来。 “有酒吗？” “有。”李妈递过酒壶。 “来，我来倒酒。李妈小环，你们都喝点，不要拘束啊。满上满上。”我给李妈小环都倒上了酒，反正有些事肯定会发生，多想又有何用，还不如先一醉方休。 “这一杯，我敬你们一直这么细心地照顾我，谢谢你们。”我举杯。 “小姐，你折煞我了，照顾你本来就是应该的。”李妈忙道。 “不，你承受的起，艳儿先干为尽。”我仰脖，一杯酒入喉，喉中火辣辣的，我忍不住咳了一下，脸也烫了起来。 “小姐。”李妈一脸的担忧。 “没事，继续喝。”那一晚我喝了好多好多酒，流了很多很多眼泪，，是酒辣的吧。我终于明白为何要借酒浇愁，因为喝酒能催泪，把愁闷混入眼泪统统带走，只是心太苦了，泪水又如何能把愁闷送完，举杯浇愁只能愁更愁，如此而已。 头好痛，还晕乎乎的。我缓缓睁开眼睛太阳已经挂的老高了，感觉已经是正午了。我揉揉仍在酸痛的太阳xue，翻身起床。明天的这个时候我怕是已经嫁人了吧。算了，不想了。我拿着黄色铜盆，把毛巾搭在肩上，把装青盐的小盒子放入脸盆，来到院中洗漱。 我照旧在石栏井里放下水桶，吊上一桶水，心中暗想这古代的水还真是清澈，一点污染也没有可比现代的自来水还干净。把脸盆到满水，我从小盒里挑出些青盐刷了下牙齿，真咸，比佳洁士盐白不知咸多少，赶紧漱了下口，用毛巾沾水洗了个脸。头发就用丝带往后随意一扎。梳洗完毕，太阳已照入了整个院子。回到屋中，我肚中空空，就猛灌了几杯水。心中想着往常这个时候李妈和小环都回来了，今儿个去哪了，都不见踪影。对了，要不去找找他们，就这样决定了，我往苑外走去。 “站住。”还没出院门，两支手臂便横在我面前，阻挡我的去路，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们这是干嘛呀，干嘛不让我出去啊？”我叉腰说道，显得理直气壮一点。 “夫人吩咐，不让二小姐踏出院门一步。”两个小厮站住院门口，一脸的轻蔑，不屑。 肯定是敏月昨天撞见我要逃跑，跟夫人说的，这，哎。 “两位小哥，我只是去院中逛逛，你们不信的话，跟来好了。” “不行。”他们回答得挺坚决的，古代的下人总是如此固执，一根脑筋。 如何是好，不管了，索性冲出去好了。我好歹也是小姐，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我装作灰心状，口中念叨“算了，不出去就不出去吧，我向后退了几步，猛地向门口冲去。那两个小厮愣了一下，忙来拦我，我故意大叫：“非礼啦，非礼啦。”趁机跑了出去，心中还来不及得意一下，便感觉撞上了一个物体，不禁后退几步，跌倒在地。“哎呦，好痛。”我低呼道。 “怎么样，你没事吧？”我抬头一看，居然是李公子。我拂开他搀扶我的手，站了起来。脸上一红，他肯定看到了我刚刚的举动，多不好意思。那两个小厮趁机上来：“二小姐，请你回去吧。”那态度好了很多，再加上我本来也是无聊出去找李妈小环他们，也不是一定得出去，回去就回去吧。 “那不出去也行，你们告诉我李妈小环去哪了？” “回二小姐的话，大清早夫人叫走了，应该快回来了，二小姐不必担心。”他们躬着身子答道，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哦。”我应了一声。 “对啦，李公子，你找我有事吗？” “哦，没什么，来看看你。”他眼中刹那闪过一丝犹豫。 “那进屋聊吧。”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姐，先请。”他依然对我那么客气。 “来者是客，哪有客人让主人的理，你先吧。”我坚持。 “那好吧。”他拗不过我，先一步入院。我尾随其后。 踏过棕色的门槛，来到桌边，我倒了杯水给他，“公子，喝水。”我又倒了杯水给自己，坐了下来。 细细打量了下他，他今天身着一件青袍，头上的发髻用碧玉簪簪了起来，更显得俊逸非凡。可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中竟浮现了那次赶庙会撞上的白衣公子。 “小姐，你还好吧？”他似乎看到了我的刹那愰神。 “我，我挺好的。对了，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等我一下。”我微微一笑，来到里间，翻出了当初他给我的手绢。 “给，这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我把手绢用双手递给他。 “都给你了，你又何必还我。”他没有要接的意思。 “公子，请你收下。”我很坚决地还给了他，也断绝了内心的对他的所有念想。 “那天，真不好意思，清泉没有和你合奏完曲子。不过，其实敏月挺单纯的，她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他迟疑地说。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心下一顿，“我谁都不怪，我要谢谢你教我弹古琴。”我向他微微颔首。 “教你弹琴也是在下的荣幸。”他喝了口水，水的淡然无味让他皱了下眉头。 “公子过奖了。公子，明天我就要走了，让我以清水代薄酒敬你一杯。”我举起茶杯。 “干杯。”酒杯相撞，发出清澈“叮”的声音。 我饮尽杯中的水，明明是水，我却感到nongnong的醉意。饮完水，我们相对无语，时间仿佛僵住了，谁都不愿意首先打破这无声的静谧。 “小姐，小姐。”小环一路奔跑进来，打破了这静谧，“李公子。”看到了李公子，小环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哦，小环，跑得这么急，有什么事吗？”我笑着站了起来，慌乱地掩饰眼中的伤感。 “我，我······”小环竟结巴地说不上来。 “在下先告辞了。”李公子起身。 “我送送你吧。”我陪着他到院门口，他跨出院门，我站在院内向他挥挥手，微微一笑。 “再见。”他淡淡地说，他居然学会了这个词，这个每晚学琴离开我都会说的词。 “再见。”我应道。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何时，不过有缘总会相见，人生不就应该洒脱点嘛。很多事情改不了，也不用强求，就像小环还是习惯叫我小姐。喜欢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又怎么会有结果，就算有，也是苦果吧。那么，我宁愿这个苦果永远都不会结。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这样挺好。 回到屋中，李妈小环已摆上了丰盛的午餐，只是似乎不再有酒。可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好想喝酒，心烦依旧。 “小环，没酒吗？”我在小环耳边悄悄问道。 “小姐，你还敢喝啊。你昨晚喝醉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把我们都吓到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让你睡下的。”小环轻声回道。 “啊。”我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以前在现代喝醉酒也就说说胡话，昨晚怎么就失态了呢，糗大了。 “小姐，你先坐下，李妈有些事跟你说。”李妈说道。 “哦。”肚子是真的饿了，坐下我便端起小环盛好的饭吃了起来，“李妈，你说吧，我听着。”嘴里混着饭，我含糊说道。 “你娘当初。”李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